《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二百零八章

    >    春瑛掸了掸袖子上看不到的灰尘,施施然往东府方向走,无论曼如哭什么,她都不理会了。
    曼如见状心中大急,但是春瑛说的几件事,都是她最心虚的地方,她实在是无言以对,又担心逼得急了,春瑛会对她母女二人不利,只得一边跟着春瑛走,一边绞尽脑汁想说服的理由。忽然记起一件事:“好姑娘,只要你帮求一求,我就把一件密事告诉你,事关你们四小姐!”
    春瑛停下脚步,皱了皱眉,回头望她:“什么事?”
    曼如欲言又止,春瑛转身抬脚就走,曼如急得忙忙拉住她:“我说我说!是……是二少奶奶跟身边的丫头说的……我无意中听见,也不知道有几分真……”
    春瑛没回头:“你直说就是,我自会斟酌。”
    “我听见二少奶奶说……说她姐姐跟她提起,四小姐不小了,跟恪王府的世子倒是差不多年纪,模样儿家世都好的……”
    春瑛冷笑:“胡说!我们四小姐跟二少奶奶是一辈儿!配她外生?错了辈了!”
    曼如忙道:“我那时在窗外偷听,也听不真切,只隐约听到这几句话,后来二少奶奶又提到几位交好人家的少爷小姐,接着又提到四少爷呢。二少奶奶对着丫头好一顿埋怨,说她姐姐不知为何,偏偏抬举东府。然后那丫头便说,二好爷跟几位大将军都交好,本身又是大才,王府看得起他,也在情理之中,还劝二少奶奶别跟二太太闹生分了,有空多去找四小姐说说话,将来说不定能亲上加亲呢……”
    春瑛心中震惊不已。二老爷的作用真的重要到这个地步了吗?他与侯爷是堂兄弟,虽隔了一层,对兄弟一家越来越亲近了。那恪王府凭什么认为,能利用儿女亲事把二老爷拉拢过去?无论是二老太太、二老爷还是二太太,都不会糊涂到把儿女跟那种随时都会倒台的人家联系到一起!更何况,恪王府想要乒权做什么?肯定是造反!
    不行,那么稳重懂事的雅君小萝莉,怎么能被这样算计了去?!怪不得最近恪王府总送帖子来请四小姐去做客呢!必须尽快让二太太知道!
    曼如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常听说恪王与咱们侯爷不和,这回定是想要挑播离间,见二老爷高升了,便把人拉拢过去,故意气咱们侯爷。明明跟二小姐、三小姐关系更亲近,她们却看中了四小姐……”
    春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二少奶奶和那丫头当时还说什么了!有几人知道这事儿?!二少爷知道么?”
    曼如愣了愣:“这……我不知道……我就是……”咬咬唇,“听过这么一回……”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人?!太太不是最宠你的么?哪怕是告诉太太!”说不订三少爷会听到,那小子在勾心斗角的事情上还是有点本事的。
    曼如眼圈一红,低下头,死死咬着唇不说话。平时被三少爷逼着,将映月堂的事报上去,她就够害怕的了。这种不相干的事,她敢嘛要说?要是被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发现她将他们的事告诉三少爷,还不把她打死呀?
    春瑛撇撇嘴,扭开了头。她对曼如的心思不敢兴趣,只是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带曼如去见二太太。难得曼如有可能打探到更多的信息,要是直接去见二太太,二小姐也在场,随时都有可能把这颗旗子废了。可是不把人带去,她若是有说漏的地方,指不定要误事的。
    考虑再三,春瑛心一横。她只需要让二太太知道这件事就好了,应对办法自有人去想。这些古代的贵族男女,对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的事,可比她擅长多了,她干嘛要多事?!
    于是春瑛便伸手拉住曼如,紧紧地握紧她的手腕,翘了气嘴角:“你想要求二太太把你娘放出来?不如亲自去求如何?”
    春瑛一路拽紧曼如的手腕,拉着她往二太太理事的院子走。曼如越想越害怕,不停地挣扎哀求:“好妹妹,好姑娘……你饶了我吧……要是叫我们少爷奶奶知道,我哪里还有命在?好姑娘,求你了……”
    春瑛不为所动:“别怕,我真的是一番好意,你不是要救你娘么?我一个丫头,不过是我们老太太、太太抬举,才有点脸面,其实呀,还是个丫头!不像你,将来稳稳当当地就是二少爷的姨娘了。你是半个主子,比我有脸面,说的话也更有份量。你要是担心二小姐拦着,尽可以放心,我要叫人打听了,等她不在的时候,再去禀报我们太太。你别挣了,当心扭伤了手,或是磕着碰着,二少爷见了心疼”!
    曼如又急又怕,偏又挣不过手。她一直在内院侍候,压根儿就没干过什么重活,就算小时候有点力气,现在也变成纤纤弱质了。而春瑛之前在庄上生活了半年,又练按摩练出了力气,加上平日常常走动,身体倍儿棒,一只手牢牢地钳住曼如的手腕,任她再怎么挣扎都没法脱身。等来到了有人来往的地方,曼如见众人都好奇地望过来,生怕她们会起疑心,也不敢再挣扎了,只是一直小小声地苦求着。春瑛只是笑着,并不松口。
    终於到了目的地,春瑛走进院门,远远地看见屋里隐约有几个人影,在院中等候回话的婆子媳妇们都散得差不多了,看这时辰,应该快要吃午饭了,二小姐向来是不在这院里吃的,便转到狼下,叫过一个东府跟过来的婆子:“太太现下可得闲?屋里还有谁在?”
    那婆子忙答道:“太太在里屋呢,还有两个媳妇子在回话,等她们走了,就该传饭了。孟明和青鸾两位姑娘都在屋里侍候,二小姐三小姐也在。”
    春瑛暗一琢磨,便笑道:“多谢妈妈了,等两位小姐走了,你替我递个话吧,我有件事要私下回禀太太。”
    那婆子也笑道:“姑娘放心,我理会得。”却根本不去看曼如,只是老老实实地回到屋外等着,直到二小姐宜君和小姐惜君带了一帮丫头婆子离开,方才进屋去。
    春瑛死死拉住曼如的手,站在角落里,可以感觉到二小姐出来时,曼如身上便微微发起了抖。她嘴角翘了翘,心里十分爽快,见那婆子再次出来向她招手,忙拖着曼如进屋去了。
    卓氏见她拉着人过来,有些意外:“你不是回府去了?有什么要紧事,不能等到晚上再说?”
    春瑛先行了个礼,便指着曼如笑道:“太太,这是二少爷屋里的崔姑娘,小时候原跟我住一个院子,只是这些年不来往了。前些天因她母亲进府来看她,与花姨娘起了冲突,她母亲被赶去洗马桶了,她哭着求到奴婢跟前,奴婢实在为难得紧,只得来请太太的示下。”说罢走上前去,在卓氏耳边,把曼如听到的秘事一一言明。
    卓氏听得脸色都变了,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原来如此!”又打量曼如。
    曼如自从见了礼,便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边暗怨春瑛话里有编排自己的意思,一边又担心在场的丫头婆子会把自己今来过来的事传出去,满心纠结之下,只能跪在地上磕头。
    春瑛一说完话,便闭嘴站在一边,不再插嘴。卓氏看着曼如,抬头看了凤鸣一眼,后者马上会意地带了其他人出去,只留自己与青鸾,还有两个从东府带过来的媳妇子守门口。
    卓氏淡淡地道:“你是哪一日听到这些话的?你们二少奶奶事后可有再提及此事?最近几天……是否提过她要出门做客?”
    曼如心里惴惴的,想着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忙一一回答了,其中就有提到,三日后二少奶奶梁氏打算去看望长姐恪王妃,而且要带两位小姐去,只是二小姐拒绝了,也不许三小姐去,二少奶奶就没再提下文。
    卓氏冷笑,又问了一些二少爷夫妻的日常起居,甚至问二少爷是不是与岳家亲近,平日有没有经常见面之类的事。
    曼如嘴上回答着,心里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当她听到卓氏问二少奶奶的陪嫁丫头平日里闲谈,是否提过主人娘家父兄姐妹们在做什么事时,不由得大惊失色,连连摇头:“二太太,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求您饶了我吧……”说罢哭着伏地拜倒。她想不明白,明明只是二少奶奶的姐夫家里与侯爷在朝廷中不和,想拉拢东府与侯爷作对,为何事情越发发向诡异的方向去了?她把二少爷夫妻的秘事外传,本就是大罪过了,要是被二少奶奶发现自己上报了这些事,还不把她撕了?!
    想到这里,曼如对春瑛更埋怨了几分,哭道:“我只求姑娘看在往日情份上,救救我娘,姑娘为何要害我?!”
    “真是胡说!”春瑛瞥了她一眼,“你要救你娘,我就带你来见二太太,我怎么害你了?”
    卓氏已经考虑完毕,拿好主意,便问:“平白无故的,你娘也不会挨罚,究竟她是犯了什么事?!”
    曼如愣了好一会儿,咬咬牙,哽咽道:“我自打成了二少爷的人,便再没见过我娘,那日我求了二少爷点头,把我娘接近府聚一聚。我想着如今也算有些脸面了,好歹叫我娘享享福,便特地把自己平日存下来的几件衣裳首饰包了送出去,让我娘穿载了进来,正正经经喝一回茶,叫她也看看我过得好日子……免得她听信别人的流言,以为我在这里受苦……没想到我娘进来时,在院子门外遇上了侯爷,侯爷只是好奇问了一句是谁,我娘回了话,花姨娘在后头看见,便生气了。她不敢对侯爷说什么,却背过身就命人找我娘的晦气。我只得带我娘避开,改去逛花园,结果在园子门口就被带人来堵上了!姨娘是我长辈,若她只是骂我,我再无怨言的,可她骂我娘,我哪里忍得住?才辩白了几句,春瑛……姑娘就过来了,叫管事娘子来调解,后来……二小姐身边的丫头来劝走了花姨娘。我以为无事的,谁知晚上有人传话进府,说我娘被撵去洗马桶了……”她泪水涟涟地哀求道:“二太太,我自知无礼,情愿到姨娘跟前向她磕头赔罪,求二太太把我娘放出来吧!”
    卓氏阴沉着脸,万想不倒是这样的小事,也没了耐性:“这件事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跟二小姐提一句,什么大不了的事?!”叫过春瑛:“你回府去,打发人去学里请四少爷回来,说我有要紧事要跟他商量,让他直接到这儿来,但别惊动了老太太。”
    春瑛一愣,但立刻便想到,事关朝政,二老爷不在家,二太太不方便直接跟侯爷商量正事,让四少爷陪着,就没问题了,忙应了声,转身离去。”
    曼如眼巴巴地看着春瑛离开,二太太却再没理会自己,她跪在那里,开始怀疑自己是被算计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带她去吃饭,等到她回来时,二小姐宜君已经回转了,整跟二太太说话,见她来,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才对二太太道:“虽然婶娘发了话,就这么办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让崔陈氏洗够时添马桶,就给我滚!免得做满一个月,还要发她一份工钱!”
    曼如大喜,忙上前磕头谢恩。宜君没理他,恭送二太太出了门,才回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崔姑娘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啊……我如今协理家务,不过是发作了一个无职无差的媳妇子,你就敢闹到婶娘跟前,真真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我懒得教训你,回头等我哥哥来处置!”曼如顿时如丧考妣。
    春瑛回来后,找人去通知了四少爷,便再没理会底下的事了,晚上二太太回来后,凤鸣过来跟她打了声招呼,说崔寡妇过几天就回去,她就把崔曼如抛到脑后。到了第二日晚上,凤鸣却好笑地提起,西府的二少爷昨夜发了好大一场火,把平日宠爱的屋里人打了个头破血流,二少奶奶还罚那丫头脱了外头衣裳,只穿着小衣,头顶水盆,在前院跪了一夜。往来的丫头婆子都看见了,甚至有来回话的小厮们经过时偷看呢。
    春瑛眨眨眼,小声问:“他们是不是知道了?”
    凤鸣是知情的,也跟着眨眨眼:“我们太太才不会这么糊涂呢!不过是在二小姐跟前抱怨两声,说二少爷太不懂规矩,二少奶奶又没本事压制屋里人,才会让那丫头求到她跟前,叫她为难。”
    春瑛笑了笑:“可不是么?他们夫妻主仆之间的糊涂账,闹到咱们面前,真叫人为难,说到底,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干?”
    然后她就像是忘了这件事似的,每日仍旧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偶尔帮四小姐跑跑腿,只是心里仍然惦记着,四小姐,或者说是整个二房,被人算计这件事。
    卓氏彷佛没事人似的,四少爷除了偶尔发发呆,也没什么变化,仍旧每日来向祖母请安、练字、背书,四小姐也照常管家,而且越来越老练了。
    又过了半个月,四小姐雅君忽然把春瑛请了去,拿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地到她跟前,道:“这个是送姐姐的,我年纪小,初学管家,有许多事做不好的,多亏姐姐时时提点……”说罢压低了声音,“姐姐警醒,救了我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的……”
    春瑛起初吓了一跳,但仔细一听,便猜到是恪王府的麻烦解决了,不知东府的几位主人想得是什么法子?心里这么想着,她嘴上谦虚了几句,只说是本份,不肯收小主人的谢礼。
    雅君急了,红着脸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不值什么,只是一份心意。姐姐若不收下,就是嫌弃我做得粗了。”
    春瑛只好接过匣子,打开见里面一方净白丝绸手帕,角上绣着雅致的兰花,四道边上是淡绿的卷草纹,忙夸了几句绣得好。雅君只是红着脸笑。
    春瑛拿着这份谢礼回屋,又翻来覆去地看,叹了口气。虽然小姑娘的针法还有些稚嫩,但她没有直接赏银钱珠宝,而是亲手绣了块帕子送自己,也算是难得了,虽然对自己没什么用处,但也希望她能逃过恪王府这帮人的魔爪吧!
    这件是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春瑛甚至拿不准,二老太太是否有所知觉,但她觉得平时的工作似乎越发得心应手,交待人做事,几乎就没人不听令的,办完了差,二老太太和二太太也常有赏赐。她把东西收好了,等到清闲时,便请了假,往二叔家里去,请他捎给家人,好帮补一下,顺道打听胡飞的情形。只是大海茫茫,哪里有什么消息?只有一个刚从南洋回来的船队人员曾提过,在旧港(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巨港)一带见过他们。
    春瑛一边回忆旧港的位置,推测胡飞现在到哪里了,一边慢慢地回到东府。进了松颐院,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百灵便过来找她了。
    百灵低头道:“春瑛姐姐,秋雁姐姐如今在家里养了许久,也不见病情有起色,这屋里的活都没人做,我姐姐如今在针线房甚是清闲,能不能……把她调过来顶替些时日?”
    春瑛有些诧异的看着百灵,仔细想想,觉得也有些道理,但秋雁与自己还算相得,他又是外头买来的,就算有个干娘,也比不的家生子,如果没了差事,岂不是很可怜?况且他只是闹肚子,想来能有多大事?过些天就好了。
    想到这里,春瑛便道:“秋雁得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看过大夫、吃过药了吗?为何总不见起色?”每次这里派人去问,秋雁的干娘总说他还没好,却没说具体的情形。
    百灵有些迟疑:“这事我也不清楚,碧鹃曾去看过他,回来说他病得不轻,一张躺在床上没法起身,浑身没力气,连饭都吃不下,请了大夫来瞧,也看不出是什么毛病。”
    春瑛又问:“碧鹃?我记得他是专门侍候茶水的,十天前才请了半日假,就是那时候去的么?他与秋雁相厚?怎的平时也不见他提起?他去探望过秋雁几回?若是十天前去的,兴许如今已经好了也未知。”
    百灵低下头去,看不清神色:“碧鹃的姨妈就是秋雁的干娘,她虽只去探过一回,但老子娘和哥哥嫂嫂都在府里当差,平日里要知道秋雁的情形,也是极容易的……”
    春瑛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东西府同样都是以家生子家族为主的大宅门,男女仆役联络有亲,牵一发而动全身。碧鹃是刚从小丫头升上来的二等丫鬟,在松颐园的丫鬟中并不起眼,容貌才干都很平庸,倒是嘴巴挺伶俐,很会说话讨人欢心,偶尔遇上二老太太心情好的时节,到那一众祖孙婆媳跟前端茶倒水,插几句讨喜的话,也能得些赏钱。但二老太太对手下的丫头向来管得严,这种时候是不多的,十天里顶多有一两回。碧鹃平时跟院中其他丫头的交情也是平平,除了主人,在大丫头们跟前也不算殷勤,从前秋雁在时,并不见她们特别亲近。若秋雁的干娘就是他姨妈,这倒有些奇怪。
    春瑛叫过给自己打下手的小丫头鹂儿:“你去问问,院里有谁最近探过秋雁的病?可知道她病情轻重?”
    鹂儿应声去了,百灵忽然有些不安:“春瑛姐姐……你这是……”
    春瑛只是笑笑:“没什么,我不过白问问。想来秋雁在老太太跟前也服侍几年了,脾气也好,对小丫头们又一向照顾,难道除了碧鹃,就没人去探望过她?我是才来不久的,倒也罢了,你们从前一处共事的人,怎么也不关心一下?”心里还添了一句:而且看人病得久了,便惦记起人家的位置来。
    百灵涨红了脸,嚅嚅地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挤出一句:“我也是怕……她惦记折老太太的差事……不能安心养病……”
    春瑛微笑着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人正相对无言时,忽然有人跑了进来,喘着斜了百灵一眼,便冲春瑛笑道:“方才听说姐姐打听秋雁的事儿,姐姐可是要派人去看她?我家住在她赴进,求姐姐赏我半日假,让我顺道回家去看看爹娘吧!”却正是碧鹃。
    春瑛不动声色:“你十天前才回了一次,等几天再说吧。”说罢便表示自己要换衣裳,请二人出去。
    碧鹃只得照做了,出得门来,咬咬唇,便目中带怨地瞥了百灵一眼,百灵原本板着脸个脸,见状有些恼了:“你看我做什么?!不过是件小事,犯得着才听见个声响,便急急跑来拦着么?!”
    碧鹃脸一白,但又慢慢涨红了:“我拦什么了?你这话我听不懂!只是方才听说,你想把自己姐姐调进来顶秋雁的缺,凭什么?!你姐姐不过是西府三小姐院中专做针线的,连端茶倒水都不会,侍候的又是那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主儿,能调到咱们府里当差,就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还想肖想老太太跟前的差事,别做梦了!”
    百灵冷笑:“也不知道是谁在做梦呢!平日装成个老实样子,其实一肚子坏水!真该叫春瑛姐姐瞧瞧你如今这个样儿!按理说,咱们院里也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才回了京,什么人都能进来侍候,老太太、太太和四小姐都是宽仁怜下的,却惯得底下人都不知道礼数了!说话行事没个尊卑!”
    碧鹃心中大怒,她与百灵是一播提上来的,百灵不过是长她一岁,平日里做事勤快些,侍候老太太又小心,因此大丫头们一出嫁,老太太、太太居然就把百灵升了一等,而自己却只能当个仆通丫头。这回她看准了机会,等着要在老太太面前讨个好,顶下秋雁的位子,没想到这百灵居然横插一杠!她不由得忿恨起来:“你是个知道尊卑的,因此总在四少爷跟前献殷勤,我不如你!”
    百灵脸色一白,便哭起来:“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不过是听老太太的差遣给四少爷送过几回点心,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哪里就献了殷勤?!青天白日,说谎的人,叫她嘴上长满恶疮!”
    碧鹃气急了:“你这人怎么这般恶毒?!平白无故咒人?!”
    百灵一边抽泣一边骂道:“我咒的是说谎的人,你心虚什么?可见你是撒了谎的!”
    碧鹃一扬下巴:“你不心虚,咒我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嫌弃春瑛姐姐新来就占了你的好位子,因此心里不乐意,方才说什么人都能进来侍候,只怕是在讽刺她吧?”
    “你们都给我住口!”春瑛换好了衣裳,走出门来,狠狠瞪了她们一眼,“你们都是老太跟前侍候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在院里吵闹,还说些不三不四的话,也不怕人听见!你们不嫌丢脸,我还替你们害臊呢!”这两只都当她是聋子吗?在她房间门前大呼小叫!
    百灵碧鹃都低下头,气鼓鼓地不说话。百灵时不时抽泣一下,眼圈都红了。
    春瑛见状便上前柔声劝道:“你老太太跟前也有些日子了,老太太自然知道你的为人,况且四少爷抄书的地方这样近,老太太都看在眼里的,别为了其他人几句浑话,便在那里生气。”
    碧鹃脸色都变了,暗暗低头咬牙。百灵的神情则放松了些,哽咽道:“多谢姐姐的话,我方才真没有讽刺姐姐的意思。”
    春瑛笑笑:“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顿了顿,又劝她:“你想让你姐姐来顶替秋雁的位子,虽是私心,但为亲人着想,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想得太容易了,秋雁若真的好不了,她的位子自然是从这院里的二等里头选人顶上,要不然,就是老太太看中了谁,或是太太指一个过来,这都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只是你姐姐才进了针线房,这院里又不缺做针线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害了她?”
    百灵听得低头顺服:“原是我想得不周到……只是我心里有些不甘,若是叫碧鹃得了那个缺,倒不如便宜我姐姐。”心下却有些懊悔,如果真让姐姐过来了,那碧鹃在背后下黑手,不但保不住差事,随时都有可能吃大亏呢!她抬眼看看春瑛,目光中隐隐有些感激:“多谢姊姊提醒。”
    春瑛笑了笑:“你快回房去洗个脸,等会儿还要到老太太跟前侍候呢,别叫人看了笑话。”百灵瞥了碧鹃一眼,轻哼一声,听话地去了。春瑛这才转过头来看碧鹃。
    碧鹃一身冷汗,目光闪烁,吱唔道:“姐姐若没什么吩咐……我……我也去了……”
    春瑛淡淡地道:“先别忙着走人,有句话要告诉你。”
    碧鹃正往外挪动的脚步只得停下来,眼神却禁不住往正屋方向瞟:“姐姐请吩咐。”
    春瑛也不在意:“有些话不是你该说的,西府里无论哪位小姐,都是主人家的亲眷,没有上不上得了台面的说法。”
    碧鹃收回视线,缩了缩脖子:“是是是……我说错了……”
    “女儿家的名声最要紧,你少嘴没遮拦地说些没影子的事,要是传到老太太、太太耳朵里,拿了人去一问,知道百灵无辜,都是你在胡说八道,倒霉的是你!”春瑛伸出手,微笑着替她里了里鬓发,“只要是有规矩的人家,哪个主人愿意留下一个爱嚼舌头的丫环?你嘴上伶俐,原是好事,但太伶俐了,就惹人讨厌了。”
    碧鹃被她弄得心里发毛,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了。
    这时鹂儿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了碧鹃一眼,才向春瑛报告:“浆洗上的苏五婶前儿才去看过秋雁姐姐,说她只是脸色苍白些,身上没什么力气,其他都还好,说话也清楚,只是她干娘不让人进屋看她,苏五婶是在她家后院墙根儿的小窗处见到人的。”然后迟疑了一下,才道:“秋雁姐姐说……她干娘不许她吃饱饭呢……”
    “少胡说!”碧鹃慌忙打断鹂儿的话,“你知道什么?!这是大夫交待的,秋雁姐姐是吃坏了肚子,要败火,况且又不是不许她吃饭,不过吃得少些,免得冲了药性!”
    春瑛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还真清楚呀!”
    碧鹃讪讪地说:“我……我也是听我姨娘说的……”
    春瑛抓了一把松子给鹂儿,又给了她二十个钱,把她打发走了,才对碧鹃道:“秋雁实在养得太久了,老太太正念叨呢,既然她没什么大病,这两天就能回来了吧?”
    碧鹃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春瑛的眼神,忙住了嘴,不甘心地纠结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姐姐说得是……”
    第二天傍晚时,秋雁果然回来了,带着苍白的脸色,但精神还好。老太太见了很高兴,便道:“若是身上还未好全,也别累着了,再好好歇两日?”秋雁的确需要歇两日,忙磕了头谢恩。
    到了晚上,秋雁特地来找春瑛,郑重向她行了大礼,春瑛忙扶她起身:“你这是做什么?身体还没好全呢,当心头晕!”
    秋雁红了眼圈,含泪道:“若不是姐姐救我,我只怕冤死了都没人知道!我满心孝敬别人,哪知别人会害我……”
    春瑛猜到了几分,也不说什么,只是道:“我知道你委屈,但你还是忍了吧,也别跟他们闹翻,只是心里警醒些。你在这里没根没基的,即便告倒了一两个人,也没法斩草除根,倒不如留下这个把柄,且看他们怎么应对,再想以后的事。”
    秋雁点点头,又红了眼圈:“我也没想过……真能把她们怎么样……只是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把她们的差事换一换才好。这回干娘算计我,就是因为我不肯帮着他们在采买的账上做假。看在她是我干娘的份上,我才没想到太太跟前告发,只是见她们贪得太狠了,便叫他们不许再做,没想到他们怀恨在心,面上答应了,背地里却害我……”
    春瑛心中暗叹,知道这些是大宅门里的弊端,革也革不绝的,只得劝道:“这也是常事,你看不惯就当没看见吧,若是过分了,就劝几句,但你明摆着拦他们,他们怎能不恼你?没狠心要了你的命,就算你走运了。这大户人家的水深着呢,你慢慢看着学吧。我从前何曾没吃过亏?”
    秋雁点点头:“我也不想挡人财路,遭人记恨的,只是他们打的是我的名头,若将来事发,他们有家有室,又有亲戚帮着说情,能逃得过,我是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只有死?只要他们借不了我的名儿,我也懒得管他们!”
    当下无事,只是没过几天,春瑛就寻了个错,把碧鹃调到别处去了,又拉上秋雁与百灵在四小姐面前进言,把松颐院的专项采买并入工中,从工中负责采买的人里挑了一个老实的婆子负责,钱则由原本从松颐院的账上出,改为公中出钱,算做是四小姐对祖母的孝敬,但实际上等于变相地把秋雁干娘的差事给免了。
    这两件事,都是四小姐发话办的,又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因此无人敢说什么,二太太复查时,也只是问了两句,便默认了。
    二老太太更是完全没有异议,甚至很为四小姐的孝心高兴。即便有人在她面前暗示春瑛做事太霸道,越过主子处置人什么的,她也不为所动,反而还说:“那丫头是个明白人,何时做过没规矩的事?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成糊涂人了?”那人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春瑛常常怀疑,其实这些事二老太太都是知道的,只是冷眼看着不出声罢了。她暗暗庆幸,几件事她都是站在维护二老太太利益的立场上做的,因此对方不阻拦,不过今后再遇到这种事,就得小心处理了。
    这其实只是一场没能成功造成影响的风波,许多人根本没有察觉照它曾经发生过,只有少数人记在了心里。春瑛仍旧像往日那样做事,却能察觉到其他三个大丫头隐隐将自己当成了领袖,连本来独善其身的翠翎,都待他亲热了许多。有时候她想请假出府探望二叔夫妻,或是偶尔想偷一偷懒,她们也会自动帮忙干活或遮掩,倒让她觉得好笑,不过心里倒是对她们亲近了些,常常关心她们是否有困难,二老太太或二太太赏下了好菜或衣料,也拿去跟她们分享。
    春光匆匆过,转眼又是暮春时节。春瑛与秋雁陪在二老太太跟前,把一幅幅轻薄的夏装料子拿给她看,偶尔提些建议,好预备做些新夏装。二老太太甚至还打算给孙子孙女也做几身。
    忽然外头传来阵阵喧哗声,隐约听到有几个女人声音在吵闹。春瑛见二老太太皱眉,便起身出去吩咐小丫头去打听。不一会儿,小丫头回转,禀报说:“是水仙姑娘跟凤鸣吵起来了,她丫头拦着不让人走,还有一个女人硬拉着凤鸣,凤鸣带着两个婆子便跟她们吵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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