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一百四十九章

    侯爷叹息一声:“你霍家姑父……没了,就是这个月初的事。”
    李攸心中一惊:“大哥不是才在家书里说姑父已经醒过来了么?怎的忽然就没了?”
    “那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侯爷摇了摇头,“你大哥送出信不过三两天,他便撑不住了。还好,那几天里他已经安排了后事,你姑母与表妹总算不必担心了。”
    李攸沉默了一会儿,想起那位温和亲切的姑父,与慈爱的姑母,心中微微有些感伤,勉强把泪意压了下去,才问父亲:“姑父是怎么安排的?我听说他们霍氏的族人正盘算着要给他找个嗣子呢。”
    侯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姑父在临终前已经派快马送了奏折上京,明说自己没有子嗣,担心承继爵位,请皇上指派一个继承人。”
    “什么?!”李攸大吃一惊,他还没听说过这种事呢,不由得有些担忧,“姑父怎的这般糊涂?族人再不肖,总能找到一两个勉强可以用的,皇上指派,又能指着谁?挑个从不曾谋面的去,就怕姑母和表妹以后要受委屈呢。”
    “你这傻孩子。”侯爷笑骂,“你当你姑父是傻子么?霍家从当年霍贤妃兄妹那一辈开始,便只有他这一支显赫,又人丁不旺,那些霍氏族人,都是隔了几重的偏方旁支,不知眼红这个爵位多少年了,不论他选的是谁,都亲不到哪里去,等他眼一闭,你姑母和表妹远在南京,无人撑腰,又有谁替她们作主?”顿了顿,才放缓了语气道:“他家老太爷在先帝时,曾有过一位庶子,是正室的随身婢女所出,走的是正统科考的路子,早早分家出去,现今在翰林院做个小小的检讨,主修国史,不显山不露水的,与他家却比那些族人血缘更近,只是两家长年分隔两地,极少来往。不过,这位检讨大人却有一位了不得的恩师,今上还是皇子时,曾师从那位先生……”
    “是邹承明邹大人!”李攸惊叫,“当年的几位帝师,也就只有这位大人还在了,只是他自从离了国子监祭酒的位置,便赋闲在家,已有近十年不在朝中……”
    “正是那一位。”侯爷笑道,“霍检讨那一科,正是邹大人任主考,邹大人罢官后,也只有他与其他两三个考生还敢上门拜访,这份情谊自然了不得,今上想必也心中有数。”他往后靠了靠,“这位霍检讨膝下正好有两子,长子聪慧,次子平庸,却还是区区七龄童……”
    “那不是正好么?”李攸兴奋起来,“他家次子过继给姑父,不但名正言顺,对姑母与表妹也好,霍翰林的家教我是听说过的,清正廉洁,又是书香人家,比那些粗俗之人强一百倍!”
    侯爷抚掌:“更妙的是,你姑父在临终前上了折子,皇上一日未发话,那些霍氏族人便休想自作主张,你姑母与表妹也就不会受委屈了。等皇上下了旨,有你大哥在,那些人更是半点好处也别想沾!”顿了顿,他摇头叹道:“霍家向来与远支族人关系不远不近,除了每年大节祭祀,几乎不跟他们来往,到了你姑父这一辈,他是个软心肠的,才会出钱出力,为族人置产助学,没想到助得越多,他们的胃口就越大,害得他连妻女都差点保不住。想必你姑父心里也在后悔吧?如今总算在临死前明白了一回,也不枉我为他费的这许多心思了。
    李攸心中一动:“父亲,那霍翰林的次子……年纪尚小,恐怕离不得父母吧?就算承继了金山伯的爵位,也没有小小年纪便独自远行前往南京的道理……”
    侯爷知道儿子明白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正是如此。我正要给你大哥写信,让他替你姑母和表妹处置家务,打点行李,预备上京来呢。”稍一停顿,又补上一句:“只是得提醒你大哥一声,变卖房屋地产时,可千万别让你姑母受委屈才是,她到底是霍家主母……”
    傍晚,胡飞回到小院。春瑛一见便高兴地迎上去,还未开口,就看到他脸上青了一大块,并不是前天的伤处,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谁打的你?!”
    胡飞不好意思地捂住伤处:“不碍事的,只是皮外伤。原是我运气不好,碰上了王家村的人,不知他们怎的认出了我,拿那位小溪姑娘的事与我争吵起来,一时不慎,便吃了他们几拳。”
    春瑛恼了:“哪有这个道理?明明是那姑娘自己发花痴,你有什么错?他们凭什么打你?!”她急急去找了药油来替他擦上,想到他这张脸接二连三地挨揍,心疼了:“这叫什么事儿呀?咱们安安份份做小生意,碍着谁了……”
    胡飞笑道:“不要紧,我已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了,他们会叫小溪姑娘的父母好生管束她,咱们以后可以继续回朝阳门大街摆卖。”
    还去那里,没有小溪,谁知道会不会来个小江小河小湖小海呀?春瑛撇撇嘴,道:“今天我遇到咱们侯府的三少爷了,我以前侍候过他的,就把那个庆大爷的事告诉了他,他已经叫人料理了。过两天咱们打听一下消息,如果那个庆大爷不在,咱们就可以回东直门大街去了。”
    胡飞听了更高兴:“那真是好消息,满京城随我们去哪里都行。有主顾说咱们的簪子银钗不够好,索性咱们再进些名贵一些的如何?”
    春瑛拿出点染还她的玉佩和金三事:“这个是我以前积攒的东西,你拿去吧,就当是我入的股。”
    胡飞犹豫片刻,便接了过来:“好,我得用心做生意,赚更多的银子,绝不会叫妹子吃亏的!”
    春瑛笑着收起药油:“我去给你把饭热热?魏婆今儿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
    胡飞看着春瑛走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想起今日在城外受的辱,便恨意难消。几个瘪三,他从前何曾放在眼里?如今却只能忍气吞声,低声下气地为不是自己的过错赔不是。这都是拜他那个兄长所赐!
    他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他会爬得足够高,再也不被人欺负!
    又是一年春来到,春光正好。
    春瑛坐在小院的台阶上,低头打着一条新络子。这是她在外面街上无意中见到的新鲜花样,觉得挺好看的,便仔细记住了,回家也打来试试。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似乎是住在附近的一位街坊:“就是这儿,胡小哥就住在这个院子里,只是不知道在不在家。客人只管去敲门问问,若他不在,留下话,他自会去寻你。”
    “多谢大婶了,这是小小心意……”
    “哎呀客人真是太客气了……”
    春瑛放下络子,走过去打开门,小心探头向外看,见到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肤色黝黑,身材略胖,身上穿着粗绸袍子,头上裹着小包帕,腰上缀着个玉佩,却是外圆内方的金钱式样,想必是个商人。
    街坊大婶一见春瑛便笑着迎上来说:“春姐儿,这位客人是外地来的商人,说是要找胡小哥谈生意。”春瑛笑道:“多谢大婶了,我会好生招待的。”那大婶闻言,哈哈几句,便抓着一边袖子,很快走了。
    春瑛向那商人道了个万福,便道:“胡家哥哥出门去了,要傍晚才回来呢,客人若有话要留给他,只管跟我说。”
    那商人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姓伍,单名一个笛字,原是江南来的布匹商人,在码头听得人说,这里的胡小哥交游广阔,最有办法,不管什么生意,都能替人找到下家。我贩了一批布料来京,还没落脚便接到家里急信,说我父亲病了,须尽早赶回去,因此只得来找胡小哥试试。”
    春瑛忙道:“请您稍待,我马上回来。”说罢回屋去拿了用来速记的小册子与笔,回到门前打开:“请说您现在落脚的地方,还有布匹的种类、数量、价钱等等,回头自有人去找您验货,晚上胡家哥哥回了家,就会找你谈了。”
    那商人伍笛怔了怔,有些不太情愿:“怎的还要验货?还没找到买家呢,若中间有什么差迟,弄脏了些,我岂不是吃亏了?”
    春瑛笑道:“客人,您是外地来的,我胡家哥哥要给人做中人,就得讲信誉,总得先行确认货物才好。您放心,验货的都是行家,若有差迟,绝不会叫您吃亏的。”
    伍笛这才勉勉强强地接受了,把货物的情况简单叙述一遍,又留下了自己现在所住的客栈地址。见春瑛在小册子上写了几行字,他伸头过去瞥了一眼,倒有些惊讶:“小姑娘,你的字写得真不错呀,原本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儿,能识字就算难得了,这是你哥哥教你的?胡小哥还是个读书人?”
    春瑛笑笑,没回答,只是把小册子拿给他看:“你再检查一遍,可有写错、写漏的地方?”
    伍笛粗粗扫了几眼,便说句“都对了”,又仔细上下打量春瑛一番。
    春瑛早已习惯了,只是淡淡笑着任他打量,倒是伍笛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便笑道:“那我这就先告辞了,请胡小哥尽快来找我,我真的挺急。”
    春瑛客客气气地送走了他,才回屋去写了封短信,走出街口招了招手,叫来一个十岁上下的街童:“五蛋,你上福宁街跑一趟,把这封信送给云想阁的石掌柜,可别贪玩耽误功夫。这是给你的酬金,等你回来,我再给你五个钱。”
    五蛋低头数了数手里的五个铜钱,眼珠子一转:“我只要这五个钱,那五个春姐儿就用五个馒头抵了吧?要白面的,新鲜的,热的!没馅儿也不打紧!”
    春瑛抿嘴笑着戳他额头一指:“只给三个!五个钱换五个馒头,好划算的买卖!如果你办事办得好,我就再补你一个大饼,算是另外奖赏你的,如何?”
    五蛋乐颠乐颠地接过信去了。一个大饼就顶得上两个馒头了,价钱还要再贵些,这笔买卖再划算不过。
    春瑛笑着目送他去了,回到小院里继续打络子,待吃过午饭,石掌柜就来了。她忙迎上去:“掌柜的好,您这是去过了还是正要去?”
    这话有些没头没脑,石掌柜却听明白了,也不客气,径自坐在院中的小凳上,倒了杯茶喝,才道:“已经验过了,东西倒不差,只可惜有十来匹不知怎的被泡坏了,晒干后倒象是咸干菜似的,我看那姓伍的也有些不太老实,价钱开得忒高,你跟胡小哥说,若真要接手,价钱再往下压四成,那姓伍的都亏不了。”
    春瑛忙拿了自己做的点心出来招待他:“我听说他带来的都是些白布,要是被泡坏了,还有谁愿意买?”
    “听说西城广宁门附近昨儿发了一场大火,烧死不少人,估计这几天白布会很好卖。泡坏的那些,再过一次水,抻直了晒一晒,想必也有穷人家愿意买。”石掌柜吞了两块点心下去,“小春的手艺越发好了,这豌豆黄味儿够正!——我正打算带上我姐夫,把库房里积下来的粗白布运过去卖呢,胡小哥若要来,明儿辰时三刻前在崇文门会合,过时不候。”
    春瑛忙用笔记下了。石掌柜见了便笑道:“小春学问越发长进了,这字是写得又端正又好看,什么时候也回云想阁坐坐?苏洛苏伊两只猴儿近来倒用功得很,只是常与冬哥儿一处做功课,总算比不上人家,你得空便来瞧瞧他们的功课如何?”
    春瑛抬头瞟他一眼,见他神情扭捏,倒觉得有些好笑:“好啊,过几天我便去,只是我可不敢指导他们的功课,那些书本文章,我原是没读过的。掌柜的不也识字么?为什么不亲自出马?要是不会,就直接问冬哥儿好了,冬哥儿一定会告诉你的。”
    石掌柜咳了几声,带了几分羞涩,又有几分跃跃欲试,随便说了几句闲话,便再也坐不住,告辞去了。
    春瑛一路笑一路送他出门,顺便卖了热馒头与大饼,送去给五蛋,才回来拿着那小册子边看边想。
    虽说西城人家失火是件惨事,但白布总是要买的,他们不抬价就是厚道人了……如果有剩的,就积攒起来慢慢卖吧,这回他们也不用找下家,直接自行消化了吧……
    傍晚时,她在厨房里忙着两个菜,听到外头有骡子的啼声经过,便知道是胡飞回来了,忙快手快脚地盛菜上碟,灭了炉火往魏家院子里来:“小飞哥回来了?今天有好消息呢!你先来尝尝我做的鱼香茄子和豌豆苗炒鸡丝,看火候怎么样?”
    胡飞的脸色却有些不自在,时不时往门外看,魏婆见状便问他:“这是怎么了?外头有什么可看的?”胡飞勉强笑了笑,接过春瑛手里的菜,夸道:“一闻就知道好吃,妹子越发能干了。”
    春瑛却不受他的迷汤:“快说吧,到底怎么了?”又走到门边打开门往外看,胡飞动了动,似乎想要阻止,却没来得及。
    春瑛左看右看,还是只能看到一条空巷子,不解地回过头:“外面什么也没有呀?”
    魏公也捧着碗红烧肉过来了,敲了敲烟竿子:“快说呀,对我们有什么好瞒的?”
    “也没什么……”胡飞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就是总觉得有人跟在我后面,可我回头,又没瞧见什么可疑的人,所以心里有些不自在……”
    魏公哂道:“这大路上走的人,每天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又知道人家一定是跟着你的?”朝妻子挥挥手:“把我那瓶酒取来,今儿菜好,我要跟小飞哥好好喝两盅!”魏婆瞪他一眼,还是无奈地去了,嘴里还有碎碎念“又要喝醉了……”。
    胡飞小声问春瑛刚才说的好消息是什么事,春瑛便把伍笛的事告诉了他,他点点头:“那我少喝两盅,等吃过饭便去客栈找他,把布料运回来吧。”
    “数量好象很多呀?一辆马车是不够的。”
    “那就先运一辆,只挑差些的料子,明儿先卖了。西城那头也没什么有钱人,咱留着好料子慢慢儿卖。我可以请客栈的人帮我先守着货,慢慢拉回来就是。”
    春瑛与胡飞低头小声商量着,又听到有人敲门,忙去开门,却是个衙役。他先跟胡飞打了声招呼,便道:“奉府尹大人之命,前来通告大家,有个盗贼近日在京城里四处作案,已有不少人家中了他的暗算,几乎倾家荡产了,他是连寻常人家都不放过的恶徒,各位街坊警醒些,看好自家财物,一旦见了生人,便要多提防,要是那生人形迹可疑,你们就立刻报到衙门里去,知道么?”
    魏公忙应了,又请他吃碗酒,那衙役的视线在喷香的菜肴上打了个转,又狠狠地吸了一口酒香,才硬下心肠道:“我还有整整两条半街的人家要通知呢,哪里有空吃酒?”又在那酒瓶子上望了几眼,方才转身去了。
    春瑛关好门回来,便跟众人议论起那盗贼的事,魏婆早从市场上听了无数小道消息,巴不得找人分享,魏公却只顾着吃菜喝酒,又劝胡飞。胡飞只得推说饭后还有正事,勉强喝了四五杯,方才脱身。
    与伍笛的交易非常顺利,次日一早,胡飞便用借来的马车装了大半车粗白布出了门。
    春瑛留在家里整理剩下的细白布,挑出一匹细软些的,打算给胡飞和魏公魏婆做几件新中衣,却又免不了想起离京已久的父亲与二叔。他们这一去便是大半年,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她发了一会儿呆,才想起针线篮子还在家里,忙起身去取,忽然瞥见巷口有人影一晃而过。她还以为是路人,并没在意径自进了家门取来篮子,正要锁门时,忽然感到一股大力从后方袭来,她机警地往旁边一避,左肩却一阵巨痛,接着便被迅速按到门边的墙上,身后传来男子的粗声:“说!这里是不是住了个姓胡的后生?!”
    春瑛心里咯噔一声,拿不准这人的来路,便装作怕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救命啊!来人……”话音未落就被那人一把捂住嘴巴。
    那人有些慌张的四周望望,才恶狠狠地道:“臭丫头,你要是再敢乱叫,看我不打死你!”
    春瑛只是不停地挣扎,重重咬了他的手一口,趁他痛得缩手时,迅速躲开,便张嘴大叫:“来人哪!有强盗呀!快来人哪!”
    那人惊慌些抬头作势要打,却听到附近响起了脚步声与人声:“怎么了怎么了?是谁在喊有强盗?”“好象是狗尾巴胡同里传来的,听起来象是春姐儿的声音。”
    春瑛忙边躲边大喊:“快来人哪!强盗在这里!”见那人要逃,随手捡起一块碎砖便扔过去,正中那人的后背,那人吃痛,恶狠狠地回过身:“死丫头……”拳头便要送上来。
    街坊们已经闻声赶到,为首的大汉一见便高喊:“快住手!”然后飞奔过来要制住那人,那人用力挣开他,便想冲出去,没想到后头跟上来的街坊们已经拿着扫帚锄头锅铲等物侯在巷口,气势汹汹地把他逼了回来。
    春瑛趁机躲回二叔家的小院,关紧了大门,高声喊道:“各位大叔大婶们,这人一见我便拿拳头来吓人,还不许我出声叫唤,也不知是什么来路。说不定就是官府正在抓捕的那个盗贼,咱们快把他送官吧!”
    众街坊见那人满脸横肉,又黑粗壮实,正符合想象中“恶人”、“罪犯”的形象,都纷纷赞成。方才那大汉便站出来喊:“呔!你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何到处为非作歹?!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那“歹人”眼珠子转了几转,便昂头道:“哪个是盗贼?休得胡说!我是来要债的!这丫头家里欠了我许多钱不还,我上门来要,她就胡乱喊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要替她出头,是不是也打算替她出银子?!”
    他满以为自己这么一说,众人必会退却的,这一招他已试过两回了,非常凑效,却不料在场的街坊都用怀疑的目光盯住他,丝毫没有上当的迹象。
    春瑛忙道:“哪个欠了你的钱?你倒说说,我姓什么?若是我家欠了你银子,你上这里来要什么债?!我不过是来走亲戚的,你蒙谁呢?!”
    那大汉也道:“可不是?春姐儿是来替路二看房子的,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这贼人,休要胡乱攀扯!”又叫喊人群中的几个男人上来帮忙捆人,要把“歹人”送官。
    那“歹人”又慌了,忙分辨道:“原是我说错了,是那丫头的哥哥欠了我的钱,我知道她哥姓胡,别绑别绑!”
    这回用不着春瑛争辩,街坊们自己就笑了,一个妇人啐道:“胡小哥向来最有信誉,怎会欠钱不还?他与春姐儿又不是兄妹,你连他家的情形都弄错了,还想说什么大话?”另一名妇人拿着锅铲警惕地打量“歹人”:“他定是官府要抓的那个窃贼!官爷不是说了,那人连寻常人家都不放过,把人家的钱财通通透光,害得人倾家荡产么?这人定是事先打听过各家的情形,知道胡小哥不在家,便来打他家主意。他原是生人,自然弄不清楚,听得春姐儿叫哥,便以为他们是一家了。”
    这个猜测赢得了众人的支持,大汉趁“歹人”不备,迅速扭住他的胳膊往后拧,其他人迅速一拥而上,用麻绳将他捆了个结实。“歹人”焦急地喊道:“我真不是盗贼!我是东市的关老八,开杂货铺的!你们只管去打听!别把我送官,我愿意付银子!”他勉力挣开压住自己的人,跳了两下,颠出一个腰包来:“这里有五两多碎银子,请大家拿去吃酒,千万别送我见官!”
    众人一阵迟疑,又是那大汉圆眼一瞪,一拳揍了过去:“你这毛贼!拿着贼赃就敢来收买爷爷?若叫官府知道咱们收了你的银子,把你放走,谁知道会不会罚我们板子?!你给我老实些!”转眼又补上一拳,揍得那“歹人”晕乎乎的,鼻青脸肿,众人半押半拉地将他拖走了。
    有街坊安抚春瑛,春瑛应了,小心打开门探出头来,笑着向其他人道了谢,等他们离得远了,才飞快锁好门,跑进魏家院子。魏公魏婆早已在门后听了半日,见了她忙问:“那人真是盗贼么?听着不象,到底是什么来头?”
    春瑛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找的是小飞哥,很有可能是他哥哥派来的。”她眉头紧皱,很是烦恼。如果那真是胡家大少派来的人,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了,胡飞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生意也越做越好,生活都重新上了轨道,要是因为那个坏蛋大少,事业被毁于一旦,就太糟糕了!
    她不由得对胡家大少起了怨怼之心:胡飞能走到今天,容易么?好歹是亲兄弟,他又不跟你作对,你何必做得这么绝?!
    傍晚胡飞回来时,心情很好,似乎把布料卖了个好价钱,车也空了,他先还了车,便回来对春瑛笑道:“妹子,今儿有件好事,我想跟你商量……”顿了顿,察觉到她与魏公魏婆的神情有些不对,迟疑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春瑛小声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又道:“我叫五蛋去打听后来的事儿,据说衙门查清那人的身份,便放他走了。街坊们都说虽弄错了人,但那人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小飞哥,魏公魏婆和我商量过,觉得昨天跟踪你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稍一犹豫,才补上一句:“他知道你姓什么,会不会是……你家里……”
    胡飞脸色微微一变,默默走到石凳边坐下,沉声道:“我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家?!就算是他派的人,我也不在乎!他还没那么大能耐,能把我从这里赶出去!”
    魏公闻言便笑了:“可不是?这里的房东可不是任他欺凌的小老百姓!他一个皇商,难不成还有法子逼迫……”他没说下去,却又是一笑。
    在这院子住了大半年,胡飞已遇过两回侯府大少奶奶荆氏派来问话的人,虽然没人跟他明说,却是心里有数的,便也跟着笑起来:“正是,我从前还觉得胡家了不起,如今眼界开阔了,才知道胡家也不过如此。我那位兄长,满心想要攀上侍郎府,结果还不是被御史参了一本,责他孝期休妻议亲,只能落得个灰溜溜推迟婚期的下场么?听说侍郎府不耐烦要退亲呢,胡家若真有能耐,哪里会受这样的气?!”
    春瑛心中一动,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眼中除了不屑,还带了几丝愤恨。其实胡飞对那绝情的兄长还是很在意的吧?平时虽然不露声色,但对胡家的消息,却仍非常关注。
    魏婆见他们面上都减了忧色,便笑道:“开饭了开饭了!春姐儿进来帮忙。老头子,今日不许吃酒,回头还要巡夜去呢!小飞哥,你替我看着他!”众人齐声应了,便各自忙活起来。春瑛偶尔瞥了胡飞一眼,见他似乎若有所思。
    吃过饭,胡飞朝春瑛使了个眼色,春瑛会意,洗过碗筷烧了热水预备给魏公洗脚,便道胡飞的小院去了。
    不多时,随魏公去巡院子的胡飞回来,兴冲冲地让她坐好,便从屋里拿出一本账册,道:“今儿的料子卖得极快,剩下的细料,我也跟石掌柜说好,找到了下家,明儿我们两家一起交货。这回的价钱很不错,我回来时细细算了算,加上这笔入息,这大半年里,咱们合伙赚的银子,便有整整四百两了!我盘算着,天天城内城外地转,也累了些,赚的银子也有限,不如正经盘一个小店面如何?”
    春瑛怔住了,低头想了想,才道:“开店当然是好的,不过你当初不是有顾虑吗?现在不怕了?还有,我们现在赚的银子也不少了,一定要开店吗?租金税金木工灯火油蜡……成本可不低呢。”
    胡飞笑了笑:“当初是怕,如今却也想开了,胡家势力再大,在京城还有无数人能盖过他呢!他算是老几?我既要开店,自然要选好店址,叫他无可奈何!”顿了顿,才道:“我如今做卖货郎,卖的除了脂粉头油,首饰都是些便宜货,自然利润就低,加上骡子能运的货有限,一天下来,又能卖多少?若是开了店,不但脂粉之类的能多进货,首饰也能卖得贵些,最要紧的是,我已选好了几处铺面,不论哪处,生意比如今都只会更好。”
    他有些兴奋地掏出一本小册,翻开给春瑛看:“你瞧,这一处在西直门大街内,叫什么穷西北套的,附近就是守城军士的大营,周边住的有许多都是军士的家眷。那里没有脂粉首饰铺子,倒是有一家小小的布庄和一家裁缝铺兼卖些好点儿的衣料,还有些寺庙道观什么的,集市时也还算热闹。但女子平日要买什么东西,大都要到很远的地方去,非常不便。我认得顺天府的一位老差役,儿子是守城的士兵,曾带我道那里转过,只半天时间,卖的东西就抵得上平日三天的量!我听说那里的房租极便宜,若是租下一个院子,改成店面,除了脂粉首饰,还可以兼营布料,想必生意也是极好的。”
    听起来似乎不错,春瑛再看了看小册子:“如果是独家买卖,自然好赚,不过为什么没有其他人在那里开店呢?最好是查清楚了再行动。不过这地点……是不是太远了些?”
    胡飞点点头:“这倒也是。不过还有另一处……”他翻到下一页:“这里稍近一些,就在宣武门外,宣北坊的将军教场周边,也有好几处军营,还有供外地举子赶考时住宿的会馆。这里比先前那一处热闹些,但烟粉铺子还是有得赚的。”
    春瑛再看了看,没什么意见,又看到下一页似乎还有字,便翻了过去,见上面写的地址是在演乐胡同。
    胡飞笑道:“这一处就不用说了,附近是教坊司,也有好些青楼楚馆。妹子是好人家女儿,自然看不惯这些,但做生意,却不分什么上流下流。”
    春瑛笑道:“我倒觉得,独门生意有些危险,军营附近是个什么情形,我们也不清楚。但演乐胡同那一带,一定已经有了许多家脂粉首饰店,多开一家也没什么,倒是卖的东西需得好好想想,不能跟别家重了才是。”
    胡飞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正烦恼应该选哪一处呢。”
    “那我们再看一看吧,其实咱们的本金也就这几百两,租完房子,也剩不了多少了,还是得小心谨慎才行。”春瑛心里觉得现在开店似乎早了些,但辛苦的人是胡飞,她不好说得太多。而且开店的确能做更多的生意,她只担心,一但要坐镇店中,这中人的生意就不好办了。
    两人正头碰头地研究这几处地点哪里更好,却冷不妨听到寂静的夜里,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春瑛有些疑惑地起身去开门,才一拉开门栓,外面那人便急急冲了进来,差点把她撞到了。
    她抬头一看那人头上蒙着深色纱巾,便皱眉骂道:“你是什么人哪?干嘛没头没脑地闯进来?!”胡飞忙走过来质问:“你是何人?”
    那人一把扯下头巾,露出一张有几分眼熟的脸,却是见过一回的阿繁。春瑛暗暗吃了一惊,忙转头去看胡飞。
    胡飞显然也吃惊极了:“阿繁?!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阿繁却顾不上回答,便猛地冲到他面前,哭喊道:“二少爷,快逃!大少爷马上就要来了!”
    胡飞与春瑛对望一眼,微微皱了眉,问:“你说清楚些,这是怎么回事?!他要来做什么?”
    但阿繁却忽然变得扭捏起来,掏出帕子擦泪,吱唔了几句才带着哭声道:“原是我的不是,那回自见了二少爷,我心里欢喜,回到家里便多说了两句,没想到我男人恼了,嚷嚷着要找二少爷的晦气,说是你如今不比往日……”她咬了咬唇,头垂得更低了:“因我怀着孩子,又跟他哭闹,他才作罢。没想到上个月他到城外亲戚家里作客,无意中见着你……我怕他上门闹事,跟他吵了一通,却动了胎气,生了个闺女……”
    春瑛打断她的话:“你说这一大通,跟胡大少爷上门有什么干系?他不是马上就要来了吗?你能长话短说不?”她都急死了,谁耐烦听他们小两口吵架呀?
    阿繁涨红了脸,飞快地抬头瞪了她一眼,却听到胡飞说:“妹子说得有理,阿繁,你将要紧的事简单说说吧。”阿繁脸色有些发黑,绞着帕子道:“是,二少爷……是我男人他……他恼我生了闺女,说都是你害的——这都是他胡说!若不是他跟我闹,我又怎会生女儿?明明人人都说我怀的是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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