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皇子:盛宠嚣张嫡女》第一百四十八章

    然后又转向阿繁:“家里的事……我已尽知,你回去后,别告诉人你曾经见过我,也别把我如今的境况跟人说,记住了么?”
    阿繁委屈地道:“二少爷,这怎么行呢?咱们这些侍候过老爷和姨奶奶的旧人,都一直牵挂着你呢,好歹要让大家知道你安好。”
    胡飞动了动嘴,没吭声。当初他和母亲被赶出府的时候,这些人何尝没有袖手旁观?他理解他们的难处,但不意味着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春瑛左瞄瞄,右瞄瞄,插嘴道:“这位大嫂,小飞哥离家后,先后在几个地方落脚、找工作,都被他哥哥派来的人搅和了,好不容易才避开他们,找到了安全的住处。你告诉别人不要紧,就怕走漏了风声,叫胡家的人知道他在哪,再派人来骚扰他,到时候他就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
    阿繁吃了一惊:“居然有这样的事?我知道了,我绝不会说出去的!”她望望胡飞,忍不住伸手拉住他:“我的好少爷,你怎的这般命苦啊……”说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胡飞勉强笑着安慰她一番,好不容易才脱了身。他挑着担子走在前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春瑛跟在后面,几次看他,欲言又止。
    胡飞虎落平阳,好不容易靠自己做起了小生意,眼看着财富一点一点地增加,日子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可是一旦面对起有钱有势的人,便成了受欺侮的对象,只能靠说大话去哄对方,逃将出来。而他那个卑鄙的兄长,明明才能平庸,却在接掌家业后,不但稳住了家中的生意,还迅速攀上高门大户,眼看着越来越有兴旺的趋势。之一对比,胡飞怎能不受打击?
    她感到很不安,胡飞会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念头?他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春瑛与胡飞一路回家,又一路叫卖,做了几桩生意,但胡飞有些无精打采地,连叫卖的声音也不大,春瑛见状,便劝他索性早些回去算了,今日天气不大好,天空中一片阴沉沉的,风又大,说不定要下雨呢。胡飞没说什么,只是胡乱点头应了。
    回到家,魏公魏婆见他们回来得早,有些疑惑,看到胡飞脸上的伤,更是大吃一惊。春瑛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翻出药水给胡飞擦,魏婆便早早安排午饭去了,魏公则出门去寻熟人,打听那个庆大爷有什么来头。
    胡飞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匆匆吃过饭便回屋睡下了。
    春瑛在院中一边做针线一边伸头去探看,见他一直不出房门,心里的不安又添了几分。
    傍晚时,路妈妈来了,她来看女儿,顺便捎来几件新做的秋衣。春瑛忙将母亲迎到自己的房间去,又急急去泡茶。
    路妈妈道:“我又不是客,泡的什么茶?方才我在你舅舅家吃了酒,你寻些橄榄仁来冲水我吃。”
    春瑛应了,想起二叔还收着一小包陈年的福仁,忙去寻出来,拿几粒兑了滚水,送到母亲面前。
    路妈妈吹凉了喝两口,用手扇了扇脸上的热意,才道:“你这些日子过得如何?眼看着你二叔也走了不少日子了,天气又渐渐转冷,你住在这里始终不是个事儿,索性搬回家里住吧?”
    春瑛先是惊喜,继而又有些迟疑:“可以吗?不是说……要装作我受了重伤要休养吗?二叔才走了个把月,会不会太急了?”
    路妈妈摇头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避了也有将近半年,足够了。明儿我就回去放话,说你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过些天便搬回家去。”
    春瑛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但胡飞这边她却有些放不下,便一时没回答。她想起曾经来打探消息的崔寡妇,虽然后来一直没再遇到,但她几乎天天出门,谁知道对方在她不在时都做了些什么?于是她便问:“娘,我的事,崔婶知道多少?她知道我在别人家里养伤么?”
    “她?”路妈妈皱皱眉,“谁有空理她?如今又不在一个院里住了,她眼里就只有那些管事娘子们,哪里会跟我们搭话?”顿了顿,还是带了一分得意地道:“不过你爹受小陈管事重用,最近她也不敢再给我脸子瞧了。上回还特特送了一包栗粉糕来,说是她闺女在府里得的,特地拿过来给我尝尝。我呸!她当我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妇不成?几块栗粉糕罢了,谁家没有呀?还值得特特拿到别人跟前炫耀,好显摆她闺女有多大的体面?”
    “是吗?果然可恶!”春瑛随口附和两句,便追问:“她送糕过来时,有没有说什么?平白无事的,她也不会上门吧?”
    “说起这事儿是有些古怪。”路妈妈凑近了女儿,“她那日总缠着我说话,问你爹的差事,又问你姐姐在府里好不好——真够奇怪的,她本就在府里当差,你姐姐好不好她不知道么?问我做什么?——后来还问了你二叔的事,问他为什么不住在后街,却偏偏在外头赁房子住,那样实在不好照应……”
    春瑛心中一紧:“那你是怎么跟她说的?”
    路妈妈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说什么呀?我干嘛要告诉她?我借口有事,送她出门,便在门口当着众人的面儿大声说,她一个寡妇家,打听一个单身男子的住处,可不是什么正经事儿。我家二叔虽说年纪不小了,但还从没娶过妻呢,怎么也得配个黄花大闺女呀?你说是不是?”
    春瑛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想笑,却又觉得这样好象不大厚道,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崔婶当时有什么反应?她一定很生气吧?娘,你这样也算是得罪她狠了。”
    “得罪就得罪!”路妈妈翻了个白眼,“谁怕她了?我是当着众人面说的,光明正大!有好些人听到呢!她要是想告状,我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话来!难不成她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悄悄来打听未婚男子的住处,就是应该的么?”接着又窃笑道:“自那以后,她见了我就绕道儿走!不过崔丫头前儿回家时遇见我,可没给我好脸。这丫头倒是有些心计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哄得太太抬举她做了一等大丫头,若不是碍着太太,我当时就一巴掌刮过去了!居然瞪我?哪家闺女会象她这么没规矩?!”
    春瑛皱了皱眉,劝道:“虽然我不知道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瞧曼如这个架势,显然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了,娘,你还是别跟她们硬碰吧,万一她们真的要对你不利,爹和二叔都不在家,我又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姐姐在老太太那儿未必能及时得到消息回去救你和弟弟的。”
    “行了行了!”路妈妈不耐烦地摆摆手,“她们能做什么?我没进府当差,又不出门,她们想栽赃也没处栽去!”
    春瑛张了张口,又闭上了,低头想了想,才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崔家母女做不到,管家娘子却是能的,万一她们找熟悉的管家娘子给你派苦差事呢?你又没法推脱。而且,曼如在太太跟前得宠,若在太太面前说爹的坏话,那爹明年的升迁就要泡汤了!娘,你还是离她们远点儿吧?别惹她们了。”
    她在府中当差不到一年,最大的体会是,人与人的争斗真是无穷无尽,而且叫人防不胜防。她自问不是个笨蛋,只是对人心不够了解,前后也不知道吃了多少暗亏,又逃过了多少灾难,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出了府。曼如是个能狠下心的,浣花轩前后几次风波,都有她的影子在里面,照这么看来,自家老娘那点头脑,恐怕还不是她的对手。他们路家还要过好日子呢,没必要挡在崔曼如前头,成为她要除之而后快的拦路石,更何况,她现在风头正盛呢。
    路妈妈想了想,觉得女儿说得有理,只是仍有些不肯相信,那一向不被她放在眼里的崔家母女真能把她怎么样。她再喝几口茶,又嚼了两个福仁,吐出渣子,伸伸懒腰道:“天也晚了,我该回去了,还要去你舅舅家接小虎呢。你在这里好好照顾自己,过些天我便带你回去。”
    “娘……”春瑛顿了顿,咬牙道:“你回去只跟最亲近的几个人说就行了,也别急着带我回去。我如今正帮小飞哥做生意,赚了点儿钱,回去了,出门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还是等些日子再说吧?”
    路妈妈皱眉道:“你还真跟那个胡小哥出门摆摊子去了?万一叫人认出来,我们老路家脸上可不大好看。你做针线是好事儿,何必跟出门去抛头露面?”
    春瑛笑笑:“娘放心,不会有人认出来的,这件事我有分寸。”她现在个儿长高了很多,又换了发型,穿戴都跟在府里时不大一样,当初连母亲见了,都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别人又怎会发现呢?再说,她已经有意地避开了侯府周边的地区了,除非浣花轩的人跑到她摊子前跟她面对面地说话,不然她才不担心会被认出来呢。
    路妈妈有些勉强地道:“好吧,你自己当心些。你爹前儿送了家书回来,说是南边的事儿耽搁住了,兴许要入冬才能回京,叫我打点些厚棉衣送过去。我手头已接了几样活,都是熟人,不好推得,你便帮娘做一件吧?”
    春瑛忙应了,又从箱子里拖出一大包鞋子:“这是我给爹和二叔纳的,娘叫人一并捎回去吧?”
    路妈妈脸上露了笑,高兴地应了,临走又嘱咐了春瑛许多事,才离开了小院。
    春瑛站在门口,目送她远去,回头望望巷尾处的“魏宅”,犹豫了一下,还是回身关上了门。
    到了次日清晨,春瑛起身梳洗,又打扫了几个院子,去魏公魏婆处吃早饭时,才发现胡飞居然还没出门。她看看天上升得老高的太阳,觉得有些不对劲,忙跑去敲他的房门。
    没敲两下,门就开了,胡飞挂着一堆黑眼圈走出来,吓了春瑛一跳:“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胡飞抿了抿嘴,微笑道:“妹子过来吃早饭了?我也正要去呢。”
    春瑛担忧地望着他:“你昨儿没睡好么?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他一向早起出门的,居然到了巳时还留在家里,实在不寻常。
    胡飞只是笑着说:“脸上的红肿还没消下去呢,这时候去做生意,只怕反把人吓跑了。今儿我索性把骡子买回来,明日我要到别处去叫卖,就轻松多了。”
    春瑛听了觉得有理,便没再问什么,但看着他平静地吃早饭,平静地洗衣服,平静地晾晒衣物和穿旧的鞋子,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胡飞忙完了便出门去了,春瑛本想跟去,他却道:“妹子还是留在家里吧,外头人心难测,说不准几时便会遇到歹人,你在家里做针线,我还放心些。今日去的牲口市,又脏又气味难闻,没得肮脏了妹子。”
    春瑛想想也是,便让步了,谁知他这一去,便去了一整天,天黑后才拉着一头骡子回来,不过骡子倒是好骡子,魏公亲自掌眼,说是极能负重耐久的,又积极地把最近新做的两个小点的货箱用麻绳缠上骡背。
    这两只箱子底部装有小木轮,方便在平地上推动,外壁还钉了好些钩子绳索,让人挂东西。春瑛与胡飞合作,七手八脚地把货物放上去,另添上水袋、干粮袋、阔沿斗笠、药油等物品,末了试上一试,骡子适应良好,走得又快又稳。春瑛高兴得不行,早知道这样方便,她应该一开始就提议买骡子才是。
    胡飞只是微微笑着,到了翌日,见脸上的红肿消了,便要独自出门做买卖,还拦着春瑛:“我一人出城,只需交一份税金,多了你,反倒花钱更多了,不如妹子留在家中,多做些好荷包,多打些络子,岂不更好?”
    春瑛想到她留在城里,还可以负责进货,便应了,只是还有些不放心,便一路送他到了东便门前,才与他告别,独自回转。
    没走出多远,她便瞥见一个人影,似乎是周念,吃了一惊,忙追上去。谁知跟在他身后转了几道弯,那人无意中回头,她才发现是认错了,他只是长得跟周念有四五分相似而已,气质浑然不同。
    她有些沮丧,半年没见周念了,有时想起过去与他相处的日子,颇有几分怀念,而且她更想知道,当初她是怎么被送出侯府的,他现在又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身份?
    “春儿?”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她回过头,自己也惊讶了:“三少爷?!”
    来的正是她曾经侍候过的侯府三少爷李攸,脸上带了几分讶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春瑛忙屈身一礼:“三少爷。”方才抬头打量对方。
    李攸穿着一身雪青袍子,骑着匹白马,后头只跟着个十一二岁的陌生小厮。
    她扫一眼他们的穿着与马鞍上的色泽,再看看李攸腰间的扇套都是青白色的,便猜到他们大概是去了哪家办丧事的人家,于是问:“您这是要出门做客去?”
    “已经完事了,正要回府呢。”李攸上下打量春瑛几眼,笑道,“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这半年过得可好?”又张望四周,手执马鞭朝不远处的一家茶楼指了指:“这里不好说话,到那里去吧,点染,去寻张桌子,要雅间。”
    跟在马后的小厮笑着应了一声,迈脚迅速朝茶楼跑去,衣襟随风一摆,腰间有什么绿色的东西闪了闪。春瑛只瞄一眼,便起了疑心。那看起来象是个玉佩,而且形状跟自己以前从三少爷那里得的赏赐好象呀?她回头看了李攸一眼,没吭声。谁知道这位小少爷手里有多少个玉腰佩呢?这种东西的款式也就那几样,兴许他有几个差不多形状花样的,随手就给了人呢。
    李攸漫不经心地骑着马来到茶楼前,早有机灵的小二迎出来:“公子爷,雅间已经备好了,请上二楼。”却又忍不住瞥向后面的春瑛,视线中带了几分好奇、几分了然与几分暧昧。
    李攸压根儿没注意他的脸色,就径直走进茶楼,往二楼上去了。春瑛却在后台看得分明,顿时郁闷不已。她这一身打扮分明跟平民女孩儿没什么区别,却跟一个穿着富贵的小少爷一起进入茶楼,还叫了雅间,天知道周围的人会怎么编排她?
    春瑛眼珠子一转,便将双手放到小腹前,微微低头,照着大户人家婢女的姿势,小步跟在李攸身后走,保持着三步以上的距离,经过一个穿着比较体面的中年蓄须男子面前时,她猜想对方大概是掌柜,便低声吩咐:“我们少爷不喝杂茶,你若有龙井,便选明前的泡上来,没有明前,雨前也使得,若连雨前也没有,便省了吧,另挑好的香片小叶,须得是茉莉双熏的。泡茶的水首选玉泉山的水,或者干净的雨水也使得。点心不必多,只挑时令新鲜的,干干净净地收拾了拿碟子盛三五样上来,多了不要。记得,只要口味清淡的,少搁油。”
    她说完也没停留,径直往楼上走,脚步放轻,瞧着十足的高门大户中受过严格训练的婢女架势,眼睛也没往周围瞟,还得努力制止裙摆乱飘。她从前在家时进行的训练似乎凑效了,她艰难地以平常速度走完这一段楼梯,居然没出差错。别的茶客一见她的作派,便知道是先前那位小少爷的丫头,虽然还在偷看,却不敢随便说闲话了。
    才走到雅间,她稍稍松了口气,便听到李攸打趣道:“我从不知道春儿是这样能干的?你在我院里时,只做些粗活,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春瑛笑了笑:“三少爷院里的姐姐们,都是极能干的,我这样的不过是小意思,怎么敢自称大材?”顿了顿,她想追问周念的事,但瞥见那名叫点染的小厮站在边上侍候,她便犹豫了,不知该不该当着他的面说。
    小二很快送了茶点上来,不等春瑛接过,点染便先一步迎上去,迅速利落地把东西朝桌上摆放好,又倒了小半杯茶尝一口,皱了皱眉,瞥了小二一眼。小二诚惶诚恐地低下头:“请客官莫嫌弃,这是小店最好的茶了,虽是陈年龙井,配着小店后院的泉水,并不比新茶差。”
    点染一挑眉,便要数落,被不耐烦的李攸一摆手拦住了:“我又不是来吃茶的,挑剔什么?让他下去,少来打搅!”点染这才朝小二挥挥手:“去吧!”那小二迅速退了出去,悄悄抹一把汗。
    春瑛想了想,便上前替李攸挽袖子,又倒了杯茶给他,看向那些点心,不外乎桂花糕、栗粉糕、松子枣泥饼之类的时令食物,她挑来挑去,只把看起来比较清淡的桂花糕挟到李攸面前的小碟里。
    李攸压根儿就没想吃那些糕点,只扫了一眼,便叫点染:“你出去守着,我有话要跟春儿说。”点染笑嘻嘻地出去了,他才转过头对春瑛道:“说起来你也出府半年了,过得还好吧?我那院里如今都塞满了人,也没空把你安排进去,只得让你暂且委屈些时日,等有了空缺,我自会叫人召你回去的。”
    春瑛已经淡了回府的心思,只是不好当面拒绝,便淡淡地低头行礼:“知道了,谢三少爷。”
    李攸不知在想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问你……你跟曼如……是不是有什么口角?我觉得……她说起你时,似乎有些古怪。而且当日念哥还在府里时,便曾提到过,她当日原是跟你一起目睹二哥杀人的,怎的你没对我提起?”
    周念已经不在府里了吗?春瑛脑中闪过这个想法,接着回答道:“她是跟我一起看到了,但她非常反对我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们还为这个吵了一架。我想着就算供出她来,她也会矢口否认的,跟她纠缠事情的真假,岂不是把正事耽误了吗?所以我索性没说出她来。”她察觉到对方语气有异:“可是有什么不对?”
    李攸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不对,只是以后记得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才好。那日急着送你出府,也没问清楚,幸好后来念哥把事情都说明白了。曼如她……”他住了嘴,想到身边这个大丫头得到母亲宠信的缘由,嘴角便带了嘲讽的笑:“她的心思,可不是你猜的那样,她哪里是怕把事情说出去的?”
    咦?春瑛愣了愣,想到府里传的谣言,二少爷倒霉的经过,还有太太破格提拔曼如的事,猜到了几分:“她把这事儿告诉太太了?所以太太才会让她升一等?”
    “这你就别管了。”李攸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如今她在我屋里几乎越过露儿去了,母亲也信她。从前我身边侍候的人,倒去了几个,剩下的越发亲近她了。我倒想知道她接下来又想干什么。你先别回家去,你的事儿也叫你家人暂且瞒着,等我派人传话过去,再照我说的办。”说罢他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春瑛心里有些不情愿,明明母亲都跟她说好了,过几天就搬回去的,虽然她的意思是再推迟些,可被人命令不能回家,又是另一回事。等他的命令,谁知道要等到几时?
    春瑛小声开口道:“只是不知道要等多久?我爹和二叔都跟大少爷出门办事去了,姐姐在老太太那里当差,家里只有母亲和小弟,我弟弟还不满三岁呢……”
    “不会等多久的,你放心就是。”
    这话有些斩钉截铁的意味,看来是没法改了?春瑛不甘不愿地应下,想了想,便问:“三少爷,我那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都计划好了吗?若不想我把事情泄露出去,明说就好了,为什么要打晕我?”
    李攸怔了怔,才笑道:“哪里是我打晕的?是二哥手下的人动的手。那日念哥说看到有人在附近窥视,怕他会对你不利,便求我想法子尽快送你出去。我就应了,没想到这话倒叫那在暗中窥视的人听见,趁人不备,便打晕了你,想要掳走。幸好三清警醒,及时发现了。我跟念哥一商量,觉得趁势送你出府也好,便找了平安来办。平安是我母亲陪房的儿子,从小就帮我办事,极可靠的。”
    春瑛这才知道当日的真相,感觉有些复杂,却又好象松了口气。至少,她以后不必在对三少爷和周念这么提防了,他们对她还是比较关心的。
    她脸上绽开了笑容,对李攸郑重施了一礼:“多谢三少爷救我,不然我恐怕早就倒霉了呢!”
    李攸弯了弯嘴角,举杯又喝了口茶,眼中精光一闪。
    他又问了些别后的经历,见春瑛打扮得朴素,便笑道:“瞧你如今这个样儿,多寒酸,哪里象是咱们侯府的人?”随手摘下腰间的一个玉佩丢给她:“拿去,好好收拾收拾。等你日后回了府,我再赏你。”他心情畅快得很,没有二哥的日子真是再轻松不过了,现在连大哥都去了南京姑母家,侯府上下只有他一个宝贝,父亲对他也亲近了许多,还愿意交些小事给他办,想到最初的契机便是眼前这个丫头带来的,他出手也变得大方了。
    春瑛忙忙接住玉佩,认出它是一枚和田白玉的五蝠捧寿牌,无论质地雕工均是上品,恐怕能值几十两呢,忙行礼谢赏。李攸不在意地摆摆手,又闲聊几句,便要起身回府。
    春瑛忙问了句:“三少爷,念少爷如今在哪里?还好么?”
    “他很好。”李攸不想说更多的了,只吩咐,“记住我的话,我会安排你回府的。”便出了门。点染忙付了账急步跟上。
    春瑛咬咬唇,也跟了上去,才走到点染身边,那小少年便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路大姐姐不认得我吧?我是外院的,一向跟三少爷出门。我原见过姐姐,只是姐姐当时并没见着我。”
    春瑛有些糊涂:“什么意思?”
    点染笑了笑,手上一动,便塞了不知什么东西到她手里:“我年纪小不懂事,冲撞姐姐了,姐姐可别生我的气。”便加快了脚步。
    春瑛低头一看,他塞过来的原来是一块玉佩和一副金三事儿,瞧着怪眼熟的,俨然便是她当日失踪的财物之一。原来是给这个小厮拿去了吗?可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追上去问清楚,却听到一楼的大堂一角传来一把有几分熟悉的声音:“来呀,过来嘛,给爷笑一个?别跑啊,小美人……”她扭头望去,可不正是前天见过的庆大爷么?
    她眉头一皱,脸上便带了厌恶,低头走到门外,李攸正准备上马,回头看到她的模样,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春瑛心中一动,便把前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出来,又指向庆大爷:“就是那个人。他平日没少做欺压百姓的事,但没人管,大家只好忍气吞声。”见李攸表情没什么变化,她眼珠子一转,又添上一句:“他老子好象是东直门的守将,听说跟梁太师府很熟,这位庆大爷还跟梁家少爷是好朋友呢。”
    “他算哪根葱?梁家人哪里会把他当一回事?”李攸一脸不以为然,回头对点染道,“这种小事用不着惊动家里和靖王府,我记得前儿在姐夫家门口见过一个来拜会的官,叫什么来着?好象是兵部的人?”
    点染忙道:“正是,那天他还说要来拜见三少爷呢。”
    “哪个有空见他?”李攸朝庆大爷抬了抬下巴,“给他递个信儿,说这人仗着他老子,为非作歹的,我看得不顺眼,让他尽快把他们父子料理了吧。我的人,可不是这种瘪三能招惹的。”他回身上马,对春瑛打声招呼,便扬长而去。
    春瑛回头看看犹自调戏卖唱女的庆大爷,在看看三少爷远去的身影,心想这大概就是高门大户的特权了?三少爷甚至只用一两句话,便决定了庆大爷一家的命运。她本该高兴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
    李攸回到侯府,一进大门,便不出意外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不动声色地将马鞭丢给了点染,脚下不紧不慢地往里走,递出一个眼色,那人便束手低头跟了上来:“三少爷回来了?一切顺利吧?”趁人不备,便压低声音道:“事情都办妥了,人刚走。”
    李攸微微一笑:“梁家的人有什么反应?”
    “他们只当是正主,先是派了人来跟踪,后来又带了官差来抓人。他照我的嘱咐,一路都在大声喊冤,在衙门关了两日后,才有人来证明他的身份。出了衙门,他换一身衣裳又到咱们府后来,没多久又有官差来了。三天里,他被抓了两回,衙门的人已经有闲话了。”
    “很好。”李攸翘了翘嘴角,“跟你相熟的那两个差役不会乱说话吧?”
    “三少爷放心,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的不过是当趣事般在闲谈时提起罢了。”那仆人微笑着低头,“他们两人向来守不住话,我随口说一句梁家太过兴师动众,他们便径自胡乱猜测起来了。有他们在,满衙门的热闹都知道梁家闹了个大乌龙抓错了人,日后即便再有人提起咱们府上窝藏官奴,别人也不会相信的。”
    李攸心中涌起淡淡的愉悦,这是他头一回负责一件正事,照目前来看,进展还算顺利。周念出府已经有三个多月,想必也快要回来了,他安排一个与周念有几分相似的人在京城四处晃荡,又时不时瞒了人出入侯府,让梁太师的人与官府先兴师动众一番,等他们发现那人不过是长得相像而已,传言早已满天飞了。到时候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梁太师当日借口传旨,带兵进庆国侯府大肆搜捡,甚至不惜火烧侯府花园也要找到的对象,不过是个跟周家儿子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画商,原是侯府小少爷小孩儿家贪玩,找来解闷的。
    梁太师当日虽然没有搜到人,但朝中很多大臣都心里有数,将来万一被捅出来,对于侯府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罪名。趁这次机会,先在明面上扫清了嫌疑也好,然后再以这件事为理由,只说本不知道故人之子长大后的长相,幸得梁太师提醒,才记起了周念这个人。庆国侯近日还到处跟朋友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犯官夫妻已故,只留下一个当年尚年幼的儿子,还做了许多年苦工,已经赎清罪过了。新皇亲政,又有嫡皇子诞生,正是大赦天下以示天子仁德的时候,他打算上书皇帝请求将古人之子调回京中……
    李攸前后再想了一遍计划,觉得应该没什么漏洞了,才满意地笑了笑。那仆人机灵,忙凑近了问:“三少爷,咱要不要加把火?让流言传得更猛烈些?”
    李攸笑了:“也好。”想了想,“是了,你可以这么说:周世伯当年与梁家并无仇怨,就算他儿子真的躲在京中,梁家跟顺天府衙门打声招呼便是了,派自家奴仆四处找人,未免太积极了些,还连不相干的人都不放过。梁太师宁可得罪皇帝与庆国侯府,也要带兵上门抓人,却是什么缘故呢?难道当年周梁两家之间有什么解不开的冤仇?还是说当年的暗自别有内情?他是不想让周家独子出现吧?”他瞥了一眼心腹仆人:“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只需把这个说法传出去,叫京城里的人都这么想……”
    那仆人与他对视一眼,便垂下眼帘,鞠了一躬:“三少爷放心,小的必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李攸满意地点点头:“好,殊言,你只要办好了这件事,我以后绝不会亏待了你们老莫家。去吧,跟王管事说,我赏了你十两银子。”
    殊言嘴角一弯,再行了一礼,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李攸面带笑容地往内院走,这个他无意中发现的家生子,真的比很多人都聪明能干,平安不在时,是个极得力的帮手,更难得的是知所进退,懂得守本份,绝不会在背地里算计什么管事的职位,也从不在别人面前炫耀自己办了什么大事或得了什么贵重的赏,所以直到今天,侯府上下还没什么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对于这样得力的下属,他自然会大方得很。
    李攸转上一条小路,打算先到祖母房里请安,却听到前方月洞门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便看到父亲的小厮阅书从门洞后转出来,一见他就惊喜地高声叫道:“三少爷,你来得正好,侯爷有急事要找你,是南边姑太太家来信了!”
    李攸闻言忙转道向父亲的书房走去,才进门,便看到父亲坐在乌木大案后,面前是一封已拆封的信。父亲脸上似乎带了几分哀伤,但又隐含着一分兴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攸请过安,才小心地问:“父亲,孩儿听阅书说,姑母家来信了?可是有什么消息?孩儿记得,前几日才收到大哥的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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