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九部》第一百三十七 我行我素

    ***     不通和尚听她语气极是无可奈何而又充满了绝望之感,心中也不知什么感觉,沉声道:“你吧,什么事?”他自跟师父出道江湖以来,唯一目的就是要颠覆少林派的形象,故此行事极是叛逆,无所不为,但正因为如此,为人处事便无形之中比之平常更见豁达坦率无拘无束得多,可是在面对这个涉世不深的少女时,他竟然有种前所未有后所不想有的压抑沉甸,以致内心上极是困惑犯疑。
    陆芳华无奈的望着自己的双腿,沉声道:“大师,想来你也知道我是青海‘孔雀堂’的弟子,可是你可能不知道我这次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事,是不是?”不通和尚摸着后脑嘿嘿一笑,道:“洒家还真不知道。”陆芳华面上注满痛苦之色,微微道:“那你听过我们‘孔雀堂’发生了什么事吗?来好难过好伤心。那就是我们‘孔雀堂’的镇堂宝典《九件衣》忽然被举棺人人盗走,再后来我们的师父又突然失踪,也有人师父是被人害死了。”到这里,眼中已溢满泪水,微微抽噎了一下,又接着道:“于是我们‘孔雀堂’的弟子便深入江湖四处查访,一面追寻《九件衣》的下落,一面又探访师父的行踪,看她老人家到底是被人害了还是另有因由。哪知道有一日,我们的一个师姐竟然无意中发现了几个本门的孔雀图腾,指引着我们前去山西太原。这图腾原是一个孔雀翎的标志,在我们‘孔雀堂’那是极其隐秘之事,外人绝难知晓。所以我们猜想,这事定然是与师父的行踪有关,但不管如何,去了太原也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到这里时,她神情之中又变得极其的崇敬和期待,就仿佛已经亲眼看到了师父的音容笑貌般喜悦。
    不通和尚不觉也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师父,心中甚是酸然,唏嘘的慨叹几声,对陆芳华道:“丫头,我们素不相识,你竟然将你师门的秘密与我这样一个陌生和尚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事,难道你不担心不害怕吗?”陆芳华一怔,显然并未想到这一点,随即摇头微笑道:“我不怕,你是好人,我干嘛要怕呢?”不通和尚每时率性而为,难免会惹人厌烦,从不曾听到有人他好话,更别提是否好人,此时从陆芳华中听来,也不知是怎么一个感觉,中酸涩的道:“你怎么认为我是好人呢?”
    陆芳华抬头望着他,清澈澄明的目光中毫无杂念,想了一下,才天真的道:“你都可以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自然不是坏人而是好人了!”
    不通和尚救她的本意,当然并非她中所的“好人”,而在陆芳华心中,只以为肯救她于危难的人就是好人,然没有想到“人与人”之间是有表面居心的。她从长这么大,生活的圈子无非只是师父师姐师妹之间,自然少了诸多世间险恶感受,她能有这种想法当然情有可源。
    庆幸不通和尚只是一个居于正邪之间的人,否则以陆芳华的天真无邪的心性,就是被人卖了,还得乐呵呵的帮人家数银票。
    不通和尚内心上却也因为她的话尽起波澜,一种被人“肯定”的代价换来的是心灵上从所未有的轻松和舒坦,已然让他意识到一个人多做些有利于别人的好事,原来是多么的快乐,这种感觉要远比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所遗留的感触更为直接和深刻,更别多少年来他要为师门出一出那沉冤未昭的恶气了。
    陆芳华望着他微微一诧,轻微道:“大师,你……怎么啦?”不通和尚回过神来,嘿嘿一笑,道:“没什么。不过你以后绝不可以从表面来认定一个人好坏,因为坏人总是隐藏得很深,很难让人发现的。”陆芳华道:“哦!是这样。谢谢大师,我知道了。”心中还是有些犯糊,暗想:“那什么叫隐藏?难道就是躲在暗处的人吗?”不通和尚又道:“丫头,你叫我帮你做一件事,是不是想要我代你去太原?”
    陆芳华点点头,神色又黯然抖落,叹道:“大师,你真聪明,一想就猜到了。”叹气又道:“心理话,我是多么想去太原会会我的师姐师妹,只可惜我……我是再也不能见到她们了。”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双腿,泪水不由自主的又流落下来。
    不通和尚也有些难过,道:“丫头,你可千万别有什么激越的情绪,否则血流一旦加快,从而引起唐毒发作,那可就不好了。”陆芳华伤心道:“发不发作对我来又有什么分别?”不通和尚道:“怎么没有。不发作表示你还活着,你活着就表示你可以去太原见你的师姐师妹了。”陆芳华勉力笑了一下,却极酸苦,弱弱的道:“我都要死了,也不能走路,又怎么赶去太原呢?唉,大师,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吗?”不通和尚望了一眼门外的天空,太阳正沿着树梢往上慢爬,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懒洋洋的蜷缩于院落的一条黑狗身上,勾勒出一个祥和而又无奈的早晨。
    不通和尚这时在心中已作了一个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的决定,嘴角浮动出一丝奇妙的笑容,连陆芳华看了都觉得奇怪而疑惑。陆芳华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但可以感受到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可笑。她想:“因为自己而让他也中了唐毒,生死无卜。正如他所的,我们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又凭什么要来帮助我呢?若是二师姐要他来救我?二师姐又怎么会知道我会有难?”她心中一动,忽然疑惑起来,目光再次投向不通和尚的时候,只听不通和尚道:“我可以帮助你,而且也可以让你赶去太原。”
    陆芳华一喜,道:“真的?你有什么方法?”随即又收敛了笑容,叹息道:“你是个和尚,出家人不打妄语,你又怎么可以骗我呢?”
    不通和尚走向门边,往外张望着,道:洒家不骗你。不过在我们出发前,你总得吃些早餐了,这样精神好了也好赶路。”
    店二这次来的时候,果然是挺直了腰板,那种感觉连他自己也觉得很舒服。他直直的从不通和尚面前跨过,看也不看他一眼,昂然走进房中,将手中备好的早餐轻轻放在床前的桌上,爱慕得象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般望了一眼陆芳华,心中立时怦怦直跳,对她道:“姑娘,请慢些用,如果有什么吩咐就唤我一声。”然后他象来时一样走了出去,拐过院墙的转角,突然又象换了一个人似的,负轻若重的吁气,浑身散了架一般,又重新弯起了腰,摇头叹道:“还是弯着腰习惯。比如看见了老板,就脸上开花的叫一声:‘老板好!’”着笑了一个连麻雀见了都觉得恶心的脸。
    不通和尚如果看见了店二又恢复了原样子,肯定会空前绝后跳起来发出一番感慨,也许直到这时他才会“机缘巧遇”的堪破一个“坐以得禅”的普世佛理,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了是要当和尚的,就好比如他自己,如果不是自幼被师父收养,自己又怎么可能去当和尚呢?
    陆芳华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经历着生与死的巨大心里承受压力,无论是恐惧害怕,还是悲观伤苦,这时反而都变得云淡风轻的沉静了下来。她静静的吃完早餐,轻轻抿了抿嘴唇,微微的问道:“大师,你怎么不吃?”不通和尚也不回答她,只是道:“你吃完了?好,我们可以赶路了!”陆芳华上天无门的道:“赶路?又怎么走呢?”望了望自己的腿,苦笑了一下。
    不通和尚脸上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在这一刻也象是决定了一个人生中的重要决定,忽然上前一把背起陆芳华,迈开大步就走,这一刹那的感受,却远比他在妓院里抱女人时更要*肃重。
    陆芳华大惊失色,尖声叫道:“大师,你……你要干什么?”不通和尚脸不红心不跳的郎声道:“你别怕,你不能走,洒家就背你走。”陆芳华愕然道:“这……这象……象什么话啊?”不通和尚也不停步,哈哈笑道:“一个大和尚背着一个大姑娘,那又有什么?丫头,你趴稳了,洒家得快点走。你看,这大街上的人都盯着咱们呢!他佛爷的,瞧他们那神情,都好像比上个月长江发大水还要恐怖。”
    陆芳华抬头一看,果然只见街道两旁的站满了男女老少,个个驻足观望,面上表情各异,神色惊怪。光天化日之下,一个大和尚背着一个少女,这样荒诞的境面,无论是谁那是生平从来都没有看到的事,无不大感惊奇。人群中有人不住的连连摇头,呼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又有人叹道:“真是世风日下啊,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也有,这和尚哪象个出家人,简直就是采花大盗。”也有人窃窃私语道:“这是哪家的女儿,怎么这么不要脸。”无不东家长西家里短,反正什么的都有,光怪陆离的事总容易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议论的焦点。
    陆芳华顿时面红耳赤,只觉难堪之极,想要挣扎下来,却又恍恍惚惚的使不出来力气,只得众目睽睽之下,任由不通和尚背着狂奔。
    不通和尚闲暇之时,也会去各地妓院寻欢作乐,意气风发,无不习以为常。如今背着陆芳华的那种圣洁*的感觉陡然间变塌了,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有如被世人当作耍猴一般观望,不禁羞愧难当,连忙加劲一路狂奔,真个似落荒而逃的光景。陆芳华心地善良,想着不通和尚这么做完是因为自己,而自己与他根本素不相识,却要承他如此天大恩情,心里终是隐隐不安。
    出得来凤城,行人已然稀少,偶尔遇上一两个,也是骇得瞪目呆,半天回不过神来,好久之后,则会问同伴:“老张,刚刚……是一个和尚背着一个大姑娘?”又行出三五里路,便是山区,已再无人迹,不通和尚才缓了下来,心想“他佛爷的,我不通和尚何曾怕过,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这丫头却让她难堪了。”哈哈一笑,对陆芳华道:“丫头,真对不住啦!”陆芳华只是伏在背上一动不动的并不作答。不通和尚扭头望了一眼,瞧着她面上又现绿光,吃了一惊,连忙找了处草地将陆芳华放下,再次助她逼毒。
    过得一会,陆芳华醒转过来,恍惚得半天,才连声道:“羞死了,羞死了。”不通和尚笑道:“咱们光明正大的又有什么可羞的。”搂开衣袖,腕上那绿中带黑的毒线差不多已到了拐肘处,本来想运力逼毒,但一想若再费力,便没了力气赶路,只好姑且搁下。
    陆芳华脸色惶白,望着不通和尚有些怯生生的道:“大师,你是个出家人,你这样……这样,不怕佛祖会怪罪你……”不通和尚抬头仰天狂笑,大笑江湖一般道:“洒家敢做敢当,佛祖要怪罪就让他怪罪好了。”陆芳华觉察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奋,微声道:“大师,你……怎么啦?”不通和尚嘴角痛触的蠕动着,却又没,好一会才吁一声,忽然转身抱起陆芳华又往北向走去,道:“丫头,我讲个故事你听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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