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九部》第四十五 竞宝刀

    ***     群雄听得不倒翁这样一,多是半信半疑,眼见无甚异常动静,便象斗鸡似的满怀警惕的返身坐回了原位。众人都睁大眼睛望着武琼花,很是纳闷,心中忿忿的想道:“ta的,江湖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今日尽冒些新面孔来,怎么这人又是一个不认识的呢!”
    当年武琼花一战成名,其实出的是名声,而真正认识他的人却是极少,何况他名动江湖之后,又和温柔隐居桃花谷,自是更不为人所熟知。
    不倒翁听得方天一,起先倒是觉着在哪里见过,这时转过神来,才突然想起月前去明月山庄回程其间,在一个叫凤凰镇的酒楼里见过他一面,不觉心中怨嫌,暗想道:“原来他就是武琼花,我倒是忽眼了。那日和他一起的那个美娇娘却不知来了没有?当时若不是因为多看了她一眼,也不至于惹上如今这般要背负千古骂名的大劫难来!最可恨的是那客栈的老板竟然也是官府中人,我真是看走了眼。”想着那日落入对方手里,惨不垃圾的,额头竟渗出几粒冷汗来。他略微停顿思绪,不惊不喜的走到武琼花面前,又往他身后晃了两眼,滚动着一张肉坨坨的圆脸,皮动肉不动的笑道:“恭喜武先生,一举夺魁!”
    武琼花不觉面色一窘,竟有些不知所措来。这宝刀似乎来得突然,来得顺当,显然非他所料。就是他和温柔当时最坏的想法,也是以为这其间难免是要费一番大波折,但如今这刀却如此轻易的就要到得手中,怎能不教他手足惊疑?不过最要命的是他手里现在根本再无分文,又如何买刀?
    不倒翁似乎瞧得他心思,眼里泛出一丝邪光,又哈哈一笑,道:“武先生不必拘紧,只须你拿出一千万银两,这盖世宝刀也就归先生你所有了。”
    武琼花手中无钱,早已虚得慌了,不禁脸面发烧,暗叫惭愧,尴尬的道:“我…我…这个……这个……”觉着众人都直勾勾的瞧着,那滋味着实难受,暗暗叫苦道:“萧兄,你可是把我给坑苦了。”他又不好回头去看萧延宗,怎地半天不见动静。
    不倒翁见他神色闪烁,也不知他是何主意,怪笑连连的道:“武先生,你怎么啦?未必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楚江南远远望着,觉着时机适宜,站起身来打了个哈哈,颇有兴灾乐祸的道:“哈哈,莫非这位武兄根本没有钱,只是想要空手套白狼,寻大伙儿开心吧?”他心中得意之极,不住的想道:“武琼花,你的底细我还不知道吗?你哪里来八百万两白银?哼哼,不识好歹,我要你来这里又不是要你买刀,你偏偏多事,真是找死。”
    他这一点拨,群雄之中顿时有不少人叫嚷起来,喝道:“奶奶个熊,到底有没有钱啊?在这磨磨蹭蹭的浪费老子的宝贵时间。”又有人道:“哈哈,这谁啊?这么不要脸,没有银票来瞎掺和什么?以为猪八戒捞月亮,只要扎到水里便可以了么?”“这子只怕是想宝刀想发疯了吧?也难怪,宝藏、秘笈,谁个不想得发疯呢?倒是这家伙疯得真可以,一千万,卖老婆卖老妈卖祖宗八代怕也卖不出来吧?”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无不言出讥讽百般嘲弄,一时场中各种声音交滚,跌宕起伏。
    唐德微微叹息,摇头道:“可惜可惜!”也不知他是可惜对武琼花大失所望还是可惜这场中之人故意出恶语,存心挑起事端。
    唐琳无心听他感叹,一双秋水含波的美目只是在人群中搜寻,心中如春流暗涌般想道:“真是奇怪,刚才还看到他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不倒翁耳听得众人出侮言,脸色愈发阴沉,一双肉鼓鼓的怪眼将武琼花上下扫了一遍,冷哼哼的道:“武先生,未必你真的…是没钱?”
    武琼花手心掺汗,满脸羞愧,恨不得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此时此地,却又哪容得他多想,就是如坐针毡那也只得硬着头皮顶受了。偏偏耳孔之中除了别人的冷嘲热讽,便再无多余的声音。
    不倒翁察颜观色,便已知他可能真的是没有钱了,心中恼怒,黑着脸道:“阁下莫不是存心戏弄我不倒翁吧?”
    武琼花越发难堪,心想:“也不知道萧兄是何用意?竟又不作声了。”实在忍不住回头望去,却不见了萧延宗的人影。他诧然一愣,也不知如何回事,但借着火光瞧着左明月迎着自己微微颔首,似是支持鼓励之意,不禁心头一热,倏然想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当坦坦荡荡,事以至此,我又何必躲躲闪闪什么?”这样一想,理气也壮直不少,向不倒翁一抱拳,歉声道:“前辈,这事是原有因由的,实在对不住了,待会我自会向大伙儿道歉!”又走到方天面前,肃然道:“方兄,我武琼花今为‘碧玉七星刀’而来,皆是因为当年欠了你和燕大侠借刀之情。如今我只问兄一句,今日卖刀之事,真是燕大侠之本意吗?”
    方天迟疑了一下,随即淡然笑道:“是的。武兄,恭喜你夺得宝刀,当年燕老大哥,这把宝刀可能与你极有缘分,今由你所得,那是再好不过了!”他这话原也是一片诚心,可现在武琼花听来却充满了讥咭的感觉,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只得黯然失意道:“方兄,也许是我刚才实在过于冲动了,如有失礼不到之处,还请勿怪!”
    方天眼中闪出一种失望之色,但瞬即又一片淡然,道“我能了解你的心情。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由古至今,又有谁能真正看得透呢?”他着轻轻一叹,竟似那月华幽幽,洒落满地寒凉。
    武琼花只觉他话意充满了无奈之感,自无暇去深为体会,也不顾别人是如何一种嘲笑的神情,径直走到不倒翁面前,拱手抱拳道:“前辈,实不相瞒,我没有八百万两白银…”不倒翁脸上的肌肉都气得抽搐了,不等他完,吹着粗气道:“那么你…你是存心来捣乱的了?”武琼花道:“我绝无捣乱之意,只是我曾欠了这‘碧玉七星刀'一个恩情。因江湖卖刀,极不平常,唯恐事出有因,所以我这才斗胆前来…”顿得一下却没有下去。他的意思无非是,担心燕南飞为人所害,是以才前来探看。至于如何上前来竞拍宝刀,自然不好意思。毕竟连他自己都不大清楚,这是否是自己一时冲动,还是与后背上那不知名的花所起的异象有关。
    场中顿时又是嘲骂之声不断,这搬弄是非的本事那是人人天生就会。这个:“你这人脸皮倒也真厚啊,发完疯便来搪塞个理由是不?”那个:“靠!你以为你是谁啊?燕大侠卖刀,关你鸟事,还跑来瞎掰弄!”又有人骂道:“你ta的,你子想刀想得忒疯,八百万,我靠,简直比放屁还容易。”这些人夹杂在人群中什么难听的都有,仿佛恨不得不挑起些乱事儿不大舒服似的。
    唐德循声瞅得一眼,见这些人除了几个穿杂色衣服外,其余的多半都是一身水huangse服饰,这种服饰在江湖上也只有黄河帮所有,显然这些人都是黄河帮的人了。
    武琼花望着群情激愤,起先本来极是惭愧,此时听着耳旁喧骂之声此起彼伏,不禁想道:“大丈夫行事当问心无愧,他们什么就由他们去,我又何必自责呢?”这么一想,心中又坦然不少。
    他正要走回人群当中,只听那边端坐华盖下的李德明哈哈一笑,道:“不倒翁,那位武兄既然没有银子,自然算是弃权了,那么这宝刀依此下推,便应该是在下所竞得,是不是?”
    不倒翁想想也是,便勉强露出一点笑容,嘿嘿道:“那是当然!”
    有些极想生事的人哪肯甘心,纷纷大叫道:“姓武的那厮故意捣乱,怎么可以就这么放过了?哈哈,好笑好笑!”一个沙哑的声音跟着道:“这位兄弟的话得不错,却不知是哪帮哪派的?”那人听见有人赞同,自是得意,连忙应道:“在下袁三,是江南伏虎帮的副帮主。”那话沙哑的人点点头,抬头望着不倒翁,冷森森的又道:“刚才塞北双雄'和‘岭南四鬼’仅仅只是想看看宝刀,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你这岂非不是太冤枉太糊里糊涂了?”他这话挟着内力出,立时往场传去。顿时又有不少人起应赞同,但声音已得多了。当然也有不少人嗤嗤冷笑,心想:“这话未免得有些赖倔了吧?谁看不出刚才他们明明是想强硬夺刀的。”
    不倒翁双目精光四射,望着北面人群中的两个相貌怪异的汉子,冷冷笑道:“黄河帮的白氏兄弟莫不是也想来瞧瞧宝刀?”
    黄河帮帮主白氏兄弟,老大叫白自在,o二叫白自由,兄弟二人齐得“浪里□□龙”的称号,在黄河一带,自是如同猪拱泥似的深有大名的人物。
    白自由生得尖嘴猴腮,斜着一双鼠目瞧着不倒翁,嘿嘿干笑,道:“不倒翁,你也不必动怒,我兄弟二人无非只是实话实而已,难道还错了吗?”白自在生得也是一般脸相,接着话道:“当然,如果‘塞北双雄'和‘岭南四鬼’抢刀就算是捣乱来的,那么这姓武的无钱捣乱当然也是捣乱了。既然都是捣乱,塞北双雄'和‘岭南四鬼’却赔了性命,那姓武的若是捣了乱就拍拍屁股走人,不但是蔑视你不倒翁,岂不也是不把在座的群雄放在眼里?”群雄中顿时又有数人大声抱起不平来。
    不倒翁想想这话倒也是有理,但武琼花既是少主左明月的朋友,他想为难也不好为难,要为难也得等大事谋定了再为难,那时谁都不怕了。他想来想去,自己反而为难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场中愈发催紧,他抓耳挠腮也不知该怎么辨。
    忽然,人群之中有人朗声道:“谁这位武先生是捣乱来了?”武琼花一听这声音,心中一喜,暗暗吁了气,想道:“是萧兄!”耳畔果然听得萧延宗道:“武兄,刚才有事离开了一下,倒是让你难堪了!”武琼花抬眼望去,只见灯火之下,萧延宗带着十个随从雄赳赳气昂昂的从门方向大步走入场中。
    场中群雄又是一阵哗然,眼望这萧延宗气度不凡,却又不识得,不觉很是诧异。又有人拿他和西夏人李德明一作比较,一个神丰俊朗,一个气势非凡,各有千秋,更是心中暗暗叫绝。
    白自在白眼一翻,没好气的道:“这位公子又是谁?姓武的在这里大言不惭的出什么八百万两白银买刀,结果又没有钱,如此耍弄群雄,不是捣乱又是什么?”萧延宗冷笑一声,道:“谁他没有八百万两白银?”白自在嘿嘿一笑,道:“我们可没有他没有八百万两白银,这是他自己的,难道大伙儿都听错了不成?”白自由接道:“既然他自己承认了没钱,那不是捣乱又是什么?”
    那些好事之徒瞧着场中气氛激烈,心里煎油般好生激奋,又纷纷鼓噪叫嚷道:“是啊是啊!眼见为实,那自是错不了。这姓武的既然没钱,又跑来竞价,那便是存心捣乱,咱们要是便宜了便宜了他,那谁也不服!”
    众人齐刷刷的目光无不如刀一般盯着萧延宗,多有讥妒责怒之意。
    左明月满脸诧异,虽然知道萧延宗此番也是为宝刀而来,但听他话中之意,还是拿不准萧延宗意图所在,但对他的汉话得如此顺畅,却是暗暗佩服。
    萧延宗居于众目睽睽之下,毫无惧畏,施然的从身上掏出一摞花花银票,递给武琼花微笑道:“武兄,千金散尽始复来,天道轮回情义在。恭祝你夺得宝刀!”
    旁边挨得近的有几个打家劫舍的江湖惯匪,借着通亮的火光,眼见银票是宋境官商通用的流通银票,无不咋嘴跷舌,心:“乖乖的咚咚,这是一千万啊!妈的,这么多钱,够老子过几辈子了!”心中这么一想,无不双眼发红,手中拽着兵器紧张得发起抖来。
    武琼花怔了一怔,望着这一千万两银票,心想:“萧兄既是燕大侠的弟子,这刀自不可落于外人之手,只是他身为契丹胡人,由他出面只怕不妥,不如先由我代他买下也好,免得别人借故寻找麻烦。”便轻轻道:“萧兄,我先买下宝刀,但这刀我可是…”他还没有完,萧延宗微微一笑,传音入密的道:“此时人多,不便多,此刀有缘者得,非武兄莫属了!”武琼花只好不再多,微一颔首,接过银票,也不管旁人神情如何骇异,转身将银票如数递给了不倒翁。
    白自在白自由兄弟二人不由气得脸色发青,怒瞪着萧延宗,只怕在心中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只是碍于其他原因,也没有立即向他挑衅。
    不倒翁喉发响,满脸窃喜的抓过一把银票,对着火光验证了一下,胖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连连点头道:“好!好!一千万两银票。武先生,这宝刀就是你的了!”
    李德明的一众随从眼见宝刀被武琼花竞走,无不气恨,黑着脸想要动手以武力抢夺。李德明审时度势,嘴角撇了一撇,微微一摆手,道:“静以观变,再作计议!”他心中其实也是想以别的方法再来夺刀,他此次不惜带了西夏“一品堂”的高手前来,便是有势在必得之势,因为这“碧玉七星刀”对他来,却是关系着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方天走了过来,满脸会心微笑,道:“从此以后,这碧玉七星刀'便是你的了,交给你我绝对放心!”他显然是要武琼花明白,这碧玉七星刀由你拿走,就是燕大侠本人亲在也毫无异议。武琼花摇摇头,无奈道:“方兄,我心中其实并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方天打断他的话,又微笑道:“回去陪着美丽的妻子,江湖是非之地,当远离才是!”
    武琼花望着他的眼睛,忽然发觉他的眼神里竟是无比的深邃,象是有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感觉。他本来想问他个清楚,关于这次卖刀大会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待接过“碧玉七星刀”,内心中也不知道是如何的一种感觉,既亲切又不安,既激动又沉重。
    方天望着他的脸,同样心情繁冗,道:“多多保重!”便不再顾他,转身独自走了。
    武琼花托刀立在当地,望着方天没入黑暗之中。他身周有不少人不自主的往前拥入,都瞪大眼睛想要最近距离的一睹宝刀真颜,伸长的脖子探得发酸也满不在乎,眼里是妒忌之色,恨不得要把宝刀抢为己有方才快意。
    武琼花蔚然轻叹,正要在众人羡妒的眼光中走回左明月身边,忽然只见楚江南站起身来,大声喊道:“武琼花,恭喜你夺得宝刀啊!”他喊武琼花三个字,声调也格外不同,让人听了绝不会疏忽。
    果然,群雄之中不少人听得他喊“武琼花”,都赫然一惊,叫道:“什么?他…他就是那个‘末路有琼花'的武琼花?”
    楚江南笑道:“不是他还有谁?众位英雄好汉,这位武先生就是三年前名震江湖的‘末路英雄’武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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