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九部》第二十八 害人终害己

    ***     武琼花哪有心思跟他们耗费时间,一出手便欲制敌先机。因此使出拂柳掌,只见他掌势如飘,在三人刀锋下轻轻一拂,三把鬼头大刀便脱手而飞。三人惧色大惊,更加以为武琼花是如鬼如魅,但恶向胆边生,就是鬼也要斗上一斗了。三人赤手空拳,互相示了个眼神,同时大喝“妖怪啊!”然后飞也似的朝三个方向没命狂逃。
    那女子莫名其妙还不知怎么回事,痛苦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捂着伤便要上前道谢,等她抬头望去,也是吓得差点傻了。只见这白晃晃的月色下,一匹骷髅马站在面前,瞪着个黑幽幽的眼洞,要多恐怖有多恐怖。那女子脑嗡的一响,哆嗦着道:“你……你是什么……妖怪?”她现在才明白刚才三个劫匪为什么会落荒而逃,不觉又惊又怕,这真是去了se狼,又来妖怪。
    武琼花一时愕然,他倒把这个吓人的问题给疏忽了,连忙道:“姑娘莫怕,我并不是妖怪。”那女子道:“你……你不是……妖怪……那是什么,怎么有……有这样的鬼东西?”武琼花道:“这只是我用来拉马车的骷髅马而已,姑娘不用怕。”那女子投眼瞧了瞧,还是不大相信。武琼花只得又道:“木牛流马,姑娘可听过?”
    那女子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又经过和武琼花了这几句话,觉着胆色也壮了些,道:“刚才多谢你救命大恩!”着话还一边微瞄骷髅马,仍是触目惊心。武琼花道:“举手之劳而已。只是这夜深寒晚,姑娘何以独行?这社会并不太平,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吧!”那女子又往武琼花望去,借着月色但瞧着依稀是个年轻男子,不觉心下庆幸刚才胡乱呼喊,也算是歪打正着,便道:“我原在峨眉学艺,因家里有急事才要急着赶回去,不想在此遇到三个歹人,幸好大哥赶来相救,否则女子要被……要性命不保了。但不知恩人大名,他日必当图报。”
    武琼花微微一笑,道:“报答倒是不必。”指了道旁一匹马,又道:“姑娘还是上马去吧,想必也不会再有事了。”那女子见他不肯出姓名,也就不再问,只是嗫吁着道:“恩人……”武琼花道:“没什么,去吧!我也是身有急事,得走了。”那女子见他要走,只得提气喊道:“我叫柳叶青,多谢恩人!”武琼花打马扬鞭,这时已去得远了,直惊得这柳叶青乍舌不已。她就暗暗纳闷,这江湖上好像也没听有人以这么恐怖的骷髅马车做坐骑的啊?
    由于这一耽搁,武琼花到了桃花谷山下,已近破晓时分,他远远的瞧着山林里有火光闪烁,不觉暗暗诧异。这种地方,这种时候,怎么会有火光?武琼花弃了马车,慢慢摸近前去,看着是有两个人在生火取暖。他再走近些,才看清那烤火的居然是楚江南的两个仆人,那个尖脑的和矮胖子。武琼花大为诧异,难道是楚江南派人追来了?但看这情形明显不是。
    这时那两人听到有人走近顿时警觉起来,都伸着脖子秧鸡似的张望,喝问道:“是谁?”武琼花也不躲闪,直接走了过去,冷冷道:“你们在这做什么?”那二人一见是武琼花,都大惊失色的跳了起来,面面相觑的道:“武琼花你……你……怎么……”武琼花越发觉得有鬼,厉声道:“你们到底在这干什么?”这二人虽然惊怕,但到底仗着后台,硬着头皮道:“你管我们在干嘛呢。”着便想溜开。
    武琼花喝道:“站住!”二人还哪敢站住,撒腿就跑。武琼花纵身一掠,便追上了他们,只一撘肩便将二人抓回摔了个四脚朝天。这二人只是一般平庸仆人,根本不会武功,痛得直猪嚎。武琼花喝道:“不。”
    尖脑咧嘴道:“什么,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矮胖子连连点头,丧着脸道:“爷,你杀了我们反而浪费时间,你还是快回去吧,有什么事也不关我们,我们也没办法。”
    武琼花已知不妙,定然是有什么人去了山上于温柔不利,这二人只不过是在这等候而已。他再无多想,整个人如电般往山上飞奔掠去,一边不住的想:“这桃林里有机关,又有黑白双雄,柔儿应该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忽地破笛声响,只见前头一块大山石上坐着一人,却是七少爷。七少爷慢吞吞扭过头来,道:“桃花谷里这点机关可难不住唐门人的,据唐二少是色中饿鬼,你是不应该半夜离开的。”武琼花更是心急如焚,也不理他,飞身抢入桃花林,到得竹楼前只见门外面站着五个白衣汉子,人人胸衣服上都绣着一朵硕大的“唐花”,花色灰朴,但白衣衬底,反而格外醒目。这种服色正是唐门的标志。
    这五人站在门外,形态各异,或躬身刨腿,或翘首而立,但都是一动不动,就好像是五尊石刻的雕像。武琼花一看便知他们是被点了穴道,不禁大为诧异。他也想不出会是何人所为,本来以为是七少爷,但想到七少爷是敌非友,他又岂会帮助自己?
    房子的大门是关闭着的,但从侧窗处可以看出里头还点着灯,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这时,只听屋里一个猥琐的声音道:“娘子孤身一人住在这荒山野岭,美貌好比天上仙女,尊贵脱俗,绝非凡间有啊!当然,就是那千年狐狸未成精,当也得各擅妖娆,又怎能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娘子久受这清世之苦,想必也是寂心缪缪,寂寞难耐,今唐哥哥我有幸登临神仙宝地,得与娘子屈膝欢娱,一解那前世今生的相思之苦,岂不是今世良缘?”言语之中极是轻薄下流。又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道:“看公子端容华贵,人模人样,怎知起话来……咳……这般……这般……咳……”却是一阵咳嗽,正是温柔的声音。
    那男子又轻笑道:“娘子无须激动,既是有恙在身,必定是阴盛阳衰……”武琼花只听得一句便是怒不可竭,哪还听得进去,大喝道:“好不要脸的东西,是谁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抢上前去,将呆立不动的五个人踢开,正要推门进屋,忽觉眼前白光暴闪,一个身着白衣,胸前绣花的少年公子玉树临风一般从屋内飘然而出。武琼花怒道:“你是什么人,在此胡言乱语?”心下倒也惊讶这人身法奇快。
    那白衣少年晃了一眼地上东倒西歪的五个人,搵色道:“你又是谁?怎么如此粗暴?他们只是下人,你打他们做啥子?真是的,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吧?”
    温柔听到武琼花的声音,心下一喜,便也起身冲出门外,叫道:“大哥,你可……可回来了!”面色苍白,步法轻浮,弱不禁风,甚是楚楚可怜。武琼花慌忙迎了上去,一把将她拥抱入怀,怜爱无比的道:“柔儿,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你没事吧?”温柔伏在他胸,充满着无比的幸福温暖,微声道:“我没事,好在你总算回来了,如不是我、故意拖延时间,只怕、只怕……”欲语还休,也没再下去。
    武琼花听得心中怒火,冲那白衣公子厉声喝道:“你,滚下山去!”白衣公子一听也火了,还没谁敢这样对他话呢,轻蔑道:“你的轻巧,打了我的人,难道就白打了?再我就这么走了,岂不太没面子?”武琼花冷笑道:“那你想怎么样?”白衣公子眼中凶芒毕露,道:“你怎么打了他们,我便怎么打你!”着身子忽地向前一探,左手横切,右手一招“唐山海路”,抓向武琼花左肩。
    这白衣公子出其不意,伸手迅捷。武琼花连忙抬手格挡,将他右手挡开,手掌反转,就要去扣他手腕脉门。白衣公子一声冷笑,变换身势,却从腰间抽出一柄剑来,一抖手,剑花连闪,一连六剑化成九道连环,一气呵成,耀眼生辉。
    武琼花微微一惊,但见那剑身窄细,泛出一股幽蓝幽蓝的光芒,显是剑上已煨了剧毒,不由喝道:“剑法不错,只是心术不正,未免可惜!”白衣公子冷道:“且让你瞧瞧厉害!”剑势顺水扬风,当真是进退如涛,疾转如电。武琼花抱着温柔已掠出三丈开外。
    白衣公子道:“剑出奇招,当以克敌制胜!”剑锋逆转,如影随形,已然从背后分三路刺来。武琼花只得还招急闪,但剑风刮面,却也惊险无比。他将温柔护在身后,道:“你先站会,待我打发他们下山。”白衣公子道:“好大的气!”剑招不待用老,便已殊道中宫直进。
    武琼花脚尖一点,勾起地上那五个人遗落的一把青钢剑,“吁”的一声,向白衣公子踢去。那脸去势甚急,夹带劲风,直射白衣公子胸。白衣公子面色凛冽,也不闪避,竖剑横封,“挡”的一声,两剑相交,射出点点火星。白衣公子只觉虎发麻,手臂震得酸痛,心中暗暗惊骇,也是顺势提脚,将武琼花踢射过来的剑反踢回去,然后左手激扬,几枚暗器飞射而出。
    暗器一样是剧毒无比,幽蓝一现,立即封喉,端的是厉害霸道。白衣公子手法怪异,暗器曲线直取,瞬即便已迫在眉睫。
    温柔神色寡白,失声叫道:“大哥,暗器……”武琼花怵然惊夺,暗器虽快,他要闪避原当移行换位,凭的也是以快制快。不过他若是一旦避开,便会露出一个空门,那就将温柔完暴露在了暗器之下。这样一来,暗器无疑都会射在温柔身上。
    白衣公子显然早已算准了这一着,几枚暗器去势急夺分位不同,却刚好给了武琼花以闪避的机会,但是杀着。只要武琼花一闪,必会伤及温柔,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到的,哪怕伤了自己,也绝不能伤害温柔。所以武琼花明知暗器来势阴险,明明可以躲得开,却不能躲,反而还要挺起胸膛迎上去。
    白衣公子满以为自己一“计”必中,不禁冷笑道:“飞蛾若能扑火,未必你的胸膛还能挡住暗器?”剑尖颤动,忍不住瞥了一眼温柔,见她似乎也在害怕得发抖,不禁心生快感。
    武琼花自然不会迎上胸膛,就在这一瞬间,危急之中,他忽然右手横胸疾卷,五指箕张,往前抓出,只见几枚暗器顿时如时间停止一般定在他掌心一尺之处,若不是他兵行险着,使了一招“神魔封印”,以深厚的内力逼住暗器,这些暗器便要穿胸而出了。
    白衣公子神色大变,不禁抓了抓头皮,不可思议道:“你竟然还有这等手法?我再射几枚,看你怎么闪?”牙齿一咬,抖手又打出八枚暗器。这一次他手法未变,内力却已达十成,竟欲与武琼花一较高低。
    武琼花见他又发射暗器,虽然劲道更甚,但他丝毫无惧,连忙鼓劲前推,顿时一股如滔滔江水的内力从掌心急涌而出。停在半空被逼住的暗器受了这惊涛骇浪的内力反击,立时倒转反射回去。
    此时白衣公子再次发射的暗器刚好袭到,两拔暗器交接,却也未能阻住武琼花的强势反击之势,便一齐往白衣公子身上密集射去。
    白衣公子做梦都没想到武琼花不但应变力如此之神速,而且竟然还能以深厚的内力逼停催发中的暗器,不禁一时惊骇莫名。就这一忽间,暗器便已迫在眉睫,他惶然失色,只得本能的提剑格挡,但听“叮叮”连着数响,剑身被几枚暗器一撞,立时断折。
    这一剑虽然能挡住几枚暗器,但他自己所发的是两拨暗器,所谓害人终害己,他挡得了第一拨,却挡不了第二拨,顿时有两枚暗器射在了他胸之上。
    白衣公子吃痛之下,脸色剧变,骇得魂飞魄散,惨叫着连忙在身上乱摸一气,好不容易摸出一个巧的古木雕花瓶子,慌乱的倒出一些褐色药粉,也顾不得温文尔雅的形象,撕开胸前衣襟就要往伤撒药粉。岂知他惊慌失措,手指颤抖,这药粉顿时洒在了地上,再也无法拈起。
    此时白衣公子脸色已变成一片惨绿色,呼吸声也哀竭起来,可见这暗器上的毒是何其狠厉。白衣公子浑身发颤,又慌慌张张的取出一个雕花瓶子,急忙倒出几粒粉红色的药丸,一把塞入中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然后怪声怪气的叫道:“快……快……”只是指着地上药粉,却已无力动弹了。
    武琼花见势不妙,连忙上前解了地上那五个被点住穴道的唐门人。那五人一得自由,一边叫道:“二公子!二公子!”一边连爬带滚的抢过去,乱成一团,也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干脆将地上连土带药粉一并抓起就撒在他伤上。武琼花虽知是唐门之毒,却也未料竟是如此厉害,听五个唐门人称呼他“二公子”,便知是唐家二少唐智。
    果然,一个黄脸的唐门人射过来一道怨毒的目光,恶狠狠的道:“你好歹毒,竟然敢杀我唐门二公子,”武琼花本无杀他之意,这时见他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此刻变成奄奄一息的丑陋模样,也不知该怎么,但想着他几声服食了本门的解药,自然应该死不了。
    过得一会,那唐二少似乎清醒了些,抬起头来一张脸晦涩肿胀得跟猪头似的,用一种怨毒的眼光望着武琼花,狰狞着道:“我唐二少除非命丧你手,否则此仇必报。”
    五个唐门人又惊又怕,我的娘我的爹的哭哭啼啼起来,七手八脚的架起唐二少一步一个踉跄,往山下跑去。
    武琼花无奈摇头,冲远去的唐门朗声道:“唐二少,我本无意伤你,只是你心存歹念,欲致我于死地,但害人不成,反受己害,这也怪我不得,但望你日后能吸取教训好自为之!”
    其实武琼花刚才用内力逼住唐二少先发的暗器,只不过是想借力将暗器移到旁边再打入地下。但唐二少已窥其意,待他要转借内力之时,便又趁机发射一把暗器,企图借他无暇自顾之际,欲行制他于死地。可惜的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出武琼花内力之深厚,已大出他意料之外,竟然将他先后发射的暗器尽数反震回来,终致自己中了自己的唐门暗器而误丧了卿卿性命。
    温柔望见唐门人去得远了,一直紧张的情绪这才舒缓下来,她乖巧的迎着武琼花,柔情似水的道:“大哥,你没事吧?我发觉你的、内力似乎深厚不少了。”武琼花自然知道这要归功于背后上那朵奇怪的花,于是也没多,只是微微一笑,将她拥入怀中,顿觉她娇躯轻冷,不由心生怜爱,道:“柔儿,你呢?没事吧?也不知那唐二少这早早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倒是让你受惊了。”温柔幽幽叹息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晓得半夜、睡觉醒来,发现不见了你,我心中害怕,就睡不着……于是坐着等你回来。后来等到天快亮了,却见他们鬼鬼、祟祟的摸到、这里来了。他们见我、一个孤身女子、便要……便要……”到后面声音极,但已是心有余悸。***
    全文,txt下载,全集txt下载,请记住138看书网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