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先生的脸上,阴云愈渐增重。
一个人头上有抓痕才对,集体都是,这案子就离奇了。而且尸体身上没有伤痕,连个红印子都没瞧见。侦探韩带着人去船上勘察一番,也没找到任何线索,他根本没打算去对面的海岛查看情况,就让警长分别把人叫进尸体房间,让其他人都出去。
“哎,你怎么还不出去?”侦探问我。
“我为什么要出去?”
“没看见我在办案吗?”
“你办你的,我看我的,又不说话,没妨碍你就是了。”
警长挠挠眉毛,啧了一句:“这个人,是我同意放进来的,没事儿,小韩,让他看看而已,不打紧。”
“你不知道我办案的习惯?”
哦?你有什么鸟习惯,怕羞吗?递给他一千块钱,这样总行了吧。
“你什么意思?”姓韩的推诿:“你以为钱能买到一切?”
不够的话……那就再加两千,这么厚的票子,你满意了吧。他干咳两声,胳膊肘让开,这是让我自己把钱塞进他兜里。我塞进去,轻轻拍了两下。他脖子前后转转,对身边的警长说‘今天天气不错哦’,警长嗯道‘是不错’。
头一个进来的是女人,这种当着尸体面审问疑犯的场面是够新鲜的。女人蛮镇定,进来就找地方入座。
“你能告诉我,这个人是怎么死的吗?”
居然有这么问的,傻子才会承认。
“在海边发现的。”女人回答,朝着尸体目测了一眼:“我们说好了捕鱼吃海鲜,都是分开走的,他一个人就去了,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就躺在海边,让海浪冲打着。”
“没人和他一起?”
“没有。”
侦探点头,朝门口一指,说她可以出去了。
第二个进来的人也是女的,相比之前的那个妞,稍显出一些担忧之色。侦探韩问她同样的话,她的回答是:海边看见的,我们分开去捕鱼,找了两个小时才找到他,然后就看见他的尸体了。
供词几乎一样,看来是没有撒谎。
那么……第三个是男人,进门来倒是没有坐下,在等问话。
这回侦探改变了套路:“你认为有可能是谁杀了他?”
“不知道,这种事不好随便认为吧,反正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要是换成我,我会使用诈术去逼问,比如‘刚刚那个女人说是你杀的’,这种话可以先让疑凶的情绪变的激动起来。提问不是应该有时间和地点之类的吗?或者说作案动机,又或者说他们为什么出海旅行。真让我看不懂这位侦探‘大神’的作风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哥们连死者的身份都不过问。接着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人,问题相同,对白也相同,还很流利。
警长长吁一口气:“我的天呐,这案子算的上是惊天大案了吧,我听了半天,没有一点儿可疑的地方。难道死者真的是自杀的?”
“他杀。”侦探一口咬定:“如果是自杀,他干嘛要脱光了去自杀?除非他疯了,你会带着一个疯子出海旅行吗?”
“可是——”
“我问过驾驶员,海航时,这个人精神很正常。”
“那我们去对面的海岛看一看?”
“凶手一定毁掉了证据,我不喜欢大海捞针。”
“那岂不是成了悬案了。”
侦探韩掏出一支黑色烟斗,点燃:“其实这案子并不复杂,也算不上是个惊天大案。我已有了初步的推断,死者全身无伤,而一个人想要杀死这样身强力壮的男子,至少会留下殴打的痕迹。死者没有中毒迹象,这就表明他没有嗑药。目前这些人的供词,看似很严谨,但即便没有杀人,被审问的人也会有惊慌失措的举动,如此的镇定自若,不可疑吗?”
“你不会是说……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吧?”
“推断而已。”侦探敲掉烟斗里的灰,继续咬在嘴角:“目前我的断定是,这些人都串供了。也许不是所有人一起干的,但凶手可能惹怒了他们,把人给逼急了,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女警察,把什么文件交给了警长。警长看着它,兴致满满:“DNA检验出来了,我想我们知道谁是凶手了。”
然而,侦探的话也十分透彻,杀死死者绝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一定还有帮凶。那么,问题就又回到最初的话题了,这些人里,到底有谁跟谁杀了男子。既然人家已经串供,强问是没用的。
“用测谎仪?”警长提议道。他也不笨,刚说出去的话,立马就被自己给驳回了:“你说的也对,如果这些人都是凶手,那测谎还有什么意义。”
死者指甲里的毛发是其中一个男人的,已经验证了。这个案子,他们把问题留给心理疏导师,集体串供的案例并不多,打开心结才是最重主要的。侦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里疑凶里,不是杀人犯就是帮凶。
姓韩的脱掉皮手套,冲警长怀里一扔:“你忙吧,我就不陪你了。”
“喂。”我喊住了他。
“怎么?”
“我想请你喝一杯,有空么?”
他舒展胫骨,伸了个懒腰:“可以,但我的时间也很宝贵,和我聊天需要花钱的。”
“这不是问题。”
我们去往酒店一层的小酒吧,安静典雅,这里空落落的,还有一个调酒师在。他喝了两口酒,很舒服的一笑:“很久没来酒吧喝了。”
“你是全职侦探吗?”
“算是吧。”对方放下杯子:“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不会只是喝酒那么简单吧?”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这里也有一个案子,想要你的帮助。”
“哦?杀人案子?”
“不是。”
“那是……强—奸案子?”
说的我想笑,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冲他举杯示意道:“我这个案子也离奇,没有第一现场,没有人证物证,唯一的目击者,只有我。”
在2号仓库发生的那一幕,我仔仔细细对他道来,并把我与桐姐和小柯的事情也告诉他,我希望他能给我做出推理。
“能把你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给我说说吗?”
当然可以。
我们聊到天黑,他接了几个电话,说警察局那边已经有结果了,八个人里,是死者要强—暴一个女人,其他人一拥而上,把男子按在水中活活溺死。他们根本就没有出去捕鱼,鉴于死者被杀的原因,这些人只是坐牢,够不上枪毙的罪过。
“我建议你重新整理一下思路。”当再次聊到我去燕京看王啸风的时候,他说:“从一开始,你的方向就是错误的,你被人误入歧途了。”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自己见到王啸风太轻松了吗?难道王林就是个笨蛋,把老头放在医院里,明目张胆的等着你去找?”
我还真没想过这一层。你接着说,我听着。
“还有一点可疑,在2号仓库里,文件交接这么大的事,他王林不可能假手于人。自己必定会亲自到场。”
“亲自到场?不会的,当时就我们三个人和对面的打手。”
韩成不以为然:“依我看来,王林之所以迟迟不敢路面,是因为他不想让你看到他的脸。而既然他有这样一种做法,那就表示——等你看到他,会有更吃惊的事情发生。”
“你能说清楚一点么?”
不知道,就是他的简单回答。他没在场,只从我的话语中捕风捉影而已。
韩成放下酒杯,递给我一张名片:“如果你还想找我,带好钞票,找这个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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