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13-演得出神入化了

    卓拉看着敞开的门，门框边缘现出看守的衣角。
    她本能地把萨里耶拉到窗边。
    萨里耶垂下眼看着身材曼妙的女子，雕工精致的面具微微发光，浓密的睫毛不着痕迹地颤抖。
    干净的短发，更加纤瘦的身材，不那么清澈的瞳色，还有那面具。
    如同艺术品的铁面掩盖着触目惊心的凹陷伤痕。
    卓拉还没有看惯萨里耶的这幅装扮，似乎正与自己亲近的男人是一个和他相似的人，而她强迫自己忽略这股违和感。
    因为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真情别无二样。
    “你听到刚才她们说的话了？”
    萨里耶笑了：“留有门缝，通常是关上的。”
    这算不算一种小心机，前来的萨里耶可以透过门缝听见她们的谈话，如果其他人听到了，应该又会借题发挥，不知道是她们中的谁这么有心眼。
    “那个跑出去的女孩应该很喜欢你吧。”她故作夸张地瘪瘪嘴，“看她伤心成那样。”
    “莉蒂小姐是一位非常好的淑女，只可惜，当你出现在我的视线内，神只允许我的双眼停留在你一人身上。”
    甜言蜜语信手沾来啊，卓拉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红，小声问：“我刚才表现得如何？”
    “非常好。”
    “我们这么小声说话，应该不会有人听见？”
    萨里耶凑到她的耳边用气音回答：“你觉得呢？”
    卓拉不自然地缩缩脖子。
    看来不会了。
    小姐们离开后房门始终敞开，但凡此时经过的人肯定会看到他们超乎亲密地靠近，窗外逐渐泛暖的光芒笼罩下，两人的影子黏连在一起。
    有种身处私人场所，却依然赤裸裸暴露在别人目光下的错觉。
    怪异的羞窘。
    “和热娜相处得如何？”
    兄弟俩问的问题都一模一样。“我觉得还不错。”
    “她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或者，今天有什么发现没？”
    “只提到一个白兮兮的石头，对了，”卓拉说，“刚才我从……她们身上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和热娜说的一样，来源于她们的首饰，不过没有白色石头。我觉得之后我还会和她们打照面，到时候我再观察观察。”
    萨里耶点点头，脸上平静。
    “话说回来，萨里耶……少爷，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去接你时热娜跟我说有人捷足先登，她要与努尔一同，所以我只能只身前来。”
    卓拉点点头，回味一下觉得有点怪怪的，刚才萨里耶的话间隐约有不满的味道，而她错过了一个非常好的制造八卦的时机——
    窗面朝的方向是前花园，每月舞会还没开始前有少数贵族在那儿散步休暇。他们听不见楼上人说些什么，但他们的一切举动都难逃那么多双眼睛。
    她本能地瞄着门口，没有人经过。
    由于过分专注周围，卓拉没有注意到面前男人的手已经轻轻搭上她的后腰。
    萨里耶薄唇微启，正准备说点什么，卓拉猛地抬头让他准备说出的情话堵在喉咙口。
    “还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他沉默几秒，噗嗤笑出声。
    “辽。”
    唤出的是她这几日都没有听过的熟悉名字，这个字轻如鸿毛，奇怪的是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什么？我没……”
    卓拉刚想反驳，萨里耶的手指轻轻刮过她耳环上垂下的银链流苏，只是个没有触碰到肌肤的小动作，却让卓拉瞬间红了脸，立刻捂住一边耳朵。
    萨里耶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了。
    “莫非……你的耳朵很敏感？”
    “没有这种事。”她看着地板。
    不知道这算不算敏感，但的确不喜欢别人碰耳朵，一碰就会热得发烫。
    卓拉看到萨里耶的影子再次做出抬手的姿势，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那手在空中一顿，还是朝她的脸部而来。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额发，然后就听到萨里耶轻松地说：
    “额发，有些乱了。”
    “呃……谢谢。”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尴尬起来了。
    她忽然想，如果同样情况下的伊萨姆肯定会借机取笑，然后进一步调戏。
    大概是要习惯女孩子的模式，连想法也变得复杂起来。
    别想太多别想太多。
    卓拉舒口气，强装镇定地说：“每月舞会还有多久开始？”
    “大约还有一小时。”
    “那……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我可以去找热娜吗？”
    “不愿意与我独处么？”萨里耶的声音好听而低沉，撩拨得她心痒痒的，这对卓拉来说超级不妙。
    他的嗓音变了，变得更加中性，然而如此有攻击力的嗓音，相信身为男人也有些招架不住。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应该出去走动一下，提高我的……呃，曝光率？你懂的，我应该……就是那什么。”
    卓拉语无伦次，他忍着笑意点头。
    “依你。”
    得到许可时她松了口气，在萨里耶做出邀请同行的手势前快一步朝门口走去。
    这不是演戏。
    是她的情绪真的有点控制不住。
    提着裙子尽可能快地走向长廊的另一端，她被身后的萨里耶唤住。
    “热娜不会那么快离开。”
    意识到自己的毛躁，卓拉放慢脚步，在差不多与萨里耶并行时稍稍提高步速，尽可能不去看他。为了不显得太尴尬，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卓拉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鞋跟，偶尔调皮地碾动缓解心中的焦躁。
    紧接着某人跟他忠诚的管家就像说好了似地，当他们下楼梯时站在他们的面前不远处的台阶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自然的互动。
    卓拉见到伊萨姆脸色不佳，反而松了口气，走到他面前。两阶台阶的距离拉开两人的身高差，微微仰着头的金发男子与微微低着头的妙龄少女，围绕他们的是完全不同的气场。
    伊萨姆看着她，紧接着眼珠往旁一飘。
    “看来今天有比我这个‘惯犯’更不合规矩的人。”
    萨里耶微微鞠躬心里，维持着淡淡笑意走下台阶。
    “伊萨姆殿下来得巧，我正要去给乌德夫人问好，可否将卓拉小姐交给您。”
    伊萨姆二话不说抓住卓拉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稳住脚步的她在转身途中与大堂的某些贵族对上了视线。
    “怎么，我一来，你就要走？”
    伊萨姆的挑衅迫使他停下脚步，他歪着头一派从容的模样。
    “您多虑了，只是凑巧。”
    “萨里耶，你也算是跟随我多年，应该知道我这时候想说什么。”
    “您想说，您从不相信世间的巧合。”
    他亮蓝色的眼睛冷冷地扫过面具男子，唇中吐露出冰冷的话语：“你是个聪明人，不该碰的东西最好别碰。”
    “殿下，我从未忘记您的教诲，只不过……”
    话说到这停住了，卓拉下意识地回头看着萨里耶，正好被他的投来的视线牢牢抓住，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从哪里得来如此强大的魔力可以左右她的心，让她在刹那间抛开一切杂念。
    一时间她忘记移开自己的双眼。
    伊萨姆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殿下，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
    留下这句话，萨里耶平静地走下台阶，在旁边贵族的注目下走向大堂的另一个方向。
    简直要命。
    卓拉超级想拍拍胸口让自己冷静一下，这哪里是演戏，分明是……
    手腕被握得死紧，她差点痛得叫出声，刚才的主角二号正逐渐淡出众人视线，近在咫尺的卓拉清楚地感觉到伊萨姆现在的样子可以用濒临爆发来形容。
    这哪里是演戏，分明是真的内讧吧喂。
    逼真到自己人都分不出真假的地步，往后还怎么玩。
    而且现在这尾巴让她怎么收，随便说点什么都可能演砸。
    她忍不住瞄向哈迪，他由始至终处于看戏模式，完全没有要帮一把的意思。
    “……那就，那什么……”
    卓拉含糊地说了一句，成功抓住伊萨姆的视线。
    “要说什么，大点声！”
    近距离的一吼吓得她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刚才没发生什么，你多想了，没有您想的那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不知道啊老大，我不就顺口一说吗。
    “我跟他之间只是很普通地闲聊。”
    完全起不到安抚作用的话，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几句，不管怎么说，都是给个台阶下，尊贵的殿下应该不会不给面子。
    没想到这家伙只是一声冷哼。
    卓拉快憋不住了。
    有没有搞错，摊上你哥你搭戏搭得这么勤快，摊上我了就回一个“哼”，故意折腾我的吗。
    大庭广众，还不能跟他翻脸——虽然翻脸的戏剧效果会更棒。
    她只得继续说道：“我想去找热娜。”
    “找她做什么。”
    “舞会开始前想和她多聊聊，听说她在花园……呃，殿下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一起去。”
    伊萨姆本想打断她的话，听到后半句，皱起的眉头才得以舒缓，略显满意地松开他紧捏的手。
    手腕隐隐作痛，肯定一片红。
    卓拉偷偷活动活动手腕，搭住他的手臂一同走下楼，朝门外的花园走去。
    她回味一下，刚才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虽说刚才那一幕的主角是这对兄弟，但很多人的眼神还是会停留在自己身上，由始至终神经紧绷，还要做出自然的假象，这不仅是技术活更是体力活。
    不能这么紧张了，一定要放松。
    话说之后的交际舞。
    应该没问题……的吧。
    卓拉一下子没了方向，只得在心中不断祈求幸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