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14-各种异样眼光

    当她搭着伊萨姆的臂弯走进宴会厅的大门，原本还有些吵杂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空气如同静止，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身上，卓拉僵硬地扯着嘴角，那一道道不友善的视线过于赤裸，这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她忍不住看向熟视无睹的伊萨姆。
    一眼能望到头的人为形成的通道变得无比漫长，当她经过萨里耶身边时，余光扫过他的脸庞，卓拉本能地想回头看他，那一瞬即逝的经过让她无法注意到那个人脸上的表情，紧接着搭着伊萨姆的手被微微一拽，高傲的王子在向她传达自己的不满——因为她的在意，以至于步伐被拖慢了。
    她赶紧提高步速。
    他们最终走向在场所有人中穿着最华贵的中年女性，她有着一张所有人都牢记的脸，卓拉忍不住吞咽口水，这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中年女性的身后站着同样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
    “这位是……”
    中年女性轻柔的声音传来，卓拉赶紧挺直腰板。
    “姑姑，她就是我跟您提到的，想要介绍给您认识的那位女性。”
    一时间，卓拉觉得刺在后背上的那一道道视线恨不得化身成利刃，割开她的表皮好好把这幅皮囊下隐藏的“阴谋”看得清清楚楚。
    “您好，乌德夫人。”她局促地行了个礼。
    “你好，孩子。”乌德夫人微笑着走上前拉起她的手，慈祥地打量她的脸，“真是位可爱的姑娘。”
    她不大的声音在这硕大的空间里清晰无比，卓拉不知道身后有多少人听到她的赞美，但这无疑是一枚重磅炸弹。
    乌德夫人将卓拉的手交到伊萨姆手里，他们简单寒暄几句，在她什么都还没听懂时，就被伊萨姆往回带，他将她拉向舞池，刚才排出一条走道的人们此刻默契地围成巨大的圆圈，将他们二人禁锢在裸露的地砖中央。
    她很轻易地就看见来到茶室与自己针锋相对的贵族小姐和她那被“钦定”的姐姐站在圈的边缘，正牢牢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呜哇，女人的嫉妒，有点可怕。
    角落的乐队迫不及待地奏起音乐，而卓拉还没有从视线沐浴这一关走出来。从一个原本走在路上都没多少人注意的路人甲摇身一变成为克洛维耶大陆眼下最焦点的人，她觉得浑身长满鸡皮疙瘩。
    大概女性的身体比较敏感，她真觉得自己起鸡皮疙瘩了。
    “专心点。”
    伊萨姆瞪了她一眼。
    “……我如果说还没准备好……”
    “嗯？”
    “我准备好了。”
    那不容置疑的尾音向上一挑，卓拉只有认命的份。
    行礼，上位摆好姿势，就在卓拉还没吐气时悠扬的音乐突然变得急促，在她的大脑还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身体不受控制地被带走，急训中培养出的本能身体反应促使双脚跟着伊萨姆的步伐前进。
    紧贴的身体，连续流畅的动作配合多变的方位，他们几乎走过舞池中每个角落，轻轻浮于地面流畅而夸大的步伐，在她被迫转了两圈后，迟钝的身体传达给她的正确信息让她哭笑不得。
    这家伙把她忽悠了，说好的华尔兹呢，分明是狐步舞！
    可恶。
    卓拉调整呼吸频率，怒视着忽然上扬嘴角的皇族少年，只见他笑得促狭，一副得逞的模样，只会让她更有瞪死他的冲动——
    如果是华尔兹，她相信自己不会这么紧张，偏偏和设想的不一样，心中一片空白。
    幸好私下跟伊萨姆配合过，否则以她那粗浅的舞蹈基础，现在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在舞蹈的后半段她已经投入其中，指尖的温度穿过他们的手套交换着，之所以有这样明显的感觉，是因为她发现伊萨姆的手指非常炽热，如同他在众人面前表述的心意。
    在她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伊萨姆突然把她往旁一压，她的身体本能地大幅度后仰，保持着这个姿势，音乐戛然停止，一瞬间周围安静极了，谁都没想到第一支舞以静止的姿态走向结束。
    伊萨姆将她拉起，她顺着力量一边旋转一边退到两步外，屈膝行礼，周围的人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啪啪啪——
    唐突的掌声忽然出现，卓拉和其他贵族一样忍不住看去，萨里耶笑着看向她，清晰有力的声响从他相撞的掌心传来，有了他打破僵局，很快所有人报以热烈的掌声。
    惊讶、唏嘘、不屑……掌声掩盖了这些强烈的感情，刻印在空气中的只有赞许的鼓掌。
    卓拉嘴唇喃动，回头看着伊萨姆。
    他对自己露出满意而自信的笑。
    那双眼睛中的赞美不是刻意，也不是做戏。
    做的不错嘛。
    他似乎在这样说。
    卓拉高高悬起的心奇迹般地放下，她露出来到这间倍感违和的房间里第一个自然的笑容。
    狐步舞结束后，伊萨姆没有跳下一支舞的意愿，很干脆地带着卓拉离开舞池，在他们下场后，那些跃跃欲试的贵族们纷纷与舞伴一同上场，开始享受本就该属于他们的夜晚，卓拉的心这才真正放下，刚才的焦虑消失得无影无踪，短短几分钟没有她想的那般久，甚至可以说一瞬间就结束了。
    “卓拉！”
    热娜牵着一个身高与她差不多的小少年跑到他们身边，她看上去特别兴奋。
    “你刚才的狐步舞跳得真好！我对你又改观了！”
    卓拉尴尬地笑笑，在心里把伊萨姆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视线投到那个微微脸红的少年身上。
    粉蓝色的礼服穿在身材娇小的他身上相得益彰，那一头白金色的柔软卷发让人心生怜爱，浓密而有些透明的睫毛忽闪忽闪，他的脸色红润，一双水润的紫色大眼有些胆怯又期待地看着她，像只毛茸茸求安抚的小动物。立刻有种心被俘虏的感觉。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弟弟，克洛维耶·夏缪·努尔，他比我小一岁，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来看看了！”
    自从认识克洛维耶兄弟，她开始确信自己对美型的人没有抵抗力。
    “你好。”她微微弯腰，忍不住率先和这位小绅士打招呼。
    努尔睁大眼，有些慌乱地行礼，紧接着露出害羞的笑容，连声音都软软糯糯的。
    “你，你好。”
    天哪，这一家子都是天使。
    卓拉的视线忍不住在这三个身上发光的年轻人身上徘徊，无论金发蓝眼的伊萨姆还是金发紫眼的弟弟妹妹，甚至是乌德夫人（这么想的同时她望向不远处正与达官贵人聊天的中年女性）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皇族全都是颜值担当！
    话说回来，好像伊萨姆和萨里耶的瞳色与他们不同。
    “对了，萨里耶呢？”
    她忽然想起他们原先的剧本中萨里耶会与她跳第二支舞，这样她的第一个任务才算真正完成，但是现在二号男主角居然从人群中消失了。
    伊萨姆冷哼：“叫得真亲热。”
    你不也这么叫他的么，卓拉在心中吐槽。
    “说正经的。”她忍不住小声说。
    “我哪知道？”
    伊萨姆拔高音量。
    “萨里耶少爷的话，”不知何时出现的哈迪说，“方才特纳家族的小姐似乎出了状况，萨里耶少爷送她去休息室。”
    “特纳？难道是那个很可爱的中发女孩？头上扎着蝴蝶结丝带的那个。”
    “是的，您认识她？”
    “有过一面之……我是说刚才见过她，在茶室。”在伊萨姆的眼刀下她赶紧改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伊萨姆一愣。
    “看她？你？”
    “我。”
    “为什么？”言下之意就是现在她该待在这里继续她下一个任务——观察周围人，找到不和谐之处。
    “就……想看看啊。”
    他伸长脖子眯起眼睛，怀疑地看着她：“我都不知道你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如此深厚的情谊。”
    她觉得自己这是正常的本能反应，一般男人看到这样可爱娇小又楚楚可怜的女孩，很自然就会升起保护欲，虽说她现在是女性，也不代表这种本能跟着变化的身体构造一同消失了，十几二十年来根深蒂固的男性思维还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加上特纳小姐不像另外两个女孩那样对自己露出强烈敌意，她只是个陷入爱情的可怜女孩，当时见她夺门而出已经让她萌生歉疚感，卓拉实在不忍心伤害这样的孩子，退一万步说，建立友谊总比无故树敌来得好。
    “你究竟是想看望特纳小姐，还是想快点看到某人？”
    大刺刺的一句话将卓拉拉回现实。
    “这种时候能收起你那狭隘的想法吗，殿下。”
    当她说出狭隘两字时，她清楚地听到旁边的贵族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
    好吧，她承认刚才的发言对身处高位的人来说是大胆了点，但说都说了。
    “哈迪，我可以去看她吗？”卓拉将话尾抛给哈迪，不等他回答，热娜先提高嗓音。
    “要我说，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和你一起去！”
    伊萨姆本想反驳，见自家妹妹自告奋勇，一脸被打击到的模样。
    “热娜，你别去凑热闹。”
    热娜大声说：“这怎么能叫凑热闹呢，既然是朋友，关心一下有什么不应该的，你说对不对，哈迪？”
    她看着哈迪的眼神亮晶晶的，而哈迪也温柔地笑着说：“热娜小姐说的没错。”得到赞许的她更加得意，不客气地对伊萨姆抬高了下巴。
    伊萨姆不太乐意地扭过了头。
    ·
    有了热娜撑腰，卓拉很轻松地离开拥挤的宴会厅，在她离开后，场内的气氛似乎更加活跃。
    “殿下？”哈迪悄声呼唤，得不到他的回应。
    伊萨姆喃喃自语着。
    “那个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