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血栗亚》-4-破碎的少女之心

    前所未有的不安笼罩心房，窗外射入的光芒失去了抚慰人心的力量，墙壁上温暖的奶黄色壁纸失去温暖，就连朦胧的纱帘都让她感受到坠入深渊的刺骨。
    沙发和床上铺着为了几天后的舞会所准备的新礼服，捏在她手中的首饰不受控制地摔落在地，跟着一起掉落的还有她的心。
    “骗人！”
    克洛维耶·特纳·莉蒂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几秒钟前自己亲耳听到的内容，犹如从天堂坠入地狱。
    “你要是不信，等舞会当天就知道了。”
    “骗人，这种事一定……一定是哪里弄错了，萨里耶少爷他才不会……”
    “谁知道呢。”
    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的高傲少女克洛维耶?巴特?索菲娜满不在乎地说着刺入面前女孩心扉的话语，但她的瞳中燃烧着清晰可见的愤怒。
    “大概是哪里捡到的流浪狗，看着新鲜就玩上几天吧。”
    “索菲娜，不能这样说萨里耶少爷！”莉蒂有些失控地叫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
    他洁身自好，对任何人都很温柔。
    他对任何人都很仁慈。
    气场强大的小姐疏开眉间的怒火，尽可能平静地说：“你了解他吗，莉蒂？”
    “我……”
    索菲娜的问题她无法回答，掩住口鼻的手套被捏得死紧。
    “也许……那位小姐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是……是我们所没有的……”
    莉蒂眼眶中隐隐有泪水在打转，握紧的双拳不住颤抖，她正体会着撕心裂肺的幻觉。
    “我们所没有的？”
    这句话立刻激怒了索菲娜，她的声音立刻高了个八度。
    “莉蒂！你是在自暴自弃吗？睁大你的眼睛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想想那些曾和他一同站在舞池中的小姐们，有谁会拥有我们所没有的东西，还有谁比我们更高贵，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没有血统、没有财富的平民？妄自菲薄也有个限度！”
    巴特·索菲娜瞥了眼莉蒂受伤的表情，扭头小声嘀咕。
    “而且我指的不仅仅是萨里耶少爷。”
    还有那个鲜少与女性共舞的继承人。
    迷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还将她带在身边？
    听说还寸步不离？真是天大的笑话。
    享有这种待遇的仆从一个都没有，他这是在打所有贵族的脸吗。
    不仅如此，还能让克洛维耶·夏缪·萨里耶也深陷其中。
    可耻的女人。
    作为在上一次舞会大放光彩的两位少女听到这样的传闻，对她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被迫与那种最低层次的小老百姓放在一起比较极大地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对索菲娜来说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事。
    她不是那么在乎外面人的闲言碎语，议论自己还不如一介平民，她只是觉得这太荒谬，被捧在最高处的殿下丢了洛特家的脸，也间接给自己抹了黑。
    这不是身处高位的人应该做的事。
    身为克洛维耶·巴特·沃金的大女儿，她的环境比外交官世家的莉蒂宽广许多，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自然体会不到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此刻所受的重创犹如灵魂被生生撕扯。
    “这一定是什么流言……”
    莉蒂还在喃喃自语。
    索菲娜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青梅竹马对夏缪·萨里耶用情有多深，可以说第一次见到他时便已坠入情网，为了能吸引他的注意，莉蒂可谓是倾尽全力，从一个平凡无奇的小女孩打磨成今天这般能上得了台面的气质女性，其中包含多少痛楚与泪水。
    就是担心舞会当天亲眼见到那一幕会让她当场晕厥，所以才选择提前告知。
    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荆棘之路。
    楚楚可怜，纤细柔弱的少女啊。
    “即便告诉我这一内幕的是凯斯·赫士列特，你也不信吗？”
    “他……他是一个外姓人！”
    莉蒂有些失控地叫道：“他们家族连克洛维耶的姓氏都没有冠上，索菲娜你怎么会相信这样的外人？他一定是在说谎！而且索菲娜，你为什么要和外姓人交往？他们并不是我克洛维耶家族的人啊！”
    “克洛维耶·特纳·莉蒂！看清楚你在跟谁说话！”
    换做是别人在她面前说这种话，她一定立刻命侍女赏对方一个耳光，但这个人是特纳·莉蒂，于情于理不能怪罪于她。
    “你们特纳家族教育你们崇拜皇姓，我们家族不是，而且你别忘了，曾经的巴特家族并没有克洛维耶姓氏！”
    失控的少女被索菲娜强硬的气势所压倒，她立刻语塞，焦急地摇头，语无伦次。
    “我……我不是，我是说……”
    索菲娜扬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我懂你的意思。莉蒂，你不是第一天进入社交界，应该知道凯斯·赫士列特是那两位的挚友，他虽然放荡，可从不说出子虚乌有的话语。难道他从未说谎的品格不值得让你确信这件事的真实性吗？”
    索菲娜的话无疑把她刚捏起的无望幻想再度粉碎。
    “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的话，那么热娜小姐，萨里耶少爷的亲妹妹，她所说的话你该相信了吧。”
    “热娜小姐也……？”
    “听说萨里耶少爷昨日拜访了热娜的府邸，大概是想把那位女性安置在她的宅中。”索菲娜冷哼，“都是场面上的事，男人啊，算他们知道分寸。”
    “不会的……”
    莉蒂染上隐约的哭腔，小小的身躯慢慢蜷缩。
    任何男子看到这样可爱乖巧的女孩展现出如此柔弱的一面都会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想要抚慰她心中的伤痕，她就是这样惹人怜爱的女子，可偏偏现实不遂人愿。
    “这份苦痛我们早晚都会经历，只是提前了些而已，认清现实想些别的方法吧。”
    “方法……？”眼泪婆娑的少女抬起头，她接受了最专制最高等的教育，唯一没有学到的就是如何接受打击转换为自己的动力。
    “你觉得我们还有办法吗？我能挽回他的心吗？”
    索菲娜语塞。
    挽回？
    恐怕那位少爷的心从未在你身上停留过。
    对你的礼貌与客套和对待其他贵族的如出一辙，你到底为何认定自己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可能与莉蒂抱有类似想法的少女在贵族中不在少数。
    坦白说索菲娜并不认为夏缪·萨里耶的这种做法有多高尚，温文尔雅并没有她们所说的那么高贵纯洁，不过是社交辞令，太过干净蒙蔽了许多人的眼。
    同时她也不认为这个男人犯了多大的错误，在理智的人眼中看来，是不认清局势、自作多情的少女们自己的过失。
    那个人从未对任何人特殊。
    这样的消息绝对不会只有她掌握独家，看到眼前莉蒂在几分钟内犹如变了一个人，她确信其他得知这一消息的贵族小姐都不会太舒畅。
    所以现在出现了一个待遇截然不同的女性，只是听到，就能让你变成陌生胆怯的女人吗。
    愚蠢啊。
    把心和期待寄托于男人身上。
    索菲娜在心中暗暗叹息。
    至于她这边，坦白说她对洛特·伊萨姆确实有好感，他的谈吐举止和旁人对他的评价也衬得上他的身份，这让她很是满意，加上自己的背景，站在他身边气场不相伯仲，要实现她的野心也许只是时间问题。
    “能吗？索菲娜？”
    莉蒂迫不及待地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闪烁的双眼满是恳求与畸形的希望。
    “什么？”
    “你说的办法，有这样的办法吗？”
    索菲娜不知如何回答，她现在的表情有些疯狂。
    方才所说的办法指的是宏观策略，并非莉蒂理解的情爱之事。
    而且要说立场，她比莉蒂更加尴尬，她爱慕虚荣的母亲一定已经知晓，正在家中大发雷霆，亦或者已经赶进宫里向现任家主乌德夫人拐弯抹角地讽刺一番——在掌权人面前无畏发言，是她的母亲干得出的事。
    “或许吧。”
    她兴致缺缺地拍拍莉蒂的手背，从沙发上站起，房间内还呈放着各种衣服首饰，仅仅梳妆台上就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头花。
    比起吸引男人的眼球，她更想要的是地位。
    高高在上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