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淡花容宋长心卫端翎》第99章 挑衅

    沈蝶衣还未来得及开口让婉妃起身,却见那婉妃将身子稍稍一转朝着一旁的宋长心微微躬身,施了个礼,她的这一举动不但惊了沈蝶衣更是惊了身旁的曾贵人与夏贵人。
    叫她们当即愣怔原地,干站着不是,随婉妃一同向宋长心行礼也觉得不合规矩。
    沈蝶衣目光微闪,不禁多一眼打量起眼前婉妃。
    饶是宋长心是当今皇帝最宠信的亲弟弟的正妃,但婉妃作为皇帝的后妃,也断无向宋长心施礼的道理。
    错愕只是一瞬,宋长心素眉微挑,故作惊慌道:“婉妃这般,着实太折煞长心了。”
    宋长心一面说,一面又朝婉妃不疾不徐地回了个礼。
    “妹妹起身吧。”一旁沉默良久默默看着眼前几人的沈蝶衣悠悠出声,顿了顿,又朝宋长心缓声道,“王妃也不要讶异,婉妃妹妹这般举动,想必是因王妃先前的壮举令她心存敬佩罢。”
    宋长心听沈蝶衣这般说辞,微抿着的唇角微微一弯,扬起一抹微不可闻的淡笑,眸色流转,却并未置一词。
    婉妃闻言,默然起身,仪态还算端庄的缓退一步,略略抬眸,打量着眼前素衣而立的女子。
    此刻阳光正是和煦,明媚如春的阳光穿透层层碧绿空隙投射下来,洋洋洒洒尽数打在宋长心身上,和着她一袭素衣,倒映衬的愈发光彩照人。
    周身都仿若笼罩着一层淡淡华光,虽是素衣墨发,不着胭脂,但清丽不俗,眉间几分若有似无的恬淡,几分遗世而孤的凛然傲气,饶是站在姿色绝艳的沈美人身边,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想当初,冠绝后宫,独得圣宠的贺雪颜娇嗔率真,性格有别于后宫其他后妃,也不见得有多么贤良敦厚。
    但却得皇上垂爱,荣宠不衰,哪怕是她的父亲造反,她一朝沦为罪人之女,即使死了,也能同样享受到皇后娘娘应有的尊荣。
    而如今再看这个宋长心,洒脱聪颖,几次就皇上与京都数次,真可谓颠覆了寻常人一贯的思维方式,称作奇女子也不为过!
    前几日皇后大葬,皇后陵墓前,皇上独留宋长心一人陪着圣驾,这等殊荣落入后宫众妃眼里,真真叫人难无疑虑!
    难不成……我们的这位皇上就喜好这般不同寻常的女子,而对温柔娴雅的她们没有丝毫兴趣么?
    良久,婉妃敛了敛心中思绪,方才接口道,“姐姐说的是其一,王妃聪颖过人,能力出众,皇上甚是倚重,这……”婉妃正说着,端庄的面容上忽的露出几抹难色。
    宋长心听闻她前半句话,便料定了今日婉妃一大早就带着曾贵人与夏贵人来这新月宫不会只是向沈蝶衣请安这么简单。
    从她一踏进新月宫,一双眸子就从未离开过自己,而她言行之间亦是有意无意扯上自己,难不成……
    心下还未下了定论,宋长心只见婉妃貌似为难的犹疑片刻,又语意不明地呐呐道:“这……往后之事,始终都无定数,圣心难测,多些礼数总是好的。”
    婉妃说的含蓄,沈蝶衣绣着秋菊图的手蓦地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一双眸子里,情绪难测。
    宋长心听罢,面色陡然冰冷了几分,心下不禁冷笑道:她就知道今日这婉妃来者不善,竟因为这个原因。
    怪不得世人总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危险之地,她原还不大相信,但今日得见后妃们如此强烈嫉妒之心,便也不难理解了。
    婉妃方才话里的意思,在场几人听了,无不心知肚明知道她话里隐藏的真正意思。
    皇上贵为天子,喜好谁只消一句话的事,便能得到谁,饶是她宋长心身为卫王正妃,也不是没可能一朝入宫,成为帝妃。
    而这般可能是所有后宫妃子都不愿看到的结果,婉妃此意,是在敲打宋长心,一是探探她是否对皇上,对后宫有心思,而是心中嫉妒之气难掩,总要好生讥笑她一番方才可解气。
    曾贵人与夏贵人见沈蝶衣不言语,以为是赞同婉妃的意思,是以即便是注意到宋长心脸色微变,仍是大着胆子附和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挺好,毕竟后宫里人多才热闹嘛。”
    “夏贵人!”沈蝶衣不知何时已然放下手中正在绣着的秋菊图,秀眉蹙的更深,墨色眸子里也似乎染上了一层雾霜,“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王妃面前,不得胡言造次。”
    夏贵人猛的一个激灵,讪讪退在一边,放眼偌大的后宫之中,出了已经死去的皇后贺雪颜,就数沈贵妃的实力最强。
    即便是当初贺雪颜在世时,她也应是最名正言顺最有资格做皇后的人,如今贺雪颜不在了,她自然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后的人,夏贵人自知位分卑微,断不敢得罪沈蝶衣。
    “贵妃娘娘莫要动怒,夏贵人是有口无心。”曾贵人倒挺讲义气的上前一步,为夏贵人解释道。
    岂料沈蝶衣略有些不耐烦的扬起广袖,端正了身子,“还是曾贵人懂事,方才的话本宫就当没什么也没听见,但若有下次,本宫一定如数禀报皇上,按后宫宫规处置。”
    见沈蝶衣阴沉下了脸色,婉妃与曾贵人、夏贵人纷纷噤声,此时,一直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的主角宋长心倒是开口了,面色不似方才冰冷,变得沉静淡定,
    “长心真是没想到,我初初入宫不过几日,就能得婉妃娘娘,曾贵人、夏贵人这般注目,着实叫长心有些受宠若惊啊。
    只是方才婉妃娘娘的话我并没能完全明白,但婉妃身为皇上的后妃,又常得先皇后的教诲,说出的话自然是好意,是为了皇上着想。
    长心思来想去,若不找个时机在皇上面前替各位娘娘美言几句,真是说不过去呢。”
    宋长心语气淡淡,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无端叫人生出几分寒意。
    一向胆小慎微的曾贵人与夏贵人听她此言,当即变了脸色,一脸的惊恐不安。婉妃倒还好,毕竟能爬到她这个位分的人都是有些手段的。
    但宋长心心知肚明,表面上却装傻充愣的讥讽语气,仍是叫婉妃脸色有些挂不住,当即阴沉了下来。
    想到自己今日此行的目的,到最后却被人反将一军,脸上又一阵的青红相接。
    婉妃见在新月宫也讨不到什么便宜,索性气哼哼甚至连几句客气话也不说便就带着曾贵人与夏贵人离开了。
    沈蝶衣望著婉妃渐渐变淡的背影,眸子里一片幽邃。一阵声响自身后响起,沈蝶衣默默敛起眼底一丝诧异,回眸望去。
    “禀娘娘、王妃,方才皇上派宫人送来了薰香和香茗,是否……”
    “薰香晚些时候再燃,香茗且就泡上一壶与本宫和王妃尝尝。”一阵娇柔的媚声打断了宫女未完的话,沈蝶衣话音一落,心下却也同时腾起一丝疑惑来。
    这个时候不是节气,也没什么特殊意义,皇上怎会送东西过来,要知以前,除了节气以及重大事情外,皇上从未另外送过什么给她。
    正疑惑着,只听那宫女欢喜应声道,“是,奴婢这就去。”
    看住宫女喜笑颜开,欢喜奔去的背影,沈蝶衣不禁心神微晃。
    新月宫正殿外头的走廊内,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雕花木桌,细细看去,木桌的花纹样式均有考究,一看便知出自行家之手。宫女搬来两张贵妃椅,以供沈蝶衣与宋长心坐着品茗。
    造型雅致的紫砂壶中,热气袅袅,茶香混着这股腾腾热气,不消片刻便四散开来,似要溢满整条长廊。
    “皇上赏赐的东西果然不凡,这香茗长心不曾见过,但一闻,好似就有些上瘾了呢。”宋长心由衷叹声道。
    身边负责掌茶的宫女听宋长心如此赞叹,忍不住笑逐颜开,“想来是皇上体恤娘娘近日辛劳,才赐此香茗慰劳娘娘,听说这香茗可是进贡的贡品呐,朝中后妃无人得赐过,娘娘可是第一人哦。”
    宫女说的欢喜,浑然不觉身旁沈蝶衣眼底莫名的神色。
    人的心理总是很微妙,只一个寻常不过的眼神便能知对方眼底的心思,而此刻,宋长心不小心瞥见了沈蝶衣的心思。
    “是啊,娘娘最近为稳定后宫着实费了不少心力。其实细说起来,娘娘又岂止是近日辛劳,这后宫能一直平静无波,也该有娘娘多半的功劳。”
    言语未落,宋长心目光移向沈蝶衣,只见她扯了扯唇角,嘴边旋即有一抹清浅的笑容溢出,如日光温暖明媚,“不过是本宫的分内之事罢了。”
    她做的再多又如何,他的心也始终只在一个贺雪颜身上,她活一日,他便不会多看她一眼。
    但如今……如今她死了,一切……总归该与以往不同了罢。
    这般念着,沈蝶衣唇瓣不知不觉隐现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笑意里几丝凄凉,几丝连她自己或许也未察觉的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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