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层层乌云在天上飘来,盖过了天边那轮明月。
“可是想好了?”余七问道。
远在院落外驻足许久的南紫苏身子一惊,终是上前一步,“……”只是轻轻点头,却未曾答话。
“何时动身?”
“明日一早。”南紫苏立在余七身旁,同样仰头看着远处被遮挡住的明月,此刻正慢慢的露出半张脸来,月明分外皎洁,黄黄的煞是好看。
“我去送你。”余七道。
“好。”
“婚期……”无限延迟,余七听到这个消息后不免吃惊,不管是因为何故,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总归是不好的消息,想到此,余七还想为那个只有一次面缘的女子求求情。
“呵呵!”南紫苏淡笑,“你会为她求情。”
余七侧目,看着南紫苏淡笑的脸,微微点头,“是。”
“只有一面之缘”求情之处可是为你自己?
“是”余七叹气,“南兄,你可知家室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何其重要。”
“那么,你呢?”南紫苏反问道。
余七摇头,“我,不过是一个流浪的孤家寡人,独身一人岂不是快哉,不过你不同,她也不同。”
“有何不同?”
“她应该得到幸福,南兄更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有一个温柔娴淑的妻子。”而这些却都没有我。
“应该?!何为应该?”为何你就不应该得到幸福,你又怎么会知晓我与她成亲之后便会幸福。
“南兄,时间不早了,应该去歇息,明日还要赶路。”余七不想去辩解,立时就要撵人。
南紫苏“呵呵”的笑着,定定的看了一旁的余七,消瘦的脸庞,白发缕缕,如此南紫苏心也跟着苍白了许多。看着余七单薄的肩,手指未动,不想去估计任何事情,就这样抱着那个单薄的肩膀,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余七……”南紫苏话到嘴边,犹豫许久,才道,“那日,我被点了穴道。”自是知晓是何原因。
余七没有诧异,没有惊跳,只是那样淡淡的回首,迎着南紫苏的眼,勾起了好大一个笑容,“又如何?”既然知晓了那日的事情,你的失态,你的表白,你都记得,又当如何,“南兄?”你是我的兄长,余七重重的唤道,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南紫苏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扭身匆匆而去。
顿在池塘旁边,侧过身去,远眺回廊间那个单薄的身影,南紫苏的腿抬起又落下,欲要扭身回去,却又灌了铅似的抬不起丝毫。
余七未动身,依旧望着头顶上那颗越来越远的明月再一次隐匿在乌云之下,悠悠的道,“你想用你的婚期换回我的不走吗?无限延期,呵呵,南兄,你可有想过对于即将成为你妻子的人会是如何的心情?”
看不真切此刻南紫苏的脸,却见他只是那样悠悠的立在原地许久,许久……
夜风吹来,丝丝缕缕,待余七回首,角落处早已空无一人。
想着,余七脚下移动,人便踏风而行,顺着印象中的路线,摸索而去。
不多时,他落在了一大臣的府邸门前,顾府内依旧明着灯,府门紧闭,院内不时传来家丁忙碌的声音,想必在为明日即刻要动身的未来女婿做着些许必要的准备。
越墙而入,余七潜入了府邸的一处,四下无声,府院不是很大,只有前后两院,简单而干净的院落清晰可见的两排屋舍,只有别院处门前种着点点摇曳的花,余七抬步而去。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院内寂静无声,却传来了一股悠然的花香,左手边的屋舍门虚掩而开,屋内不时传来女子的叹息,身旁来回踱步的女子声音脆脆,“小姐,姑爷是行军打仗,自是威风凛凛,待胜仗归来,自会来赢取小姐,那时会有荣华富贵,会有皇上亲迎,会有百官送贺,小姐自是高兴才对”
不闻应答,却听又是一声叹息,过后才见一个身影缓缓移步,手里托着什么,立在窗前。
“小姐,夜黑劳神,明日一早再绣吧”
“去,再去点盏灯来,今夜的月为何如此暗淡?!”
“小姐,姑爷行军作战,皇上自会配送衣物”
“叫你快去,何来如此多语。”
只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远了,踢踏着石板路清脆响动,余七这才上前。人未见,声先传,“顾小姐。”
顾小姐茫然的抬首,借着微弱的灯光,许久才瞧清楚门前立着的清秀男子,“余七姑娘。”未有惊讶。
“是。”
“你……”顾小姐左顾右望,何时进来府内,为何不曾见有人吱言一声。
余七淡笑着,“顾小姐莫怕,我来此只是有一件事。”
“他?”镇定自若。
“自是。”
顾小姐思及此,垂下眼脸,放下手中的丝绣,起身提着桌案上的茶碗,“余七姑娘但说无妨。”回首举着斟满香茶的茶碗示意余七过来落座。
余七抬步而去,“为何不去挽留?”
“何为挽留?”
“……”当即被问的一愣。
“挽留又有何用?”
“自是会有些用处”
“呵呵……不知余七姑娘与他相识多少时日?”
“……”余七慢慢想来,“还不足一年。”
“我与他相识在出生之时,只是,他却不曾记得。一个小小的丫头整日跟在屁股后头紫苏哥哥的唤着,他只记得她活在父亲宽厚的羽翼下不能成长。自他行军作战开始,便忘记了有那么一个整日叽叽喳喳围着他转的小妹妹,却只记得出生入死的兄弟。更是不记得曾经有一个与他指腹为婚的女子,整日在闺阁之中等待着他胜仗归来,等待他迎娶的好消息。他却只记得一个叫余七的女扮男装的女子,为了能多留她一日便可抗旨不婚,丢下此刻的我,无限延长婚期的他却是我此生的最爱。”一语说完,顾家小姐早已泪眼婆娑,回首看过余七的脸。
余七脸上一热,竟是觉察自己有些心虚,不曾有过半分情感痴缠,却因为她成了如今的结局。“顾小姐,我……”
“余七姑娘,我自是知晓你们的关系,也知晓他的意图,只是他的做法实在有些愚蠢,而我,能做的,只有等待。”自认为他无限延长了婚期,便可挽留你,或者其他念想。
“我已经决定离开”自是给南紫苏一个去面对所有事情的时间。
“月亮不出来,夜晚依旧会来。”南紫苏的心岂会因为你已走便就此换了颗心?!
余七未语,“顾小姐,告辞”自知此次前来欠妥,放下茶碗,自顾走出了房门,转身上了屋檐,向着后山奔去。
余七一路磕磕绊绊,心不在焉,曲曲折折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南络卫的后院之中,却想着几日延法大师仍未露面,不知寒毒的药方可有眉目。初定的十五毒发之后便会离开如今也会兑现,想着还有不过两日了,应该告知大师才可,哪想方要抬步,听得见一阵窃窃私语。
“听闻南朝那边早已经做好了过江的准备,只是不知为何又突然说那个徐离依啸要成婚。”
“这是倒是匪夷所思,不过依照徐离依啸的狡诈性子,指不定又要使什么花招”女子握拳,虽不见人,也是没少听见过府内之人说徐离依啸的狡诈心性,如此作恶多端的太子,实在可恨。
“是呀,南将军明日一早动身赶往边塞,亲事延期,哎,估计这场仗要是打起来,个把年头是回不来,那个顾家小姐可有盼头喽。”
“要我说啊,就是南将军没看上那个顾家小姐,要不怎会推三阻四,并且此次前去边塞出征也是南将军主动请缨,跪在宫殿许久,皇子殿下无可奈何才应允了”
“这谁说得清啊,南将军一向生活在军中,自上次辞官后终日郁郁,那是适应不了平常百姓的生活,沙场上才是南将军该去的地方。”
“切,你小丫头是不是看上南将军了?”
“哪里……嘿嘿,不过啊,南将军人又好,又有本事,哪个不爱啊?!”
“哎呦呦,知不知羞?”
“嘿嘿,不说我了,你呢,你和那家的公子……”
两人窃窃私语,一路嬉笑着走过。
暗处的余七这才闪身而出,喃喃的道,“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徐离依啸做事一向诡异,既然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若不是有十足把握的线报,便是徐离依啸故意放出消息,引蛇出洞……
心下一惊,顿觉不妙。
看看后院,余七当即与延法告别,来不及与南络卫说上一二,便已经动身。
徐离依啸此去定是险招。不去,徐离依啸依照原先计划攻打北朝,而北朝边塞早已连续因为两月的战事粮草亏空,兵力不足,事先安插的先前军部,不管是战力还是人力只是徐离依啸的一半,并且徐离依啸又怎么会去打没有把握的仗。
另一则,他要大婚……余七心底暗暗发笑,你既然想见我,放出消息便是,却要来这一招,为哪般?想要利用自己引我出现,在你大婚之日刺杀你?哈哈哈哈,余七心想,好,成全你便是。
踏着月色,余七一路风风火火,穿梭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下。
是生是死,当即一回,你来约我,我赴约便是,向上人头只有一颗,看谁取谁的头,一去便知,若是因为自己的出现,帮助北朝也是良策,此次一行,不可不去,必须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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