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242章 郑国灭亡【一】

    时值六月,天气十分炎热,阳光直烤得大地冒烟,烤得人脸上直冒汗。洛阳城内人人都热得浑身发燥,只有郑主王世充心里阵阵发寒,时不时打着寒战。也是,自从得知窦建德兵败虎牢无法增援自己这一噩耗,王世充感到自己的末日就要来临了。他整日呆在宫中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情绪极其低落,就算皇宫那群如花似玉、风情万种的嫔妃也激不起他的兴趣,更无法让他开怀大笑。他迷恋着这极其豪华气派的宫殿,迷恋着穷奢极欲的皇宫生活,然而这一切很快就要跟他说再见了。他不想失去自己努力奋斗所得到了东西,更不想失去自己宝贵的生命。因此,他无时无刻不在绞尽脑汁寻思着拯救自己的办法。可惜的是,直到今天他也没能找到击退城外唐军的良方。该怎么办呢?他苦苦思索,却又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就在皇上烦恼不已的时候,太子王玄应从宫门外疾步走了进来。来到父皇跟前,他弯腰深深施了个礼,然后立在那儿,颤着声奏道:
    “启禀父皇,儿臣刚从民部尚书那儿过来。杨大人告诉儿臣,仓禀中已无粮可支了。从明日起,全城将士将无饭可吃。请父皇……”
    “不要说了!”王世充打断太子的话,极不耐烦地嚷道,“粮食,粮食,又是粮食!”说着,他一头倒靠在椅背上。
    王玄应见父皇脸露怒色,就不敢再往下说,只垂着双手低着头立在一旁。他知道这几日父皇的心情糟糕透顶,不管遇到什么事,或是碰到谁,都是一脸愠怒,恶声恶气。正因如此,现在朝中大臣们都不想入殿奏事,更不敢提及粮草和城外唐军此类当前最为敏感的问题。他们当中不少人上朝时也只是例行规矩,根本不谈军政大事,甚至有人干脆称病在家休养,落得清闲,同时也可明哲保身。因此,如今朝堂之上除了皇上的怒骂,就只有沉默,大殿之内一片死气沉沉。群臣不奏事,这倒可让王世充的内心暂时得到些许清静,可以暂时忘掉眼前的困苦与烦恼。
    然而,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面前,王世充想逃避也逃避不了。他心里明白事到如今他必须振作精神来面对它,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来解决它。于是沉默了半晌,他终于欠起身,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喉咙,然后语调徐缓地对局促不安的太子说道:
    “现今大郑正处在危难之际,外有强兵围困,内有粮草之忧啊!朕这几日是寝食不安,焦虑万分,无时无刻不正寻思摆脱困境的办法呀!”
    “父皇辛苦,此乃儿臣之罪!”王玄应弯腰施礼,一边诚惶诚恐地说道,“今日儿臣前来惊扰父皇,就是……就是想问问父皇如何解决燃眉之急。”
    “东都已被李世民贼军围困了近半载,附近的回洛、慈涧、偃师、巩县等地也先后被贼军占据,无法为朕提供粮草等物资。”默然片刻,王世充紧蹙着双眉答非所问道,“现今就算朕遣军突围,也无处可得粮草。徐、汴二州虽有粮草,然路途遥远,实乃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父皇所言极是,儿臣也以为实难取得粮草!”王玄应轻声说道,“然今仓禀无粮,将士口中无食,恐生异心。父皇,这该如何是好?”
    “你说的也对!”王世充忧心忡忡地说句,“自李世民引兵围城以来,将士当中便有一些人想背朕投靠李渊,只是惧于朕的威力而已。今又闻窦建德兵败虎牢,为李世民所擒,更是惶恐不安,蠢蠢欲动。朕这几日虽未出宫巡城,可心里清楚得很哪!板荡见忠臣,然朕身边又有几个忠臣呢?”
    “父皇,倘若军心动摇,那东都该怎么办呢?”王玄应见父皇迟迟不肯正面回答自己的提问,心里头就更急了,连忙问句。
    “该怎么办呢?”王世充低声重复了句儿子的提问,沉吟良久,他才缓缓答道,“事已至此,父皇以为东都不可久留。”
    “父皇,您的意思是要放弃洛阳?”王玄应大吃一惊,提高声音问道,盯着父皇的眼睛里满是诧异与不解。
    “是呀,今城外贼军苦苦相逼,城内粮草也已经用尽了。此时不离开东都,难道要等那些乱臣贼子弑父皇吗?”王世充无奈地叹口气答道。
    “父皇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王玄应思忖着说,“如今东都确是难以保住,而军心尚且安稳。此时引兵出城,或许可以突破贼军的包围。”
    “朕也是这么想,以我数万兵马定能冲出贼军的重围!”王世充颇有把握地说道,“待出了东都,朕便引军南走襄阳,然后再作良图。”
    “父皇英明!”王玄应赞道,“儿臣以为,事情紧急,父皇当尽快下旨,以免延误时机。”
    “嗯,说的对!”王世充从鼻子里轻轻嗯了声,然后决定道,“明日早朝,朕便与众臣议此事,再作定夺!”
    接下来,王世充父子俩又就撤出东都有关事宜简单地商量了一番。然后,王玄应方起身告退,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翌日早朝,文武百官肃立在大殿两侧,静静地等候着皇上的怒斥与谩骂。他们像往常一样不吭一声,只拿有些惊惶的眼光瞟着端坐于龙座之上的郑主。他们人人都已经做好了受骂的准备,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却迟迟听不见王世充的怒骂,这不禁令众臣感到十分惊诧与不解。
    王世充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目光威严地从大臣们的脸上逐一扫过,见他们神色惶惑,心里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沉默了下,他声调缓和地问道:
    “今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东都危在旦夕,不知众爱卿有何妙计良策可为朕分忧啊?若有,请说吧!”
    “皇上,今窦建德已败,我军已无人援救,而城外贼军势众,难以击退。”将军孟孝义出列拱手答道,“为今之计,臣以为当向秦王请降!”
    “是何言也,朕乃堂堂大郑天子,岂可降于他人!”王世充听罢,举拳重重砸了下龙案,勃然大怒道,“孟孝义,朕待你不薄,何故欲降他人?”
    “皇上,非臣欲降唐,乃时势所迫也!”孟孝义伏地叩首道,“今东都粮草已尽,将士口中无食,如何能替皇上坚守城池呢?不出几日,军心必动,将士将亡,东都必为城外贼军所破。到时不仅皇上性命有忧,满城百姓也得惨遭涂炭。故而,为免生灵涂炭,皇上当出城请降!”
    “是呀,皇上!”众臣附和孟孝义,拱手向王世充恳求道,“今东都势危,实无力可救,请皇上以苍生为念,下旨出降吧!”
    “你等只知降唐自保,以求荣华富贵,却不爱惜大郑江山社稷!”太子王玄应冷冷地瞥了眼面前伏地跪求的大臣,厉声喝问道,“你们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对你们的信任与厚爱吗?你等皆是朝廷重臣,深受皇上恩宠,享尽荣华富贵。今社稷有危,皇上有难,你等当舍命相报,岂可言降!”
    “不是臣等不肯报效朝廷,报答皇上,而是实在束手无策啊!”郑颋丐含泪叹息道,“今粮草已尽,士卒无心守城,这怎能守住东都呢?”
    “就算守不住东都,你等也不能生出降敌之心!”王玄应不无霸道地答道,“你等深受皇恩,食禄大郑,当与大郑共存亡!岂可降于他人?”
    “这……”孟孝义等投降派听了王玄应这话心头不由一怔,迟疑片刻又顿首道,“臣等愿赴国难,然城中百姓不可罹难,他们可是无辜的呀!”
    “孟孝义,你别把城中百姓挂在嘴上,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王世充目光如刀地刮了孟孝义一眼,咬着牙说句,“国难之际,你非但不舍身赴义,反倒口口声声言降,以扰乱军心。此乃死罪,朕本当斩你以儆人心,今念你昔日之忠心,且饶你不死。来人,把孟孝义拖出去重打八十大板!”
    “皇上,皇上,臣是为您好呀!”孟孝义一边挣扎着,一边急切地嚷道,“皇上,您若坚持不降,待城破之日,生灵涂炭,将遭千古之骂名哪!”
    “给我拖出去!”王世充不想再听孟孝义那些令人不快的言词,便大声喝令侍卫。侍卫得令,粗暴地将孟孝义拖出殿外。
    殿中突然陷入到一片沉寂之中,群臣彼此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
    王世充扫视了眼面露惊惧之色的臣僚,嘴角边浮出丝冷笑。过了会儿,他努力缓和了些脸色,改用温和的口吻对群臣说道:
    “众爱卿方才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不错,东都被李世民等贼军围困已久,致使粮草缺乏,兵马难以维生。故而,朕欲弃城而走襄阳。”
    众臣听了这话,不禁一阵惊呼。他们一脸疑惑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儿,老臣苏威才说道:
    “皇上,臣以为此时弃东都确是明智之举。只是……今城外有贼兵据守,恐难出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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