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145章 文静之死【四】

    “不用再查了!”李渊突然霸道地下令道,“朕以为,刘文静谋反属实,当定罪处斩!”
    “皇上,刘大人位居民部尚书一职,乃朝廷重臣,更是开国元勋。若无确凿证据证明刘大人确有反状,便处以极刑,这恐将引发朝廷震动,请皇上三思啊!”萧瑀明知不可为,却依然冒死进谏。
    接着,李纲和李世民也恳请李渊继续调查刘文静一案,待水落石出之后再定罪也不迟。李渊听了,不由得迟疑起来。可就在这时,裴寂开口道:
    “皇上圣裁!刘文静性情反复奸恶,忿恨皇上,恶言相出,行为悖逆,罪状显彰。微臣以为,刘文静实有谋反之心,当定死罪!”
    处在犹豫之中的李渊听了自己的心腹之臣如此一说,他的心一下子就不可思议地定了下来。是呀,有裴寂这位大臣支持自己,看谁还敢说什么!他一边想,一边把眼睛转向裴寂,脸上露出一丝令人难以觉察的微笑。沉吟片刻,他目光威严地注视着萧瑀、李纲等人,果决地下旨道:
    “朕意已决,明日处斩!谁敢再替刘文静求情,那便是忤逆朕,朕定将定罪发落!”
    萧瑀知道李渊的决定已无法更改了,再劝谏也是徒劳无益,反倒把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搭了上去,也就只好明哲保身地选择沉默。李纲和李世民也是彼此对视了一眼,不再替刘文静说话了。李渊见自己的臣僚们都不再言语,面色就缓和了些。他对他们客气了几句,就动身离宫了。
    走出太极殿,李世民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禁不住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命侍从备马,准备前去探望自己的知交。不一会儿,那个身着青袍的小厮就牵着匹棕色的胡马来到秦王跟前,毕恭毕敬地请他上马。李世民一脚踏着马蹬,翻身骑上马。接着,他挥鞭猛地一抽马屁股,那马就飞也似的朝监狱方向奔驰而去。此时,布满乌云的天空中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一阵秋风吹来,令人多少感受到初秋的凉意。
    没过多久,李世民就在一所监牢门前下了马,迈开大步径直朝里面走过去。狱卒都认得秦王,不敢借故阻拦,反倒是恭恭敬敬地向他施礼,迎接他进去。绕过几条阴暗而潮湿的通道,李世民便来到了一间大牢前。狱卒弓身开铁锁,吱地一声推开了门。李世民一抬腿,跨了进去。
    这会儿,刘文静正坐在墙角的草席上,低头沉思默想。他听见开门声,猛地一抬头,看见秦王朝自己走过来,不由一阵惊喜。他激动得一跃而起,跑到秦王跟前,给他行了个大礼。李世民一把将刘文静扶起,两眼凝视着他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庞以及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心里不禁一阵难受。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后,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刘文静的肩膀,叹口气说:
    “肇仁兄,让你受苦啦!”
    “这点苦倒是算不了什么,只是这蒙受不白之冤才让在下难受啊!”刘文静挤出丝笑说,“秦王,我刘文静冒死随您开创大唐基业,立下赫赫战功,原以为可藉此建萧何、曹参之功业,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光宗耀祖。却不曾想到,竟然会被当成谋逆之人打进死牢。这实令在下心痛啊!”
    “你是晋阳起兵第一功臣,也是大唐开国元勋,怎么会谋反呢?”李世民握住刘文静的手说,“肇仁兄,我相信你,你决不会做对不住大唐的事,你是被人诬告陷害!”
    “秦王的信任令在下深感欣慰!”刘文静动容地说了句,接着又叹息道,“可是皇上不会这么认为,更不会轻易饶过我。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父皇一向善待功臣,不轻易加罪,可这回不知为何,竟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治你这位大功臣。”李世民忍不住气地说,“难道父皇他真的糊涂了?”
    “皇上不糊涂,糊涂的是我啊!”刘文静自嘲似的笑道,“文静自不量力,居然敢跟皇上最宠信的大臣裴寂大人叫板,这不自寻死路吗?”
    “你与裴寂之间是有矛盾,是有争斗,可父皇也不至于因之而置你于死地吧!”李世民疑惑地说,“此事决非这么简单,肯定另有原因。”
    “秦王英明!”刘文静拱手道,“在下遭此下场,虽跟裴寂有一定干系,然更主要的是因为我与秦王你走得太近了。”
    “此话怎讲?”李世民脱口而出。
    “秦王,您难道还没看出皇上对你已有猜忌之心吗?”刘文静直言道,“秦王英明神武,才智过人,且礼贤下士,深俘众望。以秦王之德才及功绩,当册立为太子。然皇上囿于立长不以幼的继承制度,只能让你屈居亲王之位。皇上深知太子不如秦王,怕秦王有朝一日篡夺太子之位,故而私下严密防范秦王。今见秦王大肆笼络四方俊贤,壮大自己的力量,皇上又岂能坐视不管?皇上清楚文静一心效命于秦王,且颇具影响,故而想方设法要铲除我,以削弱秦王的力量,减轻秦王对太子的威胁。而文静也一时糊涂,酒后失言,以致于被皇上抓到了把柄,称了皇上的心,唉!”
    “你这番话不无道理,近来父皇对我的确起了戒心。”李世民思忖着说,“父皇知道你是我的心腹,对你很是不满,故而想借机除去掉你。”
    “对,正是这样!”刘文静应道,“倘若不是这个缘故,以皇上的宽仁,怎么会因在下一句醉话而以谋反之罪处治我呢?”
    “嗯,这也难怪父皇不听萧瑀、李纲和我的进谏,一意孤行地坚持定你的罪名!”李世民恍然大悟地说了句,接着又怀着内疚之情对刘文静说道,“如此看来,是我害了你!肇仁兄,我对不住你呀!”
    “秦王待在下如同手足,我因秦王而死,死而无憾!”刘文静慨然答道,“只是我死之后,希望秦王能够重新振作,不断招贤纳士,以充实自己的力量,以此来对抗东宫,最后夺取太子之位,继承大唐万世基业。若能如此,那文静之死就值了,自当含笑九泉!”
    “贤兄之言,愚弟当谨记!”李世民郑重地点头应声,然后又深情地说道,“肇仁兄,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今不幸离我而去,实为悲痛欲绝!”
    “秦王,在下又何尝不是这样!”刘文静难过地说道,“在下本想为秦王效犬马之劳,然事已至此,只能含恨而去了。就此一别,请秦王珍重!”
    说着,刘文静弯腰对秦王长长地作了个揖,内心一片悲戚。李世民一把抱住刘文静,伤心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刘文静见状,忽又洒脱地劝道:
    “秦王,你我皆为须眉,何须学小女子之唏嘘耶。人固有一死,不必为此而悲伤。我走之后,你就全当我回晋阳了,哈哈!”
    言毕,刘文静仰面放声一笑,像是完全超脱了生离死别所带来的悲痛。可不知为什么,他突然鼻头一酸,眼眶跟着慢慢地湿润起来了。
    李世民心痛无语,只一把紧紧握住挚友的手掌,久久地凝视着他悲伤的脸。良久,他才发誓般地对刘文静说句:
    “肇仁兄,请放心吧,小弟一定不会让你永远蒙冤受诟。总有一天,我会为你招雪平冤,恢复官爵!”
    “有秦王这句话,在下就可安心赶赴刑场了!”刘文静悲戚的眼神里闪出丝欣慰的光芒,接着又劝李世民道,“秦王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李世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跟刘文静在一起,今日一别从此便阴阳相隔再无相聚的机会了。因此,他想多陪陪他,却又不忍心惹他伤心。于是,他极力抑制住诀别之痛苦,强作笑颜地与刘文静道别。不过,在他转过身迈出门槛的那一刻,两行清泪滑落在满是悲伤的面颊上。
    次日午时,刘文静迎着秋风和冷雨,踏上了刑场,同时被处斩的还有他的弟弟刘文起。
    李渊亲眼验明了刘文静的首级,那颗心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暗自想太子之位当稳如泰山了。他还算对得起刘文静,没有把他的尸首扔进乱坟岗,而是给予了这位功臣一个体面的葬礼。
    就在刘文静被处斩的当天,刘武周率领大军围攻晋阳。
    李元吉迎着落日余晖伫立在晋阳宫城上,眼望着城墙下那黑压压一片的敌军,心里不免有些发慌。他原本寄希望于裴寂能够在介州击败宋金刚,然后收复平遥,北上太原与自己一道抵御定杨军的侵犯。可惜裴寂不争气,被宋金刚打得落花流水,逃回了长安,而其他增援部队也屡屡败在刘武周部下,不能尽快前往太原援救自己。
    面对这种情况,李元吉感到极度的失望和恐惧。他清楚,如果没有足够的援兵,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抵挡得住刘武周的进攻,到时必定是城破人亡。然而,李元吉喜欢逞强好胜,怎么也不甘心败在别人手下。于是,他决定亲自率军出战,与刘武周拼个你死我活。拿定主意后,他就转身走下城墙,上马朝自己的营署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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