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房玄龄》第80章 邙山之战【二】

    此时,帐中的将佐们热烈响应樊文超,他们一个个豪言壮语地向李密表态,恳请他下令出战。只有程知节不吭声,他立在那儿,眼睛朝裴仁基望去,眼神中流露出别具意味的神情。程知节表面上看去憨厚实诚,其实颇有心机,善于察颜观色,相机行事。这会儿,他看出了李密的心思,知道他会听从单雄信、陈智略等人的意见与王世充正面交战,所以他不想作这徒劳的反对。同时他也赞成裴仁基和魏征的观点,认为深沟高垒、坚守不战、以等时机不失为上上策。可他怕得罪单雄信等主战派,更不想让李密对自己不满,因此不打算声援裴仁基和魏征两人了。为此,当李密和单雄信等人把眼光对准他时,他只嘻嘻地笑,不置一词。他想,这样就可两头不得罪人,不论战事如何,自己都可以泰然处之。
    说实话,裴仁基是很希望这个对李密颇有影响的战友能跟自己站在一边,旗帜鲜明地反对正面作战的错误思想。然而,程知节的沉默令他失望透顶,他忍不住拿眼不满地瞪了他一下,接着再一次挺身而出劝谏李密。他两眼直盯着身旁的樊文超,忿然喝道:
    “樊将军,你这是在误导魏公,将瓦岗弟兄往火坑里推呀!”
    说着,他扭过头,对李密抱拳揖礼,用恳切的语气进谏道:
    “魏公,您切不可听信樊将军等人所言,贸然出战与王世充交战。倘若如此,我军必为王世充所败,那魏公危矣!请魏公三思啊!”
    “何出此言!”郑颋目光锐利,断声喝道,“裴将军身为魏公左膀右臂,所依重之人,居然说这种话,岂非有扰乱军心之嫌!”
    “话虽难听,然确为实情。”魏征当即回郑颋道,“如若魏公不听裴将军之良言,不用在下之奇策,祸将不远矣!”
    “何为奇策,不过懦夫所为耳!”郑颋嘴唇一撇,很不屑地嘲讽道,“魏大人文弱有余而刚武不足,自然惧怕王世充。然我瓦岗将士个个凶悍骁勇,勇猛善战,何惧王世充那区区之师也。且有单将军、陈将军此等文武双全之勇将力战,不出两日即可一战而斩王世充于马下。”
    “郑大人所言甚是,以我军数万勇猛之士击东都羸弱之师,如入无人之境,定将大败王世充!”单雄信昂然答道,“魏公,请下令出战吧!”
    话音未落,陈智略、樊文超、张童仁等大将应声而起,力请李密出战王世充。
    李密靠在椅背上,考虑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决定采用单雄信、郑颋等人的建议主动出击。尽管他也认为裴仁基、魏征主张坚守城池后发制人的策略不错,可以像当初打败宇文化及那样稳操胜券,但是这会儿绝大多数将领们满怀必胜信心的情绪深深地感染了他,从而令他丧失了应有冷静与判断力。他头脑一热,当即一拍几案,表态道:
    “既然将士们都乐意为本公而战,那本公也不能驳了大家的一番好意。本公自认为,凭我军的实力定能一战而擒王世充此贼!好,那就出战吧!”
    众将士听后,欢呼雀跃,欣喜万分。裴仁基却不禁大惊失色,慌忙跪地苦苦恳求李密收回成命,听取自己的意见闭门不战。然而,此时李密对自己过于自信,同时也因急于攻取东都以实现自己的野心,故而对裴仁基的良言置若罔闻,拂袖不听。裴仁基百般无奈,末了只好痛心疾首地叹道:
    “魏公不听在下之言,而执意正面进攻王世充,如此难免一败。到时,魏公定会后悔今日之决定!”
    言罢,裴仁基转身朝营帐外缓步走去,一路摇头叹息,悲痛不已。
    魏征见李密为郑颋、单雄信等人所迷惑而听不进自己的谏言,内心既难受又愤懑不已。但面对刚愎自用的李密,他什么也不说。他明白此时再说什么也没用,李密是不会回心转意,改变主意的。他只好仰面长叹一声,然后一扭头悻悻地走出了欢声笑语的营帐。
    李密见裴仁基和魏征先后离席而去,心里不免有些不痛快,但也不想怪罪他俩。他相信自己的决策正确无误,定能大获全胜。等胜利了,本公一定好好数落这两个冥顽不化的家伙,到时看他们怎么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想到这儿,李密不由得嘴角往上一翘,露出丝快意的笑。很快,他就敛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向在座将领下达命令。他命单雄信、孙长乐领兵马扎营偃师城北,郑颋、陈智略镇守偃师,自己同程知节、樊文超一道驻军北邙山。
    布置完毕,李密就宣布散会。于是,各位将领领命出营帐,他们说说笑笑地朝自己的营寨走去。
    当下,李密带领程知节、孙长乐等将士骑马来到北邙山视察军情。此山虽不算太高,然地势险要,树木密集。时值深秋,草木枯萎,处处一片枯黄。山的四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营寨,军营中士兵们正在操练,不时响起一片响亮的喊杀声。李密听着从风中传来的雄壮之音,胸中不禁涌起阵阵欢喜与骄傲。他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手指着那处营寨,高声对身边的程知节说:
    “知节,你看以我如此威武之师,何愁不能杀败王世充,入主东都呢!本公以为,裴仁基、魏征他们真是多虑了,哈哈!”
    程知节望着洋洋得意的李密,挤着面部有点僵硬的肌肉憨憨地笑将起来。他搔了搔脑袋,一时半会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恰好此时,将军孙长乐露出媚态十足的笑脸,扯着粗嗓门抢在程知节前头回答李密道:
    “魏公英明,手下尽是虎将狼兵,勇猛无敌。量王世充那群无能之辈,岂是我瓦岗将士的对手!不出两日,魏公定能大败王世充,攻取东都。”
    “长乐乃本公福将,所言每每都很灵念,这回自然也不例外,哈哈!”说着,李密大笑了两三声。接着,他又转动下眼珠,望着程知节高声问道,“知节,你以为长乐之言有误否?”
    “正如魏公所言,孙将军乃福将,必会给魏公和我瓦岗弟兄带来福音哪!”程知节嘿嘿一笑,高声应道。
    “此言甚是!”李密颇为自负地说道,“我瓦岗弟兄齐心协力,骁勇善战,连克数敌,真可谓所向披靡,无敌于天下。宇文化及乃名将之后,颇有智谋,且兵力雄厚,然照样也为我瓦岗军败于童山之下,大伤元气。至于王世充,其虽可称为虎将,然手下兵力有限,难以抵挡我虎狼之师。只要本公一声令下,将士奋勇杀敌,则王世充必败,东都唾手可得!”
    “魏公所言极是!”孙长乐继续拍李密的马屁,随声附和道,“魏公智勇双全,机智多谋,王世充此等鼠辈,岂是您的对手!魏公入主东都,指日可待也!”说罢,从他厚实的大嘴巴里发出嘿嘿一阵笑声。
    程知节不似孙长乐喜欢拍李密的马屁,他听着孙长乐那席奉承话,抬眼鄙夷地看了看他,却不想挖苦他。一会儿后,他将目光投向营寨上空那缕袅袅升腾的青烟,突然脑子一转,意识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就连忙对李密说:
    “魏公,时下正值天干物燥之际,加之邙山树密草多。万一王世充想到火攻之计,那……所以,在下以为,营寨不能如此紧密相连,得……”
    “知节,你尽可放心,王世充的兵马是踏不进邙山半步,所以营寨不必有何变动。”李密想了想,满有把握地答道,“再说王世充乃一粗人,不知兵法,岂能想到火攻之策?哈哈,知节你也像裴仁基、魏征他们,太过多虑了。”
    程知节了解李密,知道几场胜仗让他益发不可一世,骄慢轻敌,不把天下英雄豪杰放在眼里。他想谏李密万万不可轻敌,可转念一想连裴仁基、魏征都无法说服他,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白费口舌呢。这么一想,他就彻底放弃了那个傻念头。不过当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营寨时,他轻声建议道:
    “魏公,您看这营寨四周如此空荡,连栅栏围墙之类的防御工事也没有,是不是得立马派人修建,以加强防御?”
    “不用!”李密大手一挥,不屑一顾道,“打王世充何须设壁垒呢,本公就是敞开营门,他也不敢进来。哼,就他王世充,何须劳烦将士们!”
    “魏公,还是加强防御为好,如此可做到万无一失呀!”程知节用央求的口气劝李密。
    “不用,本公以为不用,那就没必要!”李密有些不耐烦地提高声音冲程知节吼了句。
    程知节自讨没趣,也就低垂着脑袋不再多嘴了。这时,孙长乐也觉得程知节所虑不无道理,就斗胆进劝李密。可李密过于轻敌,始终不听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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