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芊芊顾若言》第34章 （下）

    回想起他们相见的每一面，对方不是一身酒气就是一身戾气，无论怎么看都是冰冷残忍而难以接近的。可此刻，站在厨房微黄的灯光下的是一个看起来温柔又绝色的少年。他穿着和自己身上同款的黑色短T，下身是灰色的居家长裤，刘海温顺的趴在额前，那双让叶燃魂牵梦萦又心痛不已的双眼前架着一个金属细边圆形框架的眼镜。或许是起床气，他咕噜噜喝着牛奶的时候嘴里还在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什么。
    后来，叶燃明白了，那一天，心高气傲的宋大少爷嘟着嘴抱怨的事情：家里的草莓牛奶没有了，居然一大早起床只能喝原味的，不开心。W(￣_￣)W
    宋亦儒刚喝入一大口牛奶，转脸被门口的叶燃一吓，差点喷了出来，只能干咳两声缓解尴尬。“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叶燃用眼神在宋亦儒和自己脚下的软底家居拖鞋间来回扫荡了两圈以示回答。
    “我为什么会在你家？”叶燃往前走了两步，抓起大理石流理台上的矿泉水，右胳膊夹着，用左手艰难的拧开。
    宋亦儒嫌弃的看着她笨拙的模样，自己悠悠闲闲的喝完了一大杯牛奶。“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家，没准我也是来寄宿的呢。”
    叶燃不容易打开了水瓶，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毫无陪他表演之意。
    大概沉默了一个世纪，宋亦儒揉了揉鼻子。“在J大，除了我，还有别人会收留你吗。”他收到消息的时候叶燃已经被送到了医务室，这件事在师生中传的沸沸扬扬，可真正关心躺在病床上的，脸肿成馒头的这个女人的没有几个。
    医务室来来往往，多少人当看笑话一样看这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宋亦儒原本也未打算插手，可是他鬼使神差的走进病房，看见了这个女孩子那在昏迷中仍然紧紧握着的拳头，那件在大雪的深夜曾轻轻披在他的身上的羽绒服上还留有刺目的脚印。
    宋亦儒没有再想什么，一把抱起了女孩，离开了那个冰冷的地方。
    “谢谢你。”叶燃避过他的眼睛，把空了的水瓶扔进垃圾桶，“请问我的衣服在哪儿，我收拾一下，换好衣服，马上就回去。”
    “回去？”宋亦儒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诚恳的回答：“昨晚我送你回去的时候遇上了你的房东，你家那栋旧楼的管道坏了，水淹了整个屋子。我上去看过，家具电器都淹了，你的房东说让你在别处先住个两周，不过他说他会把半个月的房租退给你。”他把喝过的水杯扔在水槽里，走出厨房的时候交代道：“你的毛衣在阳台，羽绒服拿去干洗还没有取回来。”
    叶燃独自站在那里，想了想，用左手打开水龙头，艰难洗干净了水槽里的杯子，走到阳台，取下自己的衣服。毛衣已经洗得干干净净，换在身上，闻一闻，上面还有莓果的味道。她在醒来的房间仔细转了两圈，发现也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的。下到一楼，宋亦儒盘腿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在播放Discovery。
    “谢谢你，我先走了。”叶燃绞着双手说道：“不过能麻烦你把干洗的小票拿给我吗，我想去取回来。”
    “小票在阿姨那里，衣服是她送洗的。外面冷，你去我房间随便拿一件穿吧。”
    叶燃想了想，摇了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走到玄关处蹲下换鞋。她的腰处有一大块的淤青，此刻蹲着身子，皱着眉头，无意识的发出了疼痛的呻吟。
    “叶芊芊。”
    这个名字从身后传来，声音不沉，却如细珠落盘，掷地有声，她系着鞋带的双手停滞在交叉的那一刻。已经多少年，没有人喊过那个名字。她转身望着那个逆着光缓步而来的男人，他呼唤着那个名字走来的每一步，都让她想起了那个人。
    灿灿，她的灿灿。
    “你是谁？”叶燃扶着半身高的鞋柜，努力直起身子，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双眼里已经满含泪水。他们步步逼近彼此，她伸长了手臂，一只手轻轻覆在那双眼上。她逃避，她抗拒，她期许，她忍让，她对着宋亦儒所有的失态与慌张，都是源于这一双眼。
    这一双，与她的金灿，一模一样的眼睛。
    叶燃的手很冰很冰，还有轻微的颤抖，这是宋亦儒第一次看见她哭，他想起在玛索的那个平安夜，那个对着镜子，一遍遍诅咒自己不要幸福的女孩子。
    “叶芊芊，不如我们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