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存在的男友龙唯一景炎》第165章 理性与感性

    “我的标签是什么？”
    “我的优点是什么？”
    “缺点呢？”
    “你信任我吗？”
    “我们的以后是什么样？”
    不得不说，这个梦虽然很平和，但众人同样语调、同样内容的话却让龙唯一感到怪异和违和。
    在所有熟悉面孔的追问下，她不停剖析自己，不断诉说，每一句话都带着心头鲜血。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让她有种自己在燃烧心血的错觉，强烈的不安让她不由自主地逃跑。
    如同教堂彩窗般的彩色天空，追在她背后向她提问的人，从“彩窗天空”外伸手进来的巨人，还有吐火的飞龙，龙唯一躲在“避难所”屏息凝神，不敢出声，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
    “避难所”是外公的书房，散发着新旧书籍混在一起的气息，有油墨气，有腐朽气，却格外让人心安——这是可以独处的地方。
    她贴在窗缝向外窥视，并问身后一起逃亡的伙伴：“怎么办？”
    “啊！”龙唯一从床上坐起来，头上汗珠还没消。
    梦中想问的话还在嘴里，她神经质地重复了一遍：“怎么办？”她在问谁？那个一路沉默地陪着她逃跑的人是谁？为什么她能把后背交给他？
    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紧闭双眼晃了晃不甚清醒的脑子。
    手机有两个陆媛打来的未接来电，可惜她这一觉睡得太熟，梦中全然没听到。龙唯一回拨电话开了外放，手机丢在床尾，自己拉开衣柜门照着镜子用手指梳了梳头发。
    连陆媛的电话也不太能让她感到兴奋了，龙唯一恹恹的照着镜子，大脑像充了氢气，轻飘飘飞到万丈高空之上，什么也不想，等待着电话接通。
    门开了。
    景炎拉开一条缝，龙唯一也抬头望过去，两人互相交换了视线。
    “哇……”外面传来凤烨的声音，“神了，你怎么知道她醒了？”他率先把门推开，自己走了进来。
    嗯？龙唯一疑惑地看了眼景炎，随后在嘴前比了一下，叫凤烨小点声。
    是电话接通了，陆媛的声音刚传来，龙唯一就转身去拿手机。
    “唯一，今天有空吗？我们想正式给你道个谢！”陆媛柔柔的声音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龙唯一关掉了外放。
    她有些讶异，陆媛生日发生的事已经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孙傲节也打电话过来道过谢，“怎么又提起这事？”
    到底过去了多久，她竟然一时算不出来，仿佛在投身学习的时候，时间就绕开了她。
    “本来就说要当面道谢的，但因为他说自己破相了，羞于见人，所以才拖到今天。”陆媛笑了起来，甜甜的，软软的，“要是不方便就约下次，但是道谢是一定要的。”
    凤烨在知道陆媛打这个电话的用意后，就捂着脸逃出了卧室，收获龙唯一和景炎的冷眼各一枚。
    “不用这么正式的，要是想要一起玩的话，等寒假我们再约，道谢就没必要了。”龙唯一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又凑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小鹿啊，我这周模拟考，明天出成绩，我紧张。”
    她语气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听上去好像只是在开玩笑，可景炎看得出她是真的紧张。
    想到即将面对的成绩单，通过声音掩藏的现实中，龙唯一打了个哆嗦，紧张得。
    景炎见状叹了口气，垂头看地板，不再盯着龙唯一看。
    “不一样，这次考试很重要。”龙唯一心中盘着一团乱麻，抽不断，理不清，说话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她对着镜子做了个皱眉的动作，看了一会儿又换成假笑的表情，最后恢复面无表情，好像这些小动作能缓解她的紧张。
    一颗玲珑心的陆媛虽然不知道龙唯一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可她知道龙唯一从不是会为了成绩忧心的人，更是第一次对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前不久两人才一起过了生日，虽然过程曲折了点，胜在有并肩作战过的革命友谊，龙唯一自然不会是因为她而生气，于是不解地问：“很重要吗？你家不是不太管你成绩吗？你爸妈也是大学教授，怎么也不会让你没法上学吧？”
    “再说，现在才高二，不然寒假我帮你补课？”她的成绩中等靠上，在她们学校，平时都在一百五以内。以她对龙唯一的了解，帮她补课还是可以的。
    故事太长，她好像跟很多人都讲过，再让她说一遍她和方悦的恩怨，只会加深她自己的不快，听故事的人除了和她一样生气，对整件事都不会有什么帮助。
    龙唯一对着镜子深呼吸，景炎听到声音飞快地抬头看她一眼，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极力克制着什么。
    “小鹿，我好紧张啊……”龙唯一再次用力吸了一大口气，越过上个话题，单薄地重复自己的感情。
    景炎有点气，又有点想笑，这个女孩儿在表达自己感情的时候，总是如此直接的陈述情绪，而不愿向人陈述她遇到的事，是因为懒，还是不想别人和她一样陷入负面情绪？
    陆媛意识到龙唯一已经丧失了语言逻辑，只会重复这两句话，只好半真半假的哄她，“没事的没事的，等寒假我去给你补课就好了，今天要是没心情就算了，整个假期我们随时都可以见的。”
    “嗯。”龙唯一闷闷地应声。
    “不要这么紧张，你初中时候也不是没考过好成绩，相信自己，如果你忽然爱学习了，那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出来。”陆媛发觉她是真的兴致不高，又哄了她两句，很快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好紧张啊……”已经没了声音的电话被龙唯一按在耳边，她僵硬地保持抬手的姿势，不知在对谁说话。
    景炎走过去从她手中将手机抽出来，丢在床那头，又按住她的肩膀，要她坐下。
    “你睡前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他感觉到了，龙唯一问他要不要一起睡的时候就知道了，只是他想的可不止龙唯一要表达的那个睡，而是……
    思及此景炎眼神闪烁起来，大概在龙唯一看来，他只是个人造人，而不是个“男人”。
    “你又知道啊？”龙唯一像被破了洞的气球一样，坐姿瘫倒。
    之前想说什么已经忘了，但心中的不安与焦躁无法排解，经过一场荒诞梦境的发酵后，变得越发酸涩。那种强烈的委屈感，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催得龙唯一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用鼻子狠狠吸气，想把鼻腔里酸涩的“气体”稀释，不然她怕自己一张嘴，就要哭得连话都说不出。
    “我……”她才张嘴，就听景炎比她先一步说了她要说的话。
    “你紧张。”
    是的，但景炎怎么知道？
    不知道就有鬼了……这么明显的特点，要是他再注意不到，就是瞎的。
    景炎无奈地扯扯嘴角，龙唯一抬头，却觉得他在笑。
    “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只是一个赌局，不论输赢，其实你都有收获。”低沉的男声在安静的卧室响起。
    龙唯一摇头，“不，我一定要方悦道歉。”
    哪怕可能做不到，也一定要做。
    “啧……”景炎叹了口气，“但是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大，即使你这次考得不好，也不会完全无法挽回。又或者，期考的时候，就算你真的没考过她，她不会向你道歉，这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他少有这么语重心长跟人说话的时候，尤其说出来的是这样的“心灵鸡汤”,大概除了龙唯一，不会有第二个人有这样的待遇。
    站在理智的角度来分析，龙唯一对上方悦是毫无胜算的，而方悦的道歉也并不能给龙唯一带来实际的好处，除了出口气，并更深的触怒方悦，为自己树敌，龙唯一得不到其他东西。
    是，龙唯一身边有身份不明的凤烨，但这并不代表凤烨身后所代表的势力就会做她的后盾。
    出了这口气，龙唯一以后还要在炎煌学校读三个学期的书，之后难保不会再和方悦发生冲突。
    龙唯一咬着嘴唇，倔强地瞪着乌黑的大眼，“你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将这件事看做是荣誉之战，为什么景炎就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不是什么大事”？
    她理了理大脑中飞快闪过的思绪，总结出这样的理论，别人可以不把这件事当作大事，但景炎不可以！
    因为景炎也是受到方悦加害的人，因为景炎……龙唯一愣了一下，得到新的结论，因为景炎是她现在最亲近的人，理应对她感同身受。
    “我没有说你现在做的事不对，只是告诉你，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景炎的双手重新搭上她的肩膀，轻轻按压，似乎在给她力量，让她安定下来。
    “那你想说什么？觉得我现在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抗争不过是中二病的症状？”龙唯一觉得十分荒谬，这种荒谬感甚至掩盖了她心中的另一些感情。
    她大声质问景炎：“你是不是自认为众人皆醉我独醒？十分清醒、十分理智地冷眼看我们做这些事？不管我最后成功与否，都和你无关？”
    “嗯？”景炎没想到她会忽然爆发，所以愣住片刻，就听到龙唯一继续向他“开火”。
    龙唯一抿着嘴，用鼻子吸气，之前强压下去的泪意又在作妖地翻滚着，心里像被大风卷过的水面，妖风阵阵、于是波澜四起。
    “景炎。”她叫出这个名字后，有个短短的停顿，“你是不是，一直都没把我当过朋友？是不是就连现在对我的态度也都是装出来的？”
    “我把你送走之前，你明明很讨厌我，不许我碰你，觉得我幼稚，没脑子，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能挑出错。那为什么，我这次把你带回来之后，你的态度忽然变了？”
    她对这些事有很多猜测，而此时景炎为她浇的冷水，统统成为她猜测的佐证。
    “那你为什么不一直这样伪装下去？”
    “为什么又要指责我？”
    景炎看到，一滴眼泪在她颤抖着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顺着脸颊游过嘴角，最后于下巴处纵身一跃。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
    什么掩饰自己的心思不被发现、什么人造人与自然人的区别、什么未来他都不管了。
    龙唯一在他面前哭，他做不到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