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安景臣》第169章 其人之身(上)

    嘉易太后冷笑了一声,“怎么了,难不成做裕和太子的妾还委屈你的女儿了,既是太子的妾,将来也是做皇妃的,哀家倒觉得和远还是太心软,就馨儿那个不晓得轻重的,合该好好惩罚让她晓得其中的利害!”
    刘氏的心中也是“咯噔”一声,看着太后的模样,可不是当了真。
    涟涟跪下又道:“姑母,馨儿她是太不懂事了些,可到底也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您能不能饶她一回,让臣妇做什么都行。”
    刘氏不住的磕着头,又求着嘉易太后,直到嗓音都嘶哑的说不出话了,可太后偏生眉头都没皱,显然是打定了主意。
    这边刘和远偏过头道:“姑母不想三表妹远离上京,那就是想自己死了?”
    刘氏一愣,这个侄儿越发让她看不懂了。
    刘和远又道:“难不成姑母以为既可以三表妹不去和亲,姑母还能安然无恙?姑母未免想得也太好了些。
    姑母死,或是三表妹去和亲,择一便好。”
    “姑母死,或是三表妹去和亲,择一便好……”刘氏耳边不断重复着刘和远的话,有一瞬觉得自己都不会动了。
    择一便好,择什么呢。
    刘氏定然是舍不得死的,如今的西伯侯,也就是刘氏的父亲,原先在官场中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员,刘氏身为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又一心仰慕安平侯,可这在当时,其实是高攀的。
    刘氏一狠心,就嫁给了安平侯做小,也幸亏后来明祯帝以驸马之身夺了位,登基为帝,而原来寒酸的刘家,一跃成为皇亲国戚,又有嘉易太后的提携,明祯帝封了刘父一个伯侯的爵位,连带着刘氏在安平侯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只到底比不过兄长是辅国大将军的沈凝香,后来沈家灭门,刘氏借了秋风,她自己也有手段,才正式成为安平侯的夫人。
    这期间,刘氏做妾就有十一年,好不容易有了今日的辉煌,怎么肯死呢?
    刘氏暗想:她若因为馨儿死了,她的芷儿和承临该怎么办?没娘的孩子最可怜了,可不是任人欺淩的份,就看采姐儿被她坑害的如今没了踪迹一般。
    到底顾沅馨前几日出卖了刘氏,母女两个之间生了间隙,良久,刘氏认命了般的道:“臣妇一切都听太后的。”
    嘉易太后淡淡道:“你也别觉得委屈,承临那儿,哀家会让皇儿多提携些,到底是懂事的孩子,同顾氏沅馨不同。”
    顾承临是刘氏唯一的儿子,当年为怀上这一胎,也费了好些劲的。
    刘氏听了太后的话,刚才因着顾沅馨而冷了的心又热洛了起来,连忙谢了太后。
    归根到底,刘氏不仅只有顾沅馨一个孩子。
    随后太后让刘氏起来道:“今儿个哀家心情不好,如今和远既出了气,你到底也是哀家唯一的侄女,总是不好太为难的。”
    “谢姑母不怪罪侄女……”刘氏恭敛道,方抬起头来,只这一抬头,整个人却僵住了。
    那站在刘和远身后,飞快的朝着刘氏讥诮的似笑非笑的人儿,同消失的顾华采何其相像。
    不,不是像,根本就是!
    刘氏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身体。
    顾华采借着刘和远的遮掩,目光灼灼的看着刘氏,虽然隔着数里,但好似会说话一般。
    她说:“你可以让顾沅芷鼓动着顾侯爷举荐我来同裕和太子和亲,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要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向那个位置?
    这一回,可不是太子妃的位置,连侧妃都不是呢。
    何谓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当然,不仅仅是如此。
    你曾经所做过的针对我的一切,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报到你自己的身上。”
    顾华采嘲弄的朝着刘氏眨了眨眼睛,然后低下头去,乖顺的立在刘和远的一侧,好似刚刚的一切仅是顾华采的错觉一般。
    “姑母,是她!都是她……”刘氏突然激动的同着嘉易太后语无伦次的说道,却触碰到刘和远威胁的眼神。
    “姑母是口吃了吗,要不要侄儿将馨儿表妹叫过来,也许姑母就不会这般不正常了。”
    刘氏张了张嘴,终究又颓了下去,刘和远摆明了是用顾沅馨来威胁她,而刘氏先前已经将顾沅馨给推了出去,如今又怎么还会做对顾沅馨无利的事情呢?
    在这样的威胁下,刘氏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恨恨的看着那个本来该狼狈落魄的顾华采,心中不甘极了。
    安平侯府中的小姐,哪个的身家性命不是握在她刘氏手中的,偏偏这个顾华采,还是那个人的女儿!
    刘氏扭曲的的看着顾华采。
    顾华采恍若未觉,她如何能不明白刘氏的心情,顿觉心情大好,嘴角微弯,顿时间满堂暖意融融。
    正在嘉易太后觉得刘氏不对劲,要顺着刘氏的目光往过看时,荣公公突然道:“侯夫人可是看着太后养的那只鹦鹉入了迷,说来这还是刘小姐送给太后的。”
    “原来是安然。”刘氏顺着荣公公的话接了下去,太后这才将狐疑的目光放下。
    刘安然是刘和远一母同胞的妹妹,刘氏又顺着问了些刘安然的近况,因着她始终心不在焉,太后就让刘氏回去了。
    这厢刘氏刚迈出了步子,到了殿门口的时候,却同个跑得极快的孩子撞上了,刘氏这些日子虽然憔悴许多,力气却还是比个孩子大的。
    故而那个孩子同个球一般骨碌碌的滚了几圈,也不起来,坐到地上就哭了起来,刘氏一看也蒙了。
    蒙了过后,就连忙蹲下身去哄那个孩子,岂料那孩子学哭越厉害。
    虽然安春宫极大,可架不住刘氏还没走远,又加上那孩子中气十足的哭声,很快便传到了安春宫里。
    太后一听可是急了,忙招呼道:“是冠玉来了吗,荣鸿发,你快去,将冠玉领来,别是那不长眼的奴才欺负了哀家的冠玉!”
    荣公公道:“奴才这就将小公子给领来。”然后便走了出去。
    顾华采面露疑惑,她倒是知道当今明祯帝有个六岁的皇子,很是宠爱,可是却也不是叫冠玉的。
    刘和远稍微给她解释了道:“冠玉是姑祖母的老来子,在宫里身份到底尴尬,人都称‘小公子’。”
    顾华采先是讶然,尔后转念一想,这皇宫里龌龊事情多了去了,只是看着嘉易太后,因着嘉易太后并不是由皇妃一步步上来的,而是母凭子贵,一步登天的,虽然表面上就像是个平凡的老妇人,没有太后的威仪,可看着刚刚同刘氏所说的话,便知也并不是毫无心机。
    也是,到底年龄阅历在那儿。
    顾华采这般想着,哭声也越来越近,一抬眼就能看到一张光洁的小脸,由荣公公抱着的刘冠玉皱巴着小脸被送到太后身边。
    太后怜爱的道:“乖~跟母亲说说,谁欺负我们冠玉了。”
    顾华采再次的深深震惊了,即便是明祯帝再不计较,可刘冠玉到底不是同明祯帝一母同胞的,即便是为了皇室的颜面计,也不能一般光明正大的称呼太后为“母亲”吧。
    刘和远看出了她的震惊,解释道:“姑祖母是认了冠玉为义子的,因着有先朝乾晟太后收义女的先例在,故而这声‘母亲’也是使得的。”
    顾华采又想起了在望月楼里看到的那本书,暗自点头,没成想刘和远知道的也是很多的。
    又听荣公公道:“也是侯夫人走路不小心,冲撞了咱们小公子,小公子身娇肉贵的,哪里经得住这一撞,这才哭了起来。”
    嘉易太后对刘氏更生厌烦,虽然明眼人都晓得定然是刘冠玉走路不看路,撞了刘氏,可在嘉易太后的眼里,自己的孩子总归是没错的。
    厌厌道:“她人呢。”
    荣公公道:“侯夫人在外面侯着呢,也晓得冲撞了小公子,正等着太后的处置呢。”
    “让她回去吧。”嘉易太后面有不愈,却也没责罚刘氏。
    荣公公应了声,便让手下人去同刘氏通气去了。
    却见那刘冠玉,即便是哭着,也让人生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五官少有的精致,虽然如今还小,却也能预见将来的风华。
    顾华采观着刘冠玉的样貌,却同嘉易太后不像,该是像了其父,也不晓得他的父亲是谁—能成为嘉易太后的男宠,想外貌必是不俗的。
    渐渐的,刘冠玉在太后的安抚下止住了哭声,抱着太后的脖子道:“母亲,还有珩麟,他说我没有父亲,是个野种。”
    眼看着就又要哭了,偏生忍住,认真的问着嘉易太后,“母亲,我是不是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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