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华采安景臣》第168章 其人之道(下)

    “砰”的一声响起,本寂静的安春宫里瞬间碎了一地的杯子渣,嘉易太后铁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震怒,“你说什么?”
    安春宫里的宫人只刚听到声响就立马跪下,本立在刘和远身后的顾华采也立刻跪了下去。
    在嘉易太后的面前,她自是不敢妄动的,只用余光看见她在听到刘和远将事情叙述过后的神情,便晓得她对这个侄孙很是疼爱了。
    刘和远扯着嘉易太后的胳膊撒娇,“姑祖母可别激动,侄孙儿回去想了这许多天,到底姑母是错手,而馨儿更是我表妹,她对心存怨恨,要置我于死地,我却不可这样对她的……姑祖母也万不要因着和远的事情动气了。”
    以前惯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嘉易太后都能纵着他,更何况如今这样懂事的劝解着太后,太后心中更是动气。
    她好好的一个侄孙,便这样被刘氏那蠢货同顾沅馨给毁了!
    侄孙同外侄孙女,孰亲孰近,一目了然。
    嘉易太后的胸膛不断起伏着,道:“荣公公,你去安平侯府里请一趟侯夫人吧,就说哀家想她了。”
    荣公公领命去了。
    顾华采听着嘉易太后的称呼,也是一个激零,听闻以往的时候,太后都是称呼刘氏乳名的,这在后妃中也是没有过的,如今却换了称呼。
    可见是真的动气了。
    也不晓得刘氏一会儿会有什么反应,她倒生出了几分兴趣来。
    毕竟是太后生气的时候,荣公公在路上也不敢耽搁,匆匆唤了刘氏出来,又在路上的时候同刘氏将事情大致说了一番,才匆匆进宫。
    因着刘氏到的时候正是午时,刘和远正陪着太后用着午膳,时而逗嘉易太后笑一笑,又因着太后又心要晾一晾刘氏,就让她在外面侯着。
    加之刘氏听了荣公公的话,也晓得是什么事儿,更加不敢多言,只乖乖的在外面等着。
    今儿的天气说来并不好,顾华采跟着刘和远坐在马车里来的时候都还觉得风呼呼的刮的人脸上疼,只在内室里待的时间长了,太后的屋的暖炉里更是用的上好的碳,反而觉得冷热适宜。
    使得她都忘记了这其实是寒冷的冬日,故而在刘氏被太后召进来的时候,很是讶意。
    以往的刘氏,即便是在府里,也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而如今面见太后,却是有些……憔悴。
    那向来还算精致,仅有些皱纹的脸上,如今却布满风霜,好像一瞬间整个人都比以往老了十岁。
    还是说顾沅馨记恨刘和远,又借着刘氏的手害了刘和远的事情真心让她太过棘手了?
    顾华采也仅是猜着了一半,刘氏如今这般模样确实是因着顾沅馨,不过不仅是因为刚刚听说的事情,还为了前几日的事情。
    却说刘和远威胁顾沅馨,使得顾沅馨心中生了惧意,故而才会于顾沅馨的生辰宴上,在所有人面前将刘氏给卖了。
    自那天过后,不止安平侯府外,以前同刘氏交好的一些夫人疏远了她,就是安平侯府内——林氏自不用说,向来同她是死对头,如今有了刘氏的把柄,更是三不五十的刺一刺,林氏厉害,更管得二老爷对这个长嫂也不大恭敬。
    而和刘氏以前起码有着面子功夫的袁氏,每日里同老夫人请安,两人碰上的时候,也不大理她。
    再不说三老爷还是个内心很是正直的,最看不惯这种费尽心机的人了。
    被二房和三房的人一同给厌了且不说,最是疼爱小辈的老夫人对刘氏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般下来,刘氏身为主母,却根本没人听她的,家又如何能管得好。
    故而向来对刘氏很是支持的顾侯爷,也颇有微词。
    短短不过三日,刘氏就已觉得好似过了三十年一般,周围人不解,就连她的亲生女儿,顾沅馨在挑破了脸皮之后,也是百般找她的麻烦。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刘氏再是铁打的,也支撑不下去了。
    嘉易太后于用膳后品了口茶,不冷不淡的看了底下跪着的刘氏一眼,冷哼了声,“晓得本宫叫你来做什么吗?”
    刘氏心里微紧,连叫了声“姑母”。
    “今儿个这里,本宫是太后。”言下之意便是让刘氏不要乱攀关系了。
    刘氏同个没头苍蝇一般,又看向了刘和远,她到底也是将这个侄子从小疼到大的,有些讨好的道:“和远也来了?”
    刘和远没用理会她,只同嘉易太后道:“孙儿亲手泡的茶可好?”
    “和远的手艺,以前就是极好的,而今更是精进了。”
    刘氏看着那明明是受了伤的人,还伤的是男人的那儿,该是一蹶不振的,如今见这孙儿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烨烨生光了,哪里有半点痕迹?
    她当然不知道,顾华采每日里跟在刘和远耳边洗脑说,“你成为今天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你应该恨那罪魁祸首——不过就是同旁的男人不一样了,吃喝玩乐却还是不误的,当然,犯了错的人合该是付出代价的!”
    久而久之,刘和远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同旁人不同,反更加自在了些,只将刘氏同顾沅馨给恨了个彻底。
    刘和远不理刘氏,让原将希望寄托到这个侄子身上的刘氏心又凉了凉,只得涩涩的开口道:“太后,臣妇有错!”
    嘉易太后这才给了她个正眼,“你倒说说你哪里有错?”
    “臣妇身为安平侯府主母,心胸狭窄,不容于人,更兼之未曾管教好女儿,才铸成大错!”
    “仅是这样吗?”嘉易太后冷淡道,“那可是哀家最最疼爱的侄孙,西伯侯府唯一的嫡系子孙,你真是我刘氏的罪人!”
    “臣妇认错,恳请太后责罚!”刘氏将头低到了地底下,卑微的好像以前顾华采见到的那个刻薄寡恩的人不存在一般,真是让人长了见识呢。
    嘉易太后眼皮子抬都没抬道:“你这样的罪,真是让哀家难办,要不你自裁吧。”
    “姑母!”刘氏大呼道,“臣妇知道自己是对不起刘氏的列祖列宗,可也不需要以死谢罪罢……”她呐呐的说着,好似失了魂一般。
    嘉易太后又呷了一口茶水,“要不你就去求求和远,看她肯不肯原谅你这个……姑母。”
    “和远,姑母求你,姑母错了,姑母真的没有想到会伤害到你,如果知道,我那日是万万不会让人故意去引……”
    刘氏霎时间生出了一身冷汗,堪堪闭上了嘴,她差一点就将自己的罪行给亲口说了出来。
    虽然在场的人心里晓得,可一旦事情放到了明面上,就大有不同了。
    刘和远微胖的嘴角好奇的翘起,“姑母不会怎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刘氏看着近在眼前的刘和远,将他袍子的一角拽起,“姑母以前最疼爱你了,和远,你就放过姑母这一次吧。”
    刘和远痴愣般的笑了,“我怎么会怪姑母呢,和远还记得以前小的时候,父亲关常不在家中,母亲又体弱,常将我送到姑母的府上,说起来,还是姑母看着我长大呢……呵,我怎么忍心这样对待姑母呢。”
    刘氏有些兴奋,“和远,你说真的?姑母就知道,我没白疼你!”
    “侄儿不怪姑母可以,可是旁人,却是……”
    “旁的有谁不如和远侄儿的意,你但且同姑母说,姑母定然先就给你把气出了!”刘氏劫后余生,兴奋之余更兼之想要讨好这个侄子。
    “真的?”刘和远有些恶趣味的笑了笑,“那么如果侄儿说这个人是馨儿表妹呢?当日可是表妹在晓得了姑母的算计之后,唬了我跟着撞到明姝公主的,姑母是被馨儿表妹瞒在鼓里,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可馨儿表妹,却是始作俑者呢!”
    刘氏一下子就不出声了,因着刘和远刚刚是附在她耳边说的,故而嘉易太后并没有听到,不由问道:“和远刚刚和你姑母说了些什么?”
    “姑母说,虽然感念于太后慈心饶过了她,但到底是犯了错,为了弥补自己所犯的错,愿意献出馨儿表妹,到西夏和亲,虽然以着馨儿的身份和名声,做裕和太子的正妃使不得,但还是可以做小的,哈哈……姑母真是大义凛然,让侄儿佩服。”
    刘氏才从刚刚的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看着在那儿笑得阴暗中有些幸灾乐祸的刘和远,突然觉得这个侄子好陌生,然后就是一个劲的磕头,道:“馨儿她还小,她是无心的,和远你饶过她。”
    不说先前对于西夏的种种传说,刘和远的父亲——刘氏的哥哥也是武将,也曾到过西夏,单就刘氏知道的,别看西夏如今同大周要联姻,但西夏人从根本上是极度厌恶大周的,更不要说将顾沅馨嫁过去做妾。
    西夏的妾是什么?妾便是让人糟践的!
    虽然顾沅馨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卖了刘氏,然身为一个母亲,刘氏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到那样一个生死不明的地方。
    又祈求着太后道:“姑母,馨儿也是您亲眼看着长大的,您真忍心让她去那样一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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