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56章 第二十四章 - 秋水共长天一色

    在近代的欧洲生物学领域中，早就有生物学家提出了“用进废退”这个概念。尽管这个理论被现在的科学根据证明是错误的，但不得不提的是，这个极其具备浪漫色彩的词语的确能够带给当时的人们无数的遐想，从而引发他们对自然界和人类社会本身的思考。
    例如麻雀。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莽荒生物当道的远古时代里，麻雀只是一种很普通很普通的小动物。因为它们太小了，所以没有动物愿意攻击它们；也就是因为这样，它们很迟钝，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灵活地弹跳展翅高飞。到了后来，小型的动物出现了，麻雀首当其冲地成为了它们的攻击目标，为了更好地逃命，麻雀的腿更适应站在高高的细细的树枝上，翅膀更适应在半空中中距离的滑行——它们依旧没有太大的进化，因为它们的天敌依旧不多，而且那些天敌也不是很强，它们没有必要进化出大鹏的翅膀和白鹤的长腿。
    当然，以上都是个人的臆测，并没有任何的科学根据，在专家们的眼中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荒诞不经。但也正是因为古人们没有那些条框死板的科学根据，他们才可以充分地发挥想象力，创造出一个又一个神话故事：诸如水击三千里的大鹏鸟，生九子的在天上盘旋的长龙；在希腊故事中叼来橄榄枝的象征和平的白鸽；在克苏鲁的传说里横跨地球的超巨型生物。如果一切都要以科学这无情的原则为基准，那么幻想的翅膀将会脱落在人类文明的大地上，不再起飞远航。
    魔界的人类和麻雀一般。他们原来是安居乐业在大地上热爱和平的种族，但他们的天敌魔族却将他们视为剥削的对象，恨不得把他们赶尽杀绝。麻雀们不得不长出更加纤细的腿和更结实的翅膀，来逃脱凶神恶煞的狂徒们的追杀，飞向代表自由的天空。从古至今的魔界人类都和锡一样，为了追求永恒的幸福和自由，张开稚嫩的翅膀，一头撞在了虚假的天幕上。麻雀们始终逃不掉死亡的悲剧的宿命，但热爱生活和自由的它们只会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下继续前进，直到撞得头破血流、失去飞行的资格为止。
    麻雀是不能养的动物。把麻雀圈养在一个小鸟笼里，它便会闭上眼睛不理睬你，不吃不喝不动不弹，一声鸟鸣也不发，直到活生生饿死在食物面前为止。这就是锡永恒的人生信条：无自由，毋宁死。不仅是锡，就连锡麾下的部下们也好，斯图卡特的人类反抗军也好，高唱着圣歌的拉里贝泰帝教徒们也好，他们都是追求无边的自由的麻雀。他们的思想已经有了第一步的觉醒了：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自由是何物，但他们已经在拼命地摇晃带刺的铁槛，渴望从牢笼中挣脱出去。当然，也有无数的麻雀死在了半路上。这也是酿就了锡和莉莉之间悲剧的决定性因素。
    锡双目无神地瘫倒在地上，身子挨在他身后的墙上，低垂着头，但眼睛却根本没有完全闭上，几乎算得上是死不瞑目。在他的下巴以下部位，一根长长的喉管被拖了出来，而喉管的中部位置已经被切断了。还没有因为缺氧而完全死去的锡嗫嚅着嘴唇，想要说一些什么，但他还是放弃了。就连声带也被割断的他已经失去了说话的资格。鹰魔族将钩爪收回，粗暴地把一截喉管甩在地上，凶狠异常地一把抓住锡的脑袋，爪子一用力，轻而易举地在他的脑袋印上了一环的血印。这时候的它才心满意足地住手——这一环血印代表这个家伙是它的战利品。
    风萧瑟，血春的气息让人陶醉。猎鹰腾空而起，离开战利品，遁入了不知有多高多深远的深蓝色天幕中。锡逐渐冷却的身体慢慢地凝固成了永恒的雕像。在远方，正在苦苦思恋着他的莉莉将永远见不到这个令人安心的男子的背影。他的一切会在这个庭院外、这个血春中彻底终结，犹如黎明凋谢的花朵。
    庭院内的血战依旧在继续。回看那两名相互厮杀的人儿，胜负却已经几乎分出：帝王闲庭信步般背着手走着，被米蕾特尔夺去的帝王剑直接被他弃之不用了，就在刚才，他只凭着一双肉掌和米蕾特尔过了一通招数而自身毫发无损；反观米蕾特尔，在经历了又一轮的对拼过后，她的身上再次被砍出了新鲜的伤口。是的，砍出。帝王的手刀向来是他引以为豪的武器，当他以极速挥舞自己的手掌时，是可以将空气也一并切割的。米蕾特尔只被对方的手刀砍伤了几处躯体，已经可以算是万幸了：若是帝王不顾一切地出手砍击，是可以轻松地把她砍成两截的。她喘着气，用力地将手中的剑钉在尘埃遍布的落英庭院地上，敲出了斑驳的裂痕。那些收集在剑刃中的灵魂要么在召唤出来过后被打散，要么在剧烈的交手中耗尽了灵魂的能量而烟消云散，要么在互搏时相互撞击，被崩得灰飞烟灭。所以，两米多长一米多宽的巨型剑刃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只有一米长、不到四分之一米宽的普通剑，只稍微比长剑要宽上那么一小截。同时，它上面铭刻着的符文也在剧烈地闪着光：能量快要彻底消耗完毕了。胜负已分，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这一点双方都心知肚明。
    “既然你不想归于朕的麾下，那你就干脆利落地自裁吧。”帝王冷漠地说，“朕不想亲自动手杀曾经和朕朝夕相处过的女人。”
    “劳请陛下尊重妾身的信条，”米蕾特尔再次横剑当胸，“妾身誓不投降！”
    帝王不语，压身再次冲锋，眨眼间就完成了完美的突进，肘击接直拳，而后转身反手三击速度快得匪夷所思的手刀，招招压到米蕾特尔的要害处，仅有肘击是恐吓的虚张声势之技。这一套完美的连拳先是逼得米蕾特尔回退，而想着能不能直接进攻的她只能举起剑刃来挡帝王的直拳，再顺便看看自己能不能用刀沿着帝王的手臂蹭下去，顺着帝王的腋下砍中他的心脏。但是，帝王的动作太令人惊讶了——这三击华丽如同歌姬在舞台上完美谢幕的手刀先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米蕾特尔手中的剑，第二击则直接朝着米蕾特尔的前胸劈去，亏得米蕾特尔一个后跳，但她的布甲连同身前的一大片衣襟也被一道撕裂了下来，雪白的胸脯突兀地暴露在充盈着浓烈花香的空气中。
    帝王的第三击太快了，所以，这个羞辱性的动作还没来得及让米蕾特尔感到难堪和惊羞恼怒，她就已经迎来了末日。这一击的目标也是她的胸膛，但手刀直接没进了她胸脯下的雪白的皮肤中，而后一路深入，先是碾断米蕾特尔坚实的肋骨，一并地顺带击断她的脊椎，顺带着把她的血肉也扯成两半。手刀从左侧腋下九十度平砍过去，又九十度地从右边的胸下冲出，所以她的尸体根本没有被蹂躏欺凌羞辱虐待的可能性——以米蕾特尔娇嫩的少女引以为傲的胸脯为分界线，她被一手刀砍成了两截。
    少女的尸首朝着地面坠去。四处盛放的血模糊了帝王通红的眼睛。但当帝王亲眼看着血雨和少女的肉体在倒地时慢慢地透明化，成为虚影一般的以太物质后缓缓地分解成无边的光粒后，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嗜血的神情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米蕾特尔的断成两半的尸首维持着倒地的姿势，却已经变成了无数的光粒；当这些光粒逐渐汇聚在一起时，天幕绽放出了无边的雷电光圈，把整个世界都映成了清晰无比的模样。在帝王的耳边，悠扬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仙乐响起来了，飘渺却又不知其将所止，恍若身处梦境。
    断剑之中，迸射出了成十上百的灵魂。这些半透明的虚影欢呼着，为自己的自由吹响胜利的号角，而后朝着变得绚烂无比的天际飞腾而去。在这些灵魂中，有上古时代就已经灭绝的魔兽狂牙虎、古魔族半人马、传闻之中只有上界才有的独角兽、已经在这个世界找不到的传说之兽“古铃”……在这些灵魂飞升的无力的漩涡中，还夹杂着少女残骸化作的光点。如梦似幻的光点逐渐汇聚，化作一只只美丽的蝴蝶，乘着漩涡直冲云霄，融在了天蓝色的闪电中。
    “大魔天王在上，”帝王惊愕地愣在原地，“那孩子难不成来自于上界朕可是亲手斩杀了被贬于尘世的魔界的圣物”
    一切很快都归于平静。除了那一柄已经完全失去了灵性的断剑以外，米蕾特尔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就连衣服也一样。帝王梦游一般地捡起断剑和被米蕾特尔丢到了一边的专属帝王剑，呆滞地立在庭院中良久，一动不动地就这么木头桩子一般竖着。忠臣，名为吾洛的鹰魔族，找到了尊贵的桩子后扑楞着羽翅飞到了帝王的肩膀上，一边慢条斯理地梳理自己的羽毛，一边安静地等候自己的皇帝的命令。疲倦的它只被纷飞的蝴蝶雨抓住了数秒的眼球，就对这一切失去了兴趣。
    ——创造的一切的神和主啊（Viumbevyotevyamunguwetunamfalmewetu），我们为此哭着呐喊，又以歌代泣。（Pazenisautiilinasimwimbe/Pazenisaut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