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44章 第十二章 - 多行不义必自毙

    战场再次回归寂静。通过屏幕，熊人看到了单位眼中的自己，于是它也明白，自己的目标曾在这儿附近活动。风雪已经把他们的脚印抚平，他们已经不知道遁到哪个偏僻的角落去了，如果想要继续追踪猎物的踪迹，就只能继续使用战斗单位的红外线扫描。这一次，熊人表现出了很高的战斗素养：它夹着黑色方块显示屏，把它搁在身前，这样方便它观察单位眼中的情况；但它的手却丝毫不被这大块头影响，总能够迅速地打字，将新的前进命令输进去。于是，在熊人它自己的眼里，它并不是孤单一人地在雪地里走；在它的身旁，有无数个小小的像是小孩子一样的单位簇拥着它。此时此刻的熊人虽然形影单吊，但它却是最不寂寞的人。
    红外线告诉它，目标已经绕到了那一座小山坡上面去了，距离它也就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熊人不敢顶风冲锋，风速会让它的速度大打折扣；它也不敢让自己的单位用武器随意地攻击他们，这不仅不会奏效，还会无谓地打草惊蛇，甚至把他们给吓跑。所以熊人只能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慢吞吞地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移去，实则脚步已经悄悄地改了几分角度，顺着他们挪去了。
    “接近它吧。如果不接近它，事情会变得更难办。”伏在山坡上的田克顿低声说，他正在给自己的“套”做准备，因而向刘镇宁下了这样一个不太合理的任务，“去，引诱它来对你发动攻击，然后把它引过来。虽然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现我们的，但既然它能够看到你的位置，若你过去，它一定会攻击你。在它发动攻击的一瞬间启动你的能力，防御它。”
    “我”刘镇宁不敢相信一般地用食指指了指自己，脸色刷地白了，“我……我不行的！它的攻击道具飞行速度太快，我根本反应不过来的啊！而且，我的战斗经验太少，根本不可能在近距离中取胜它……”
    “相信你自己。”田克顿打断了他，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此时此刻，少年从睿智的老人眸子中看见了最肃穆的像是圣徒一般的崇天的目光，“你的综合实力可以的。经过了这么久的磨难，你的综合战斗力已经可以让你独当一面；如果你不相信你的反应速度，那就相信你的直觉吧。用你的心，去揣摩猎物的心，从而猜出它会在什么时候攻击你。”他张开手，里面是一段军用的高热巧克力，应该是威廉在人类世界时从全世界各国的军队里偷过来的，“不要辜负我和你自己。”刘镇宁苦笑了两声：他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比谁都要清楚。田克顿明理说得好听，什么在这险恶的魔界里历练了很长一段时间，心智和实力都会有所强化、发展，然而他很少接触魔界恶劣的自然环境、恶劣的人文地理以至于恶劣的一切，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洛离的花里度过的，刘镇宁觉得现在的他和很久以前那个生活在人类世界里贪图享乐的刘镇宁没什么区别，都是被豪华的房间和舒服的大床宠坏的孩子。但既然田克顿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那他再不上去、不按田克顿说的照做，也没有理由了。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顶着风雪，朝着山坡下的熊人走了过去。他没有掩饰自己的存在——熊人的欲盖弥彰太蠢了，之前它已经有能耐发现他们两个的存在了，那现在他们两个躲起来熊人还假装没看到，这就太假了。
    穿着单薄的衣服的少年摇摇晃晃地迎着暴风雪，朝着山下的庞然大物走去。这更像是古魔族部落时代的神话传说：被部落选为祭品的少年遭遇着无情的亲人的推搡，一步步地走向毁灭和死亡。然而，背后将他推出去的人已经从无情的亲人变成了和蔼慈祥的先辈老人，而面前的毁灭和死亡也已经退化成了一头只比他高一个身子的大块头熊人，一切似乎都在一瞬间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更何况这少年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他的战斗能力甚至让山脚下的对手也为之颤抖。
    隐形的单位发出了机械的齿轮转动声。尽管这些声音已经被风雪吹散，但刘镇宁还是在一瞬间嗅到了对手那鲜明凛冽的杀气，他一点儿也不敢怠慢，迅速地开启了凝结空间的能力，顺势给予自己一个加速，势如破竹一般朝着那个熊人冲去——如果他能够把熊人笼罩在自己的“空间凝结”范围里，那这个熊人就彻底完蛋了：这代表它将一点儿翻盘的本钱也没有了。单位喷射出了炙热的火，无数的像是飞针一般的飞弹疾驰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道彩虹一样优美的抛物线，朝着山坡上坠去；但当它们靠近身旁已然是被空间的凝结而招惹得一身漆黑的刘镇宁时，它们却迅速地拐弯，摇头朝着田克顿飞去。田克顿只愣了愣，始料不及，飞弹们已经把他笼罩在了天罗地网之中。刘镇宁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他深知田克顿的弱点。虽然田克顿的“热情男孩”可以让他在面对单体攻击时几乎无敌，但他如果一次性遭受多次攻击，无法连续跳过多个事件的他就很吃亏了。他条件反射地就要往回冲，而山坡上传来的接二连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让他面如死灰：山坡上已经激荡起一片浓烈的硝烟，来不及了。飞弹们已经爆炸了。他绝望地回头，心里杂念缠绕成一团，几乎把他自己本人给击倒；但他还是坚强地忍受住了。少年披着黑色的空间，犹如死神降临一般朝着熊人猛扑而去——为田克顿复仇。这个呆子老头，还说什么给它下套，为什不直接和它面对面战斗呢自己的能力和空间挂钩，已经是四大天王系的能力，难道还会怕这个只会放暗箭的大笨熊
    大笨熊木然地跳到了一边去。刘镇宁从来没想到，这个大笨熊居然有这样的速度——就像坦克车其实可以开出越野车的全速，但人们却总是认为坦克车这个笨重的块头只能慢慢地挪。因为惯性、速度过快而没办法改变方向或者刹车的刘镇宁一头冲下了山坡，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疯牛，以势不可挡的冲击力撞在了一大块山石上。虽然山石被他给凝结住了、他的脑袋撞上去并无大碍，但他还是被震得够呛。不等他缓过劲来，能力的警告又让他的神经绷紧了：“空间凝结”的使用频率过快，猎手能力的能量也正在迅速地流逝，这个能力即将进入冷却时间，要为了安全而自个儿关上了。他晃悠着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但还是被冬天寒冷的气流给呛住了，可他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担忧这个了——
    山坡上的田克顿摊在血泊中，像被折断了手脚四肢的布娃娃。熊人像是根本没看到疯狂的刘镇宁一样，自顾自地朝着山坡上慢悠悠地走了上去。田克顿的血的味道再次让它亢奋了起来：它的理智告诉它，那个只会横冲直撞的少年对它根本起不了威胁，真正能够威胁到它的是那个老人。所以，它一边摁动着平板电脑，让自己的单位把昏昏沉沉的刘镇宁围起来，自己则亲身去看那不知是死是活的田克顿。熊人有绝对的自信：他虽然知道田克顿对它有威胁，但它明白，田克顿还没有能耐到在近距离格斗中对它有威胁。魔族天生就对近距离搏斗有病态的骄傲感。所以，熊人根本就不怕田克顿老人会突然跳起来攻击它——它根本不在乎。
    的确，无论是田克顿也好、刘镇宁也好，已经稍微地尝试了一下和魔族正面冲突的威廉也好，他们这群人类都不可能是地狱魔军的对手。但如果战场中有辅助的工具，那情况就又大不相同了。熊人感觉它踩到了什么。它刚想抬脚，脚下便像是有什么东西活过来了一样，把一根铁短棒吐到了一边去，而两个锯齿的血盆大嘴猛地钻出来，犹如一头饿了几百年的钢铁巨兽一般，一口咬住了熊人的脚踝，将它坚固的骨头轻而易举地夹得粉碎。熊人痛得几乎昏厥过去；它下意识地跳了两步，伸手想把夹子拽下来，然而，夹子的另外一段甩着粗粗的铁链，而这铁链挂在铆钉上，铆钉已经伸伸地钉入了地下。也就是这跳了两步的下意识动作，送了熊人的命。它的脚踩在了另外一个夹子上，于是，它的两条腿都被夹子废了——田克顿明白，魔族比野兽优秀，为了逃命，它们有可能会自断一足；所以他在第一个夹子旁边多放了夹子，为的就是把目标的双腿都给啃断，让它无路可逃。
    血泊里的田克顿慢慢地爬起了身子。
    “在下用‘慈悲’向周围的空间施加回旋扭曲的力量，把飞弹都绞进漩涡中，以此来保护在下自己。”田克顿伸出了手指头，“然后在下继续用‘慈悲’为自己脱水，造出了一大片血迹的场地。然后你被在下骗过来了。”
    熊人呲牙咧嘴地把眼睛投向平板电脑。它要向包围了刘镇宁的单位发送攻击指令，在临死前找个搭背的。然而，田克顿从来不是个喜欢磨蹭的人：道了对手的败因，他就要下死手了，血弹钻进了熊人的太阳穴中。
    熊人的误判不在他们的推理之内，却又在情理中。如果当初田克顿没有发射那一发用来反击的血弹，那么熊人根本不会出现这么低级的错误：如果是普通的熊人，它会以稳为宗旨，在作战时坚持少和对手近战，利用能力周旋；然而，这是一头闻到了血的兽性大发的熊人。一头已经失去了一般人的判断推理能力、有点愚笨的熊。
    刘镇宁颤抖着身子，慢慢地从雪地上爬起。
    “回去吧，”田克顿平静地说，“待会儿可能还有几场战斗要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