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43章 第十一章 - 我念一壶酒

    昔者有士，名曰虚律，事于部落。因与时相悖，逐于北原。虚遂归隐，讴歌先贤，聊以自慰。聂风九年，虚妻病逝，虚悲嚎而手埋之。时值禁酒令，无佳酿以祭亡妻，虚既饮水而大醉，狂歌于坟前三天三夜，卒力竭暴毙。帝感其忠，起风雪，自北原送于南泽之地，吹袭六月。后人一说“虚雪”，二说“暴风雪”。——选自魔族古部落文献、魔族第一部长篇记叙类文集《古铃》。《古铃》，魔族古部落时代文学的开先河之作，由后世的刘镇宁翻译为古言。其行文初合骈赋，后肆意洋洒、体如散文，系魔族古民难得一见的佳作，其地位相当于人类世界的《离骚》。
    熊人心里打了个突。当它看见自己的单位发射的电磁炮居然也落空时，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伤害到面前的这两个不得了的敌人了。事实也是如此。刘镇宁的绝对防御和有效的控制力可以让田克顿非常顺畅地打输出，而不需要用“热情男孩”来自保；如果他们配合得好，这个世界里基本上没几个能够威胁到他们。但顶风立足在暴风雪中的熊人却没有太过惊慌。它知道，自己虽然没办法打赢他们两个，但自己起码是在安全的地方：他们两个根本不知道是谁对他进行了攻击，即使知道了，他们也没办法让它受到威胁。暴风雪太强了，别说人类了，就连它这样的熊人也感觉到举步维艰，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冲锋和近距离格斗来输出——所以它的地狱魔军同僚才会让它来战斗。
    然而，当它看到显示屏里的一切时，它才真正地变了脸色：那个戴着草帽的黑人目睹了自己的单位“a”发射的炮弹轨迹后，动态视力几乎是满的他反手搓了个不知道什么破坏力好像还挺大的东西，啪地结结实实地糊在在了单位“a”的身上。虽然单位“a”没有被那个东西破坏掉，但“a”的摄像头上却结结实实地摊了一抹殷红的像是血的东西上来，啥也看不到了。它再开红外线视角，但眼前依旧一片不正常的红——这说明那些红色的液体也是有热量的、能够散发出红外线的东西。血正在迅速地散发热量、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红色的冰。在田克顿和刘镇宁眼里，那半空中便是莫名其妙地糊了一片血上去，那血还真像是撞在墙上一样，摊出去了一片。血冰挂在了半空中，动也不动，更像是刘镇宁的空间凝结效果还没有消失一般，看起来诡异至极。田克顿皱眉，低声说：“在下已经在那一发血弹上附上了‘慈悲’的力量，那里的空间其实已经开始扭曲崩塌了；但是血冰和周围的风雪却没有被影响。这代表着，血冰触碰到的是一个不属于这个空间的事物。”
    刘镇宁晃了晃脑袋，伫立在风雪中的他抖下来了一片雪花：“我……我无法理解，什么叫做不存在在这个空间的事物。不好意思田克顿先生，我的物理……不那么好。这应该是涉及到相对论的知识了吧”
    “不好意思，在下确是一个老古董，虽然活了六百多年了，但后人们新发现的东西在下一点儿也没学习，什么相对论在下还是不那么清楚。但在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所谓的不存在在这个空间的事物，对我们拥有不俗的威胁力，而现在的它迟迟不攻击，怕是暂时性地失去了威胁我们的能力了。”他拍了拍刘镇宁的肩膀，拔腿踩进齐腰深的大雪泡子里，“先离开它，不管它了。没有办法找到它的主人的话，就先暂避锋芒、后撤吧。”
    血凝结成冰，温度下降；所以，单位“a”的红外线很快又恢复了使用。熊人看见，那两个自己志在必得的人类慢悠悠地离开，进入到了它所看不见的地方。一股不服输的愤懑逼迫它势如破竹地敲打着平板电脑，下达了多个指令，道是“在单位‘a’身旁生成两个额外的单位，分别定义它们为‘b’和‘c’；显示屏的视角从单位‘a’转移到单位‘b’上；删除单位‘a’。”
    而后，它又飞快地打开了武器库，从武器库里分别挑选了两把重型的奇形怪状已经和人类世界的武器对不上号的大家伙，下达了攻击的指令。尖锐的哨音先是让田克顿愣了好几秒，但当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和知觉。这并不是因为他被敌人的攻击命中了，他只是被刘镇宁的空间凝结恰好包裹住了。在他的背后，一枚尖锐的有萝卜粗的弹头正指着他的脑袋。刘镇宁出了一身冷汗。他飞快地伸手抓住那萝卜一样的弹头，硬生生地把它拖到了远离田克顿的地方，顺便打个转来让它的弹头换个方向，免得它在脱离自己的射程过后会继续前进，把田克顿打成一朵炸裂的麻花。等到他把这些动作完成后，外面的光景又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无数的弹头正在他凝结的空间外边缘虎视眈眈。它的头紧紧地贴在边缘上，看起来已经触碰到了被凝结的空间内部，但事实上它们之间永远缺那么所谓的叫做“一点儿”的距离。它们像是被凝结空间间接影响了一样，因为面前的空间已经处于静止状态，无法钻进去的它们也默默地停在了凝结空间之外，看起来诡异无比。
    刘镇宁尝试着跑出两步，那些高速飞行的弹头立即像是被触动了最不可饶恕的弱点，在一瞬间就爆炸了。熊人冷酷地盯着那一片漆黑的洞，脸上神色变得阴沉，已然不是方才的阴晴不定了。它已经在考虑撤退的事：对手的作战素质比它想象中的还要高，如果他们真的有能力寻找到自己门上，那自己可能会有危险。是否要意气用事，继续进攻
    如果熊人它再沉稳一点，迅速地选择放弃后撤，那么结局会完全不同。人类和魔族的第一场遭遇战不会打起来，而人类也注定会在旷日持久的对战中慢慢暴露出缺兵少粮的弱点来，从而被熊人族的军队抓住缺口，一举击溃。然而，首战的不利却让熊人族重新审时度势：它们误以为人类的势力比它们想象中的大许多，能够轻而易举地打败一个享有功名的将军，所以它们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选择了按兵不动，不进攻。换句话来说，熊人的一个念头决定了这整一个战场的战斗局势，从而影响了魔族帝国总战场的整体走向。有时候，历史的分岔路便产生在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的脑海之中。
    刘镇宁关掉了“空间凝结”，开始大口地喘起气来：他太紧张了。然而，已经迅速地判断出刚才发生了什么的田克顿却一手抓住了刘镇宁的肩膀，因为亢奋而在一瞬间爆发出来握力捏得刘镇宁痛得差点叫起来：“对手要像狼一样追过来。先和他绕圈子，在下想办法学威廉那样子，给这个家伙下套。”
    第一个觉悟的人是锡，他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察觉到，人类想要击败魔族，不是靠蛮力就能做到的；第二个觉悟的是聪明的脑子比谁都灵活的威廉，猎人出身的他迅速地掌握了这种理念，所以他在实战中也将这个原则体现得淋漓尽致。再有就是最熟悉他的队友们的田克顿：虽然田克顿下套还不能下得和威廉一样熟练，但他已经懂得基础的东西了。两个人很快像什么灵活警惕的动物一样钻进了厚厚的大雪中，不再被人的肉眼捕捉。熊人倏然起立。它已经有觉悟了，既然它已经下定了要追击对手的决心，那就不能再多加犹豫，不然只会让后来的自己后悔。魔族的优良传统便是下定了决心就不会拖沓哪怕半秒钟。它转身抱起地上的黑色屏幕，看了一眼自己的平板电脑，大步地走进了风雪：敌人已经逃到了它的射程以外，它没办法在这么远的距离里控制自己生成的单位，所以它必须过去，拉近和敌人的距离。当然，这也是一个非常艰辛的任务：大雪会把它和敌人的脚印足迹全部覆盖掉，也就是说，如果只凭借肉眼来索敌的话，他们相互都不可能找到对手的踪影。熊人唯一的杀手锏就是自己制造的单位能够启用的“红外线扫描”。
    风中传来了刺鼻的血的味道。原来沉稳的熊人突然亢奋了起来，呼呼地扯出了猩红的大舌头，像一只真正的熊了。附近有什么东西受伤了——这血不是动物的血，是人血的味道。已经逼近人类了。不管那几个人类是不是一开始它碰见的人类，反正，附近有人类受伤了。它激动地张开了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让它看起来像一个受了静电刺激的大毛球；但很快地，它就冷静了下来，重新放下自己黑色的显示屏，打开了平板电脑。
    猎手不知道的是，猎手发射的那一发攻击用的血弹，迫使他的猎物开始心神不宁了。这是猎物暴露的第一个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