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37章 第五章 - 若垂天之云

    如果说猎手只是猎手能力者——也就是那些拥有奇奇怪怪的异能的战士们的统称，那么威廉便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猎手。他的作战风格或许不像普通的战士，不会打得格外凶悍、或者格外沉稳，但他表现得非常像一个猎手，或者说，像个猎人。他使用道具来辅助自己作战；同时，他也喜欢揣摩自己猎物的心理，让自己的猎物踩进自己设下的陷阱中，在作战刚开始时就为自己争取到相当的优势。威廉也擅长心理战：在敌人最惶恐不安的时候突然出击，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攻，把敌人打懵，即使自己的猎手能力已经进入冷却了，也要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表现得想上去和敌人近战。这容易让胆子比较小的或性格不够稳的对手乱了手脚。
    威廉下的套也很有讲究。按照一般人的逻辑理论，如果一个人被炸死在了某个地方，那按理来说，那个地方不应该炸第二次，因为那个地方的爆炸物都被那个死掉的人给触发掉了；退一步说，即使敌人在炸死那个人过后再次进场、安放爆炸物，那么他也不应该再在炸死过人的那个地方放爆炸物，他自己也应该知道，对手会在同一个地方上当的可能性非常小。但威廉这猎人就是硬要反其道而行之：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再让那个地方再炸一遍那好，如你所愿，我再给你在原地放一朵烟花看看。
    不过半分钟，两个魔族便冲进了这个平旷的战场。洛离已经满额是汗，甚至连那两个地狱魔军将领的样子也不敢去看：情况有点危险。威廉用爆炸声引来了更多的敌人，就不知道他是要将所有的敌人一网打尽，还是说现在的他只是在避风头。如果情况是后者的话，那就再糟糕不过了。那两个魔族警惕地四处搜查着，举着武器对着周围的丛林就是一阵乱点乱戳，尝试刺出点什么东西；洛离亲眼看到，一个魔族把手里长长的鱼叉捅进了威廉趴着的地方，那鱼叉已经扎进威廉的身体里了，但威廉却动也不动。魔族把鱼叉重新抽出来，上面沾了一点血迹，它却没有留意到——没办法，它们太紧张了。威廉没有暴起：他也听出来了，这是两个人的脚步声。于是，丛林便在这一声爆炸过后陷入的沉寂，周围除了魔族沉重的喘息声和它们用武器撩动树叶丛林的声音外，就只剩下鸟鸣和风吹声了。洛离留意到，这两个魔族比起前一个魔族谨慎了很多，总是用长兵器在地上点来点去，生怕会突然踩到什么一样，看来地雷这种武器在魔界的人类反抗军中也已经普及开来了。大约又是半分钟过后了——洛离觉得，这半分钟简直像是一个世界一般漫长——那个魔族一脚踩到了炉灰上面去。它动了动脚，却没有被烫得下意识跳起来：炉灰已经冷却下去了。它察觉到自己踩到地雷了，所以它选择不动，来不让自己触发这个致命的地雷！
    地雷被触发时，机关下陷，发出的那清脆无比的咔哒声就是威廉进攻的信号。和上一次的出击一模一样，威廉如同神兵一般，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先是将劈天盖地的树叶挥洒向面前的敌人，而后在这树叶风暴的掩护下射出了一记“原子毁灭”。因为他是猛地起身并完成攻击，所以这一发“原子毁灭”注定不能击中目标的要害位置，但这一发攻击却命中了一个致命的位置：大腿。这发“原子毁灭”将那个倒霉的魔族的整条腿给削掉了，它还没来得及发出哪怕是一声的惨叫，脚下的地雷感应到压力的变化，便轰地炸了，弹片的风暴将在场的两个魔族连同靠得不太近的威廉也同样笼罩了进去。那个踩到地雷的靠得最近的魔族在一瞬间就被弹片打成了千疮百孔的筛子，另外一个魔族也没有好日子可过：它下意识惊恐地惨叫了一声，立即被威廉的游离态猎手——那个银发少女发现了目标，锁链在烟雾中一甩、一绞，便麻利地把它绊倒在地，而后想怎么杀都行。
    威廉咳嗽着爬起身来，背上溅着血花，看起来也受伤不清。他嘶哑着嗓子自言自语，突然朝着洛离喊出声：“该死。我没预算好地雷的威力，把自己炸到了。洛离，过来给我治疗一下伤口，等会准备撤退了！”
    洛叶持着针线凑了过去。这会儿，他才算是对这个看起来有点粗鲁野蛮的威廉服：只是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就解决掉了三个看起来威胁性都很大的魔族将军。但威廉像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突然伸手推了推洛叶以示拒绝，咬牙道：“不行，不能……再在这个地方耽误太久。洛叶，你把我带进洛离的花里面去治疗；洛离，你先沿着预订的路线进行撤离，尽可能快地和距离这里最近……的莱纳会和。现在不能停留下去了，快！”洛离现在对威廉的判断深信不疑了。她现在很相信威廉的直觉：一个长年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猎人总会对猎物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好常人无法比拟的敏感，而她虽然也曾经当过猎手战的战地医生，但由于猎手们潜规则里不伤害战地医生的缘故，她几乎很少陷入生死危机之中。所以，她对于战场的判断能力实在比不上威廉——像是现在这种情况，这一枚地雷爆炸过后，硝烟几乎都散去了，周围又恢复成了静悄悄的样子，时不时有虫鸟爬飞了回来，发出抖抖索索的声音。丛林里慢慢地又有了生机，看起来就像是初春的充满活力的新生森林。威廉却紧张兮兮、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仿佛周围随时随地都会有一大群魔族从草里蹦出来把他撕碎。
    洛叶和威廉进入到了洛离的花里。洛离将花揣在怀里，尽可能压低身子，在草丛里慢慢地移动起来。平时，她都习惯把花佩戴在头上、或者身体外面，但自从这一朵花开始涉及队友的生死存亡过后，她就不敢把花放在这么明显危险的地方了。于是，这个被地雷硬生生开辟出来的一片空地迅速地恢复了平静，若不是那些猪油和尸体，或许别人会以为这里曾经空无一人吧。但不知为何，虽然这里的人走光了，但这儿的杀气却愈来愈浓重起来：鸟收敛了喉咙，像是窒息了一般不再发出一丝声音。风也停了，草也不再疯子般摇头晃脑了，血的味道让周围的爬虫野兽都莫名地亢奋起来，它们在用人类听不见也自然听不懂的声音窃窃私语。
    两分钟过后，一只老虎一般的魔族从丛林里爬了出来。之所以认得出这四条腿着地的生物是魔族而不是老虎，全赖它身上显而易见的金黄色的异能装甲：那异能装甲不像是莫娜那般半透明的、看起来用手指一戳就能戳破，而是几乎凝固成了坚硬的实体，在别人眼里是真正的装甲。它的两条白眉高高地竖起，两只像勾玉的眼睛也凶狼一般吊起，眉目间并没有充斥老虎这丛林之王的威猛和霸气，反倒增添了草原贪狼的凶气。它踩着地上的尸体，眼睛里先是拟人化地流露出了哀伤的神情，但不过一会儿，复仇的烈焰便把多余的色彩吞噬殆尽。“它们居然都死了。下手的人真毒。”它自言自语，突然伸爪，爪子上绑着的一条异能装甲的腕带轻轻一抖，发出了低沉的声音。几乎是在这声音发出来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振动了起来：而洛离所离开的那个草丛的方向，那已经被踩踏过的地面，突然冒出来了一整排的翠绿色的晦涩难明的符号。老虎走上去，腕带轻轻地碰了碰符号，于是符号们便悬浮在半空中，整齐划一地发出了沙沙的像是人踩踏过草地的声音。
    “是从这里离开的。”老虎低吼，纵身向前跑去。但它只跑了三步——它看见，这一整排齐刷刷的翠绿色符号里，突然冒出来了五六个奇特的银灰色的符号，也在半空中慢悠悠地晃着。老虎小心翼翼地停下来，伸出爪子用腕带蹭了蹭那几个不同的符号，于是那几个符号便发出了“咔哒咔哒”的像是机械碰撞的声音；它猛地划拉开草丛，于是草丛里冒出了一个灰黑色的铁疙瘩：一个地雷。
    当初，威廉考虑到洛离在撤退时、会把草丛给踩踏，从而让敌人能够顺着草丛的踪迹一路追寻过去，而洛离又没有办法把被踩得乱七八糟的草地给整理回原来的样子，于是他便让洛离在撤退的草地上放了几个地雷。如果地雷炸了，在远处就能够听见声音的洛离应该果断地加紧脚步撤退，这说明已经有敌人追了过来；如果地雷没炸，那么洛离只需要继续保持普通急行军的速度便可。
    老虎狂暴地将那一枚地雷掀开，像丢垃圾一样把它丢到了一边。它继续挥舞绑系着腕带的爪子，让路上的符号继续显现出来，而它则慢条斯理地追踪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