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41章 第四十幕:落下帷幕的英雄战役

    在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那一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骑兵队伍的出现。包括乔凫和河彪在内,他们都没有想到过,在这激烈的战场上,居然会出现这样一群如此格格不入的角色。但如果战场上的他们有时间深思熟虑的话,是可以明白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骑兵的。看这些骑兵的服饰,他们都是非常传统的中世纪时代的蒙古骑兵,是当年纵横四海的蒙古帝国的骑兵。
    在乔凫和河彪仍然在大草原上争分夺秒地激战时,河彪那时候就已经死了,那时候的她是以鬼魂的形态出现的。按照她的能力“修改自己的存在”,她的死后凭借强大的精神力解锁了能力的限制,让自己能够修改自己的身份,从而让自己成为“游荡在极乐世界中的鬼魂”。但河彪的能力还没强大到那种程度,她没有办法让整个世界都变成极乐世界,她只能让自己周围一定范围内的世界变成为自己这个鬼魂之身服务的极乐世界。所以,无论是在草原上、还是在伦敦的郊外,夜空都会出现诡异的天象,诸如星屑、亮光和不知从而而起的暴风。那些天象都是因为河彪要维持极乐世界的存在,让它去自主吸收天地的灵气而产生的异象。这种解释虽然有一点玄乎,但确实是这样的:极乐世界的产生是因为河彪的能力“让自己成为极乐世界里的一个鬼魂”,而极乐世界的维持则需要它自己去吸收灵气。所以,河彪是带着极乐世界跑,而不是在极乐世界里到处跑。
    值得一提的是,极乐世界在河彪信仰的那个邪教里的设定中,是这么说的:容纳死者亡灵的死后世界。河彪一让极乐世界出现在她的周围,那些千百年前就死了的人的鬼魂自然就出现在了她的极乐世界的范围中。尘世不允许鬼魂出现,所以鬼魂在现实生活中根本没办法看得见;而当亡灵鬼魂处于河彪的极乐世界中时,它们的存在就被极乐世界的设定所肯定了,于是它们就能够出现在这一片极乐世界中了。但如果极乐世界的中心河彪远离了它们这些鬼魂,它们就会重新被遗留在草原上、烟消云散,所以,它们会紧紧地跟着河彪,不让自己再次消失、无法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乔凫触发传送性质的能力过后,河彪和自己心灵相通的处于世界各地的分身联系,很快就知道了乔凫和林茵蕴的所在。于是,她迅速地更改了自己的存在中的“位置”,让自己出现在伦敦郊外。但正如大家所熟知,河彪的“位置更改”并不能让她进行瞬间移动,她的位置更改方式是以一个极高的速度进行移动,因为速度太快,所以在别人眼里她就只是一道光;而在河彪死亡之前,也就是她的力量开始流失之前,她的速度是快得人们就连光也看不见,所以加西亚才会看到河彪那忽远忽近的诡异的位置变化。在河彪利用这个特性朝着伦敦前进的过程中,因为她的极乐世界而苏醒过来的蒙古骑兵的亡灵也不想要因为河彪的离开而再次消散在世间,它们紧紧地跟随着河彪移动的身影,速度甚至一点儿也不比河彪慢——因为它们是亡灵啊。
    有的亡灵因为走神,在半路上被河彪给甩掉了;有的亡灵搞错了方向,被撇在了后头消失了。但大部分的骑兵亡灵都跟了上来,并且都进入到了伦敦的郊外战场。现在,因为河彪力量的消散,她已经没有多大力气去让极乐世界维持原来的大小规模了,所以极乐世界的笼罩范围正在飞快缩小;而那些知道自己一旦脱离这极乐世界的笼罩范围就会大难临头的骑兵们也不愿坐以待毙,纷纷骑着自己死去的战马朝着河彪冲了过去。
    “河彪,你不杀我,对吧……你是怕你把我杀了之后,变成鬼魂的我能够伤害到同为鬼魂的你吧”乔凫静静地说。他并没有使用自己已经冷却好了的猎手能力,他知道,他必须等河彪的下一次进攻再用,不然林茵蕴就会被干掉。单纯地用黑影去痛殴河彪是没有办法的,他必须想别的办法去对付她,所以他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企图用这样的方法干扰已经没有办法伤害到林茵蕴的河彪本人。同时,他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如果把时间这么一路拖下去的话,对自己而言是大大地有利。但两个人都不想拖时间。河彪知道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弱,她必须快速解决战斗;乔凫知道林茵蕴的伤并不轻,时间拖久了,她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他却不能够先手,因为他的先手毫无意义。河彪再次发动了进攻,也就是在她做出冲击动作时,一个黑影也抓起了地上的混凝土,挡在了林茵蕴面前。只是这一次的乔凫没有挡住这一击——河彪再次使用了规划路线的战术,绕开了混凝土的阻挡,扑到了林茵蕴的身后,一记凌厉的闪光让乔凫愣了愣,林茵蕴痛苦地冷哼一声,脖子上喷溅出大量的鲜血,身首却没有就此断裂成两截。乔凫知道,自己的好友普勒立了大功:在蒙古包里休息那时,趁着林茵蕴睡着了没留意,他悄悄地用猎手能力在林茵蕴的脖子等要害地方埋下了厚厚的铁块,防止林茵蕴会被敌人偷袭得手、一击毙命。
    他扶住了摇摇欲坠就要因为痛苦和恐惧昏迷过去的林茵蕴,麻利地从她的伤口中抽出铁块,这只刺激得她一头晕了过去。悲愤交加的乔凫冷然望向了河彪,眼睛里陡然露出了饥饿的野狼一般绝望的神情。他已经把所有的底牌打光了。河彪已经破解了他的防守方法,在她的下一次攻击来临时,他只能紧紧地抱着林茵蕴,用血肉之躯挡住河彪的凶猛突击;如果河彪的力量已经衰弱到只能撕裂自己而不能顺势杀死林茵蕴,那或许自己还有少许挽回战局的机会,他可以化身为极乐净土的鬼魂,再和河彪决一死战。只不过乔凫不知道化身为鬼魂需要多久就是了,如果他死之后要花十多秒时间来变成鬼,那就真没戏了。十多秒的时间,就算有五十个林茵蕴也不够河彪杀的。
    马蹄声越来越密集了。站在原地跃跃欲试着正在等待自己的下一次能力完全冷却的河彪愣了愣,只来得及抬头,一抹银光闪过,她的手臂就飞了出去。半透明的骑兵低沉地吼着,猛地打了个呼哨,便从河彪的身旁疾驰了过去。他一点儿也不拖沓,反手一记马刀狠狠地砍向了瘫坐在地上的乔凫,乔凫急忙伸手一个后抛,那还没消失的正拿着一大块混凝土的黑影便恰好地将混凝土丢到了乔凫的面前,险而又险地挡下了这一刀。那骑兵收刀入鞘,低沉地欢呼着,继续前进、遁入了远方的黑暗之中。“我就说是谁的将星如此明亮,原来是大汗他老人家的……”河彪惊怒交加地吼叫,身体在半空中消失不见,化作一道白光,朝着那源源不断地冲来的挥着马刀的骑兵冲去,轻而易举地便将两个骑兵给削成了两片;但后面的骑兵却越来越多,他们呐喊着,势不可挡地挥舞着马刀,冲过了能力正在冷却的河彪身边。乱刀挥舞中,只听得一阵阵刀剑入肉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河彪的惨不忍睹的少女音的惨叫呻吟,以及富有节奏感的马蹄在地上敲出的鼓点。约莫挨了两秒钟的刀子过后,河彪才再次奄奄一息地发声:“修改我的存在……让我回到八秒以前……”
    一阵白光闪耀,河彪又完好无损地站在了八秒前的位置,也就是她正准备出手进攻林茵蕴时的位置。骑兵们丝毫没有停顿,朝着乔凫和林茵蕴蜂拥而至,锋利的马刀毫不留情地砍向了他们的头顶。乔凫借着那混凝土勉力支撑着,支撑了两三秒的时间,才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猛地回头,看见了消失在了原地的河彪,以及转瞬即逝的一抹清晰的白光。河彪趁着乔凫面对骑兵的攻击、没有办法保护林茵蕴的时机,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猎手能力,进行了一次突击——要知道,在八秒以前,她的猎手能力的冷却是已经完成的了,所以回归到了八秒前的状态的她根本不需要等待能力冷却就可以发动能力!
    乔凫将混凝土丢在了地上,毅然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在这七天里,他的手断过两次,第一次是被那个拷问加西亚的少女摧毁的,第二次是被河彪一手刀切下来的。而普勒都用能力帮他把手臂给接上了。所以,在这时候断第三次手,他已经是有了心理准备了。锋利马刀砍在他的手臂上,就像是刀子切在豆腐上一样简单,轻而易举地便将他的手臂给砍了下来;就在他断手的一瞬间,一个黑影出现在了林茵蕴的身边。但那黑影却和之前的黑影都不一样。黑影的肩膀挂着一条拖曳出长长的黑雾的手,而那黑影的手正飞着出去,让黑影和断手之间连成了一条长长的将断未断的黑雾。乔凫后退一步,避开了下一位骑兵的马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辛辣人生,交换位置。”他慢慢地说。一个畸形人出现了。出现在林茵蕴面前的乔凫身体还算正常,但从他那一条断手的肩膀开始,他就变得不正常了。一条血肉模糊的肉柱连接着断臂的伤口,一路蔓延出去,和一只手臂连接在了一起;就像是一个只有一条手臂的人,在自己另外一条断臂的位置上插上了一根粗粗的长木条,而木条的另外一端插着他的断手。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是让长木条变成了肉柱罢了。但这令人恶心的诡异情形并没有出现多久,因为一抹白光突破了那肉柱,剩下的力量也就只能将林茵蕴狠狠地推了出去,并不能把林茵蕴给直接砍死在地。肉柱发出了恶心的“啪嗒”声,直接被河彪从中间截断,掉在了地上。蹲在林茵蕴身前不远处的河彪愣了愣,难以置信地慢慢回头,正好看见了脸色铁青的断臂上还挂着长长的耷拉着的肉柱的乔凫。乔凫握着普勒的锯齿匕首,慢慢地把那肉柱锯掉,让自己的手臂看起来正常点。但这也让他疼得一直打战。和河彪视线对上那一瞬,那肉柱恰好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啪嗒”。
    乔凫朝着河彪扑了过去。两人眼中都迸射出了惊人的杀戮欲望。在这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们的能力都在冷却,所以他们只能单纯地近战。河彪一出手便探向了乔凫的眼珠子,没有一点儿惧意的乔凫只抬手用锯齿匕首相迎,于是河彪的鬼手便自己捅进了匕首的利刃中。但她却没有受伤,因为她是鬼魂。她正准备把手掌从刀子里抽出来,乔凫已经伸出另外一只手,借着自己娴熟的近战擒拿手功底将河彪的防御手错开,抓住了少女的脖子。河彪挣扎着,但这也是徒劳的挣扎而已:因为暴怒而力气倍增的乔凫将她高高地举起。但河彪也知道,乔凫也是在徒劳地挣扎:她只需要一秒钟,这一秒钟过后她的能力冷却时间就好了,她就可以将乔凫身后不远处的林茵蕴刺穿了。
    但她没有这个机会。一个骑兵路过,挥舞手中的马刀,一个四十五度的斜斩,干脆利落地将河彪的脑袋砍了下来。
    星屑、银光、暴风,五彩斑斓的街道,奔腾汹涌的骑兵,令人窒息的狂风,绚烂的漫射金光,这些东西都消失了。在一瞬间就彻底消失了。河彪的身体慢慢地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喘着粗气的乔凫慢慢地坐在了地上,猛地从口中吐出两口血,眼睛里还带着少许的木然。他还不敢相信,自己再次死里逃生了。这真是一个奇迹。在面对强悍的敌人时,孤身一人的少年为了捍卫无辜少女的生命,浴血奋战,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最终在不可能中生出了可能性,转败为胜。这应该是许多电影和小说中经常用的桥段,但乔凫觉得,自己能够取得胜利,是完完全全地出乎自己意料外的。那是怎么样的敌人,他比谁都要了解;那可不是什么用智慧和力量就可以解决的家伙,那是必须有舍去自己性命的觉悟才可以和对方堪堪打成平手的强者啊。
    她很疯狂,她很执拗,她是一个无可救药的狂徒。但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她的作战果断而迅捷,她会抓住敌人的每一个破绽执行最凶狠的突击,她可以精确地打击敌人的最脆弱部位。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明白自己的缺点和弱点,所以她最擅长扬长避短。她或许不是一个好人,但她绝对是一个令人敬佩的对手。背着昏迷不醒的林茵蕴的乔凫走在漆黑的街道上,回头凝视了那血淋淋的街道好一会儿,才朝着医院艰难地跋涉而去。
    河彪战死。所以,在接下来的第七天的剩余时间里,都没有敌人的袭击。及时送到医院的林茵蕴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同样身负重伤的乔凫却被第一时间地送上了手术台,他身上的伤让医生惊呼“他还活着就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了”。负责河彪调查的本和陆白在普勒和加西亚的指引下去回收河彪的尸体,他们对着那一块土发愁,因为他们实在没办法和上头解释说那一块土里藏着河彪的尸体。加西亚和普勒在做完了一件事过后才去了伦敦:加西亚用“圣谕之眼”扫描了那一个牧民村落里的所有人,把他们的有关那一晚上的记忆都抹去了,才拖着重伤的还在痊愈的身子骑着马排好队直直地向北猛冲,传送到了伦敦的郊外,给正发愁着从哪儿拿医药费的乔凫送来了救命钱。
    第七天午夜,雇主林部长发来了赏金后,便和林茵蕴联系上了。虽然不知道林部长是林茵蕴的什么人,但看他出手如此阔绰,林茵蕴和他通电话时语气又有如此大变,想来林部长应该是林茵蕴的亲戚吧。
    两个星期过后,林茵蕴伤愈出院。按照林部长的安排,金川市那边有人给林茵蕴送来了护照和身份证,以及一笔生活费,但林部长并没有让林茵蕴回国。他认为,河彪手下余孽仍然有很多,如果林茵蕴就这么回金川市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尚未知河彪已经死掉的她麾下的猎手能力者攻击;让她在伦敦暂且避避风头、读上一年书再回国,才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半个月后,出院了的加西亚、普勒和乔凫三人准备离开伦敦。在普勒的能力下,加西亚的断腿和乔凫的断手被接了回来,不过那手脚肯定不是原装货,应该是普勒从停尸房太平间里“借”来用的。
    “回国过后,我可能不会在金川市混了。减数可能会让我去其他地方打任务,例如去杰州市开地盘什么的——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性啦,但如果你回金川市过后没有发现我的话,别那么惊讶就是了。”临走前,乔凫和林茵蕴直截了当地说。
    “你以后还会回金川市吗”林茵蕴柔声道。
    “或许会,或许不会,看缘分吧。”乔凫尽可能地让自己面无表情地回答,心里却是一阵心潮澎湃:今后的自己有可能会再也没办法见到暗恋的女孩子了。直到乔凫离开,他都还没有把话给挑明的意愿。未来的未知数实在太多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和林茵蕴再见面,如果给予她一个这样的希望却又再在今后的日子里给予她失望,那自己就太人渣了。
    “这两年里,如果你有机会来伦敦的话,一定要来找我啊……”林茵蕴的声音有点哽咽。
    “如果我来伦敦,我一定会来找你。”乔凫步入了安检,回头给她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这是他在这一趟为时七天的旅途中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也是他在两年以内最后一次发自内心的笑,“我一定会的!”
    他头也不回地过了安检,朝着空旷的候机的大厅走去。和身旁的普勒、加西亚相比,他或许不够坚定、不够果断,有一点软弱也有一点自卑,甚至有一点小孩子气的幼稚,但他确确实实地是一个优秀的人,起码比他的同龄人要优秀很多。眼看着他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林茵蕴失望地认为,他不会再回头的时候,远处的乔凫突然微微侧脸,露出了被风沙打磨得有点粗棱的脸庞。
    他张开嘴唇,比出了四个字的唇语。在确信少女看见过后,他似乎像是被人窥视了内心的小秘密一般,猛地回过头去,倔强地继续前进。这一次,他是真的没有回头了。
    林茵蕴轻轻地抹掉了眼角晶莹的泪,温柔地笑笑,背对着乔凫的方向走出了机场。他们两个知道,他们即将朝着不同的人生轨迹走去,或许今后的他们的性格和经历将会大有不同,但他们却已经明白,对方已经将最真挚的感情和眷恋,藏入了各自的心底。
    七日保卫战役,正式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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