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江琪》第2章 第一幕： 虹色世界内的冷静白银

    “雇主是本地人，和我们一样，都是在道上混的人，而且……还格外有钱呢，这一次的报酬大概每人十二万，任务的内容虽然相对不太简单，但任务流程不长。”加西亚把已经刻录完成的纸递给乔凫，把已经没用了的所有信息都被提取掉的那一叠厚厚的纸用打火机点着了丢到车窗外去，看着它在马路上翻滚着摔进了垃圾桶旁，冒出浓浓的黑烟，“乔凫你听说过道上有人是姓林的吗这一号人物应该在道上有比较大的权力吧，招惹到的仇家居然会涉及到猎手界势力范围里，也不知道他是坐在哪个位置上，得罪了什么人。”
    乔凫缓缓地摇摇头：“没有。不要质疑我。”
    黑社会并不是小说里描写得这么不堪。对于很多热血青年来说，黑社会只是一个发泄自己的暴力倾向和寻找志同道合的所谓有义气的人的地方，他们会为了一点儿的蝇头小利而不顾一切后果；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做的所有东西都是违法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有福就享了先，或许明天就被抓进局子里关上十几年了。但真正的黑社会却远远没有这么简单：金川市的这个已经存在了三十多年的黑道，已经形成了庞大得遍及了金川市的各行各业中，甚至成功地和白道上的人连结成枝，共同管理整个城市。
    这样的黑社会已经完全洗褪了过去的黑社会中“一言不合就提着刀去干”的粗劣个性，它更加偏向于冷静和追求利益；也正是因为它的极端冷静，所以现在的黑社会隐蔽至极，或许那些西装革履的好看的成功人士，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副模样——利益是人永远的追求，但为了更加长远的利益，那些真正的成功人士是懂得真正地克制自己的。多说无益，还是先举例子。以乔凫所在的这个庞大无边的“减数”黑社会组织中，就有着无数个分工部门，其中包括“卫生环保”“市场交易管理”防卫与暗杀”“外交交涉”“治安”“交通建设”“财政”“后勤与装备储蓄”若干个数也数不清的部门，其中，“外交交涉部”负责和最庞大的猎手组织CDH打好关系，使得每个部门都会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猎手，这包括了就在“卫生环保”部工作的乔凫。当然，乔凫在这个组织里的地位并不算特别高，只属于一个部门中的一个小组的小组长，他的任务包括去收路边的小贩的保护费——在这种黑社会当中，只收“保护费”却又不去保护是大忌之一，所以乔凫收了钱也会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例如在城管执法之前给他们通风报信甚至组织疏散（毕竟城管那边有治安部的兄弟充当信息来源，他们的任务也包括给乔凫通风报信），当然，更多的时候是乔凫因为学业没时间管这群人，只能用钱去通融一下执法人员，这就是乔凫赚的钱还没亏的多的原因，也是他去火车站当排队贩子的原因……
    路边很多小贩堵住路口阻碍通行没关系随便你跟城管那边的人通风报信，通完风报完信之后通过治安部的信息渠道第一时间知道投诉的乔凫会组织安排这群小贩集体转移位置，到令人满意的地方去；有市上面的大人物要下来了要视察情况没关系，这个消息会在第一时间被乔凫知道，他会组织他管辖的小贩们赶紧跑路，在这两天里不出来稍微避避风头，等大人物走了再带着大家出来卖东西。只不过，乔凫的这个工作的提成不算特别丰厚就是了，起码远远没有治安部和外交交涉部那些人的油水多，毕竟他们和西装革履的人面禽兽们吃小费的机会会多更多，而乔凫大多数时间都只有和大叔大妈们抠脚打麻将斗地主的机会……
    “减数”组织的部门还有很多，它们的具体运转方法也千奇百怪，但主要特点就只有那几个：一是任务违法，但安全性高，即使被发现了白道上的人也没有证据抓人；二是所有任务都有利益提成，各部门之间甚至可以连接成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三便是优胜劣汰了，即使这个“减数”组织比起其他只会提着砍刀砍人的黑社会有多和谐，但如果你真的无能的话，还是有很大机会被自己的部下一脚踢开，位置被人占据的。“一出手就是三十五万的酬金，真大方，但他怎么就不凑个三十六万呢我们这里一共三个人三十五万怎么分也分不成整数吧难不成他要扣我们的个人所得税，直接给我们扣掉两万”乔凫把任务仔细地读了一次，立即不满地叫了起来，“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过分的应该是你才对，”普勒回头大吼，几乎把车载音响的声音掩盖过去了，“赶紧给我把任务的具体内容说出来！下一个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是哪儿！”
    “把头转回去，”加西亚摆摆手，“要追尾了。”
    普勒下意识地猛踩刹车，乔凫便整个人飞了出去脸撞在座椅后面软绵绵的靠垫上，帽子飞在了挡风玻璃上。加西亚把他丢出去的纸张抢了回来，开始认真地读：“他需要我们去保护他的女儿。因为他的女儿是在学校上学的，所以我们必须在她在校期间更多地费心劳神，防止她被杀害。他的女儿在金川市第五中学就读高一，这个点很重要，你们最好把它记下来。”他叮嘱道，丝毫没理会正嘟囔着“她好像和我在同一所学校同一级里”的乔凫，示意让普勒把车载音响的声音给弄小一点，抬手伸出车窗外，把车上的后视镜给弄正回去，也不知道普勒这个马大哈是什么时候把后视镜撞歪的，“保护她一个星期。只要成功保护她一个星期，就可以领取赏金报酬了，这意味着，即使她在下一个星期被击杀掉，那也已经和我们无关了。”
    普勒突然踩下了刹车，一声不吭地从自己的座椅下面掏出来一柄锯齿匕首。他看着被重新弄正过后的后视镜，紧紧地盯着镜子里面的东西，嘴唇慢慢地张开了。在汽车前面的挂在头顶的镜子里，乔凫清清楚楚地读出了普勒的唇语：后面有交警过来了，你们自己看着办。意识到问题的加西亚一把抓住了普勒的手腕，示意他不要用武力解决问题过后才把窗子开了，把脑袋探了出去，迎着风冲后面马路上那个骑着摩托车的交警大声地喊了起来：“喂，交警同志，有什么事吗，我记得我们没违法什么交通规则啊！”“你们是不是在车子外面加装了东西”那交警把自己的头盔拿下，大声回应道，“你们是不是忘了前两年最新的交通法规已经规定过了，车子不能在外壳那儿加装任何的外部设施，包括广告牌！”他指着车子后面的一个黑色的固定在了车尾箱上方的东西，“你们赶紧把它拆了。我这次就当没看见，下次你们几个注意点！”一边说着，他一边风驰电掣地开走了，只留下车里的三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普勒才反应过来，猛地打方向盘一踩刹车，把车子停到了路边去，急匆匆地下车，把那黑色的东西给猛地一拽给拉了下来；他也懒得说什么，直接把它丢给了后座的加西亚：“扫描，告诉我这是什么。这个东西不是我装的，我也不知道是谁装的！”
    加西亚神色一变，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黑色匣子上认真地扫描了一圈，突然将普勒重新拉回到了驾驶座上：“这是无线窃听器，窃听的内容会直接传达到目标信号源处。不要再犹豫了，普勒，快开车，没有时间了！”
    天空中一个炸雷滚过，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周围空旷的大街更显凄清。雨幕当中的黑色小轿车正在飞快地驰骋，目的地是和导航指示路径完全相反的距离保护目标所在学校最近的另外一家西式快餐店。因为现在的手机导航软件是会说话的，所以在窃听器的帮助下，他们的行踪几乎无从遁形，只有在脱离了窃听器过后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才有逃离敌人的情报网的机会。但最让他们不安的是，这一切都太平静了：没有攻击的迹象，也没有敌人出现在自己的周围，有的就只有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的街道，以及手机导航继续机械地播报的声音。加西亚已经在这前车之鉴之下利用“圣谕之眼”将整辆汽车都扫描过一次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会感觉到不安吧——敌人非常老练，在不确定能否一击得手的情况下仍然保持着潜伏状态，施加压力的同时，也在认真仔细地寻觅着对方的弱点。而众所周知地，这一支三人小队的弱点就是他们要保护的目标，以及他们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的行踪。轿车在一家萨莉亚前停下。乔凫独自一人带着钱包走出了车子，自己走进了店里头去购买食物，而普勒和加西亚两个人则每时每刻都紧紧地盯着周围的环境，留意有没有可疑的人接近；一旦存在这种可疑之人，他们就会立即动用猎手能力，将他从自己的射程范围之内驱逐出去。约莫两分钟过后，打包了一份个人装的披萨和配餐和甜品的乔凫重新跑了出来跳了上车，在车子发动之前便狼吞虎咽地牛嚼牡丹起来，一点儿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这群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必须有这样的精神觉悟：每时每刻都保持着作战的警惕心和战斗准备，把自己的状态恢复到最好的地步去，不要露出哪怕是一点儿的瑕疵。老实说，乔凫这种家伙还算是比较弱的，有的猎手是可以在街边随便买个番薯一边吃一边开能力和敌人对射的，而且在这样一般紧张的气氛局面之下他们居然还能够把番薯给吃下肚子里去——可不像乔凫，只有好吃的西餐他才能够狼吞虎咽下去。也就约莫五分钟的时间，完成进食了的乔凫重新进入到戒哨状态当中，和着他的两个队友一同，开始监视周围的异常现象。
    黑色小轿车在黑色的柏油路上迅速地飞驰而过。与其同时，阻击他们的敌人以及对保护目标发动攻击的敌人也开始行动了。一场悄无声息的战斗，在紧张的空气中迅速地发酵酝酿，最后融化在这金川市的大雨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