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98章 知道

    这其中就包括自己，以及自己的儿子，所以这一刻倒是真的希望，是林衡芜的所作所为，不过这样的希望可能性微乎其微。
    门帘因为刚刚有婢女出去玩，有些晃的，发出清脆的声响，珠帘晃荡，晃动得让人心烦，恰如四夫人此刻的情绪。
    那熏炉当中的熏香被点燃着，发出了香味儿，那香味儿缠绕在鼻尖，没有舒心，反而更加的让人烦躁，她伸出那纤细洁白的手，顺势就将熏炉打翻在地，看着撒了一地的东西，深吸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恰在此时，林子维从外边回来，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他一声不吭地蹲下将东西捡了起来，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四夫人看了自家儿子一眼，淡淡的说：“舜华死了，林衡芜做的。”
    林子维在这一刻忽然感激，感激林衡芜先行告诉了自己事情，否则如果第一时间知道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崩溃，至少这句话从母亲的嘴里说出来，生硬无比，让自己心都跟着凉。他平静地说：“我都知道了，这件事情不会是妹妹做的，也不该说林衡芜做的。”
    这句话也算是一语双关，先说了不是妹妹做的，是他的感情，然后说了不该是林衡芜做的，是因为林衡芜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因为是林家的嫡女，和太子，还有七皇子的关系纠缠不休。
    四夫人对于这些事情其实并不感兴趣，甚至对任何东西都不感兴趣，对于她来说，面对这些乱码七糟的事情，还不如修剪一下花花草草来的心身愉悦。那染着豆蔻的指尖，轻轻地摸索了一下自己手腕的手镯子，然后缓缓的说：“是和不是跟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都是你父亲之类的说的事情。”
    无论死的人是不是舜华，无论凶手看似是不是林衡芜，她都不关心，也不关切，这些事情都是局外人，仅此而已。
    林子维这么多年非常理解自己的母亲，所以也不能要求对方什么，同样的自己身为那两人的哥哥，母亲也不能制止自己某种情绪上的失控。他点了点头，然后说：“这件事情我要插手。”
    四夫人抬起眼帘，那双眼睛四周，有着一丝丝的细纹，可是就连这细纹都充斥着魅力的味道，就像是岁月的恩赐，让这个无与伦比的美人，越发的保持住自己。
    “你这孩子素来有自己的脾气秉性，我从来不多加约束，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我就在这里，你也别指望着我能帮忙，懒得插手那些破事儿。”
    林子维点了点头，是呀，自己的母亲就像是那不沾染尘世间烟火的仙女，什么都不去理会，一直都很孤傲，哪怕身为她孩子的自己，都得不到对方片刻的笑容。
    有些东西早就已经习惯了，因为习惯而成自然，所以也不去强求什么。
    他转身就走，自然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渠道，来验证一些事情，说到底也是入朝为官了，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清楚？
    只是这人喜欢睁一只眼闭只眼当糊涂人，可糊涂人若是真的想聪明，那就肯定聪明得起来。
    出了门，外面的风一吹来，便感觉到了凉意，这额头上的汗珠子，全都化作了兵刃，划过自己的额头，那冰冷的意味，蔓延全身，让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原来即便是春天，也有这么冷的时候，怕是自己穿少了吧。
    地面上经过雨水的冲刷，就连一些小石子，都冲刷到了道路两边，显然这一场大雨磅礴之后，整个院子都清新了不少。
    然而，这清新的院子此刻却充满了寂静，没有丝毫的声响，仿佛一丝一毫都是一种亵渎，人还在屋子里面，陪着的是舜英，那人已经哭干了眼泪，只是一味的趴着，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当中，不清楚自己此时此刻应该做何反应才是正常的。
    人已经死了，那双痛苦的眼睛已经合上了，人活着和人死了，似乎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区别，总而言之，就是没了人的样子。
    可人又是什么样子的，谁也不清楚，谁也记不住，即便是脑海当中的记忆都是模糊的。
    舜英无不自嘲地想，如果现在自己都记不清楚自己姐姐的长相，那么将来会不会遗忘？一想到如此就万分恐惧，那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姐姐的衣角，然而躺在床上的人，永远都无法起来安抚自己了。
    那衣服上还侵染着吐出来的血迹，因为疼痛，舜华四处挣扎，连指甲都已经挣扎的破裂，此刻像一个鹰爪凝固住了。
    原来这就是人死了。
    舜英跪在床边，默默的掉眼泪，人都离开了，只剩下自己会在那里。
    充满了寂静，还有一些恐惧，不是害怕已经死去的姐姐，而是在想自己的未来何去何从，是会追随姐姐而去，还是怎么样，无从得知。
    原来人的性命真的这般脆弱，只不过是呼吸之间，那么姐姐死去的时候自己在哪？好像是在院子当中祈福，不断的念着阿弥陀佛，可是满天神灵，似乎不会保佑着一个将死之人，所以还是死了。
    如果自己当时勇敢一点闯进去，是不是能见着自己姐姐的最后一面？又或者能够早点回来的话，是不是能阻止她喝下的参汤，然后不要中毒？
    这一刻，无数个如果充斥在舜英的大脑之中，满满的都是懊恼和悲伤，如果自己能够早回来一点，是不是不会被林衡芜拦在门口，然后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
    是不是对方害死了自己姐姐，然后怕自己提早回来发现，所以方才拦着自己，不让自己进来？
    越想越觉得可能，舜英咬牙切齿，恨意已经突破天际，那全都死死的攥着，不断的伸手去捶打着地面，像是要将自己的痛苦都发泄出来一样。
    “舜英，别这样。”
    林子维出去之后，来的就是自己妹妹的住所，想见最后一面。
    可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舜英在自残，连忙过去叫人拦住，然后便看见舜华那惨死的模样，顿时便不忍心了，别开头，伸手在舜华的眼睛上捂住，略带一些哽咽的说：“别看了，别看了。”
    舜英一动不动，任由自己哥哥捂着自己的眼角，轻声的说：“我都看见了，也都看过了，这些东西在我脑海当中挥之不去，我的姐姐死了。”
    林子维搂着自己的妹妹，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此刻安慰的话好像都成了苍白的无力之言，何况自己本身就很疼，又怎么能去安慰别人？
    然而舜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激动了起来，双手抓住捂着自己眼睛的林子维的手，尖叫着说：“二哥，你要给姐姐报仇，是林衡芜杀死了姐姐，你要杀了林衡芜，给我姐姐报仇呀，她才是你的亲妹妹！”
    她不停地尖叫着，喊着这一句话重复着这一句话，显然已经把林衡芜当成了凶手那眼底的憎恨，已经没办法用言语来形容，可以说林衡芜如果现在出现在眼前，怕是生吃了的心都有了。
    林子维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连忙扶了扶舜英的后背，然后诚恳的说：“我一定会为妹妹报仇，但是蘅芜不是凶手，如果你冷静下来就能想得明白的。”
    舜英一把甩开了对方的手，跪在地上不断地呜咽，边哭边指责：“明明就是她，人人都知道，可你非要偏向林衡芜，谁不知道你们兄妹关系好？你为了她，连你亲妹妹都不管了！”
    因为总喊着林衡芜，所以那双眼睛当中充满了憎恨，并不是针对自己的哥哥，可是此时此刻看着的，是自己的哥哥。
    那充满憎恨的眼神，将林子维看得心半凉，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被自己的妹妹用那种眼神看着，宛如自己就是一个凶手，他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干脆扭头就走，生怕再被那种眼神看着。
    解决不了的事情，就逃避，这是人的一大习性，无论多么强大的人，总归是有这个毛病，除非有不得不去面对的理由鼓励着自己，否则永远都无法改变。
    即便是面对一件事情改变了，接下来的一些琐碎，一些没有必要去面对的事情，同样会让人掉头就走。
    此时此刻，林子维就处于这个时候，在面对那样憎恨的眼神之后，他忽然生出了几分想要逃避的念头，至少不想再去看那样的眼神，可是躺在床上的妹妹，还在等着，等着沉冤得雪。
    三个妹妹之间的事情，自己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可是权当小姐妹闹矛盾，也就没有当回事儿，何况林衡芜是个知道分寸的，怎么也闹不出来太大的事端，可是没想到就是这么的想法，却出了截然相反的事情。
    事情真正的真相，又是如何？
    没有人知道，但已经死了的人是切切实实的躺在床上，林子维的心情只怕是其中最为难受的，毕竟一像疼爱自己的妹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