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60章 慵不能

    这般说完,他饶有兴致,看着林衡芜,想要看对方是如何的反应。
    然而林蘅芜却只是淡淡一笑:“人人都知道,我是不喜欢读书,太子却把我比作是一个满腹文才的人,着实愧不敢当。”
    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夸奖,虽然诗词造诣非常的高超,地位也很厉害,但是对位高权重之人极尽谄媚之态,当然也因为此,官至吏部尚书。
    新唐史载:“义府貌柔恭,与人言,嬉怡微笑,而阴贼褊忌著于心,时号义府笑中刀。”
    做人可以说是笑里藏刀的典范,以柔害物,所以当时的人称李义府为“李猫”。
    这太子称呼林衡芜,为林猫,便也是一种戏谑。
    “并无不可。他五十三岁时亊发,被流徙隽州死。若我能活到五十三岁,倒也不亏。”林衡芜说着,莞尔一笑,美目盼兮。
    太子不动声色:“人家都说长命百岁,这年过半百你怎么就知足了?”
    “太子再这么与我来往过密,只怕太子妃第一个不容我,到时候别说是年过半百,就是能不能活过这最近的几年,都是两说。”林衡芜笑嘻嘻的说着,倒也不见什么恐惧之色,说的也十分的坦然。就是这股子坦然,方才叫人另眼相看。
    这说来说去,引经据典,倒也让人觉得有趣。
    太子拿起茶杯,看着茶中的倒影,淡淡一笑:“你怕你做了楚美人?”
    那位因为轻信了郑袖,而被割掉了鼻子的楚美人。
    林衡芜笑了笑,那笑意不达眼底,纤长的睫毛十分的浓密,就像是为了遮住眼底的锋芒:“太子殿下刚刚还说过,我是林猫。”
    李猫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就单单一句,“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笑中有刀潜杀人”,就足以看出来,史书上对此人的评价。
    从不能流传千古,也要遗臭万年这方面说,比喻成了李义府,倒也算是一种夸奖,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奸相这个位置的。
    “可她是太子妃呀。”太子戏谑的说:“李猫迎风拍马的人是太子,可见你对恭敬的对待太子妃。”
    林蘅芜笑得十分灿烂:“你也说了,她是太子妃。”
    太子和太子妃,一字之差,却差出千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笑了,这是第一次,太子真真正正的认识到了林衡芜这个人。
    这一个不迎逢拍马,又显得有些小骄傲的女子,眼中并没有自己。甚至就连今人说的这番话,明明会触怒自己,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说出来的话,都保留了好几分真假。
    当真是见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太子因为心情很高兴,所以干脆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人这一辈子想要的东西很多,但也得看有没有那个命能够拥有,有些东西就是追求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
    所以林衡芜什么都不想去追求,只想守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她没有直接说想要什么,只是吟了一首诗:“红衣佳人白衣友,朝于同歌暮同酒。世人谓我恋长安,其实只恋长安某。”
    太子皱了皱眉,倒谈不上什么不愿,只是淡淡地说:“我不可能放过你。”
    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能放过。
    至于原因是什么?林蘅芜很清楚,无非就是国师的一番话。所以非常郑重地欠了欠身,垂眸说道:“太子殿下可愿与我同行?”
    “去哪?”
    “去国师那里。”
    人人常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这种至理名言无论放到什么朝代,都非常的有用,也是因为有用,才是至理名言。
    既然这人不肯放过自己,那么去找一找那系铃人又如何?
    太子满肚子的疑问,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题,伸手做起,还算君子。
    那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地方,林衡芜跟随太子,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太子还伸手扶了林衡芜一把,她自然是没有拒绝。
    这马说从外表上看来,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内在装点得极好。
    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毛毡,坐在上面非常的柔软,而且从里面来看,空间很大,两个人坐在里面,根本挨不着。
    最主要的一点是,这个马行走的时候,车厢根本就不会跟着晃的,无论是走在城内,还是跟着出城。
    这一路上,林蘅芜都面带微笑,只是这心不在焉。其实从很久以前,她就有一个猜测,那就是国师知道自己是重生之人。经过上次的试探之后,这心里便隐隐猜到了。
    对方知道自己是重生之人,却没有像前世一样,将自己断定为妖孽,而且还将自己推向太子,那么是什么意思?希望自己能够帮太子吗?
    无论是什么意思,总而言之,我是肯定不会害自己,因为自己有用,有用的人怎么会被人害呢?
    人最怕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连利用的价值都没有,那才是最可悲的。
    太子显然来过这个地方,那马车嘱咐了一句,便轻车熟路地抵达这里。
    这地方其实很空旷,附近都没有什么人来,所以显得格外寂静,一个小破庙,里面住了一个大人物。
    要是真的合适了那句话,山不再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林衡芜和太子相视一对,她是率先走进去的,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因为目前为止的事情,虽然是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早就有过设想,所以不急不慌,事情只要有计划,永远都不至于让人害怕。
    其实来求见国师的人很多,包括当今陛下,然而我是不想见,就永远都找不着,而林蘅芜轻易的就能找到国师,那么对方就是想要见自己的。
    国师仍旧身上包裹着黑衣,那帽子遮住自己的上脸,整个人靠在桌子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而言之,看上去有点像睡觉。
    在这个破地方睡觉。
    太子进去拱了拱手,显得非常尊敬,叫了一声国师,又问了一句:“您这是在做什么?”
    那边的人懒懒散散的靠在哪,随手将桌子上的一张纸扔了过去,白居易的《慵不能》。
    架上非无书,眼慵不能看。
    匣中亦有琴,手慵不能弹。
    腰慵不能带,头慵不能冠。
    午后恣情寝,午时随事餐。
    一餐终日饱,一寝至夜安。
    饥寒亦闲事,况乃不饥寒。
    林衡芜挑了挑眉,心中暗笑,晚上终究还是忍住了。欠了欠身,唤了一声:“国师。”
    国师有反应了,没有做起来,仍旧那样歪着,懒懒散散地问:“你怎么又回来啦?”
    “我想求国师为我和太子算命,算我们两个人八字,是否合得来?”林衡芜倒也不客气,一进来就提出了要求,反正当初这个人是要给自己算命呢,只是自己回绝了,现如今也算求回了。
    国师没有回绝,而是询问:“那你是想要算好还是不好?”
    林衡芜直截了当,声音十分的干脆:“不好。”
    当真是不给人面子。但是太子站在那什么都不说,之所以要娶林衡芜,就是因为国师说好。如果国师现在说不好,那也肯定是有缘由的。
    这种盲目的崇拜,或者说是相信,真的让人觉得很奇怪,但这就是理所应当的,因为那是无所不知的过失。
    国师在问完这些话之后,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林衡芜心里下意识的地方,因为这位国师好像真的知道很多的事情。口中的下定决心,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知道凤南瑾的存在,然后问,你真的下定决心了,要重新开始另一段感情?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林衡芜这个人就是一旦做下什么决定,就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了。
    “你不怕再经历以前所经历过的吗?”国师又问道。
    这一刻可以确确实实的断定,国师是清楚自己是重生之人的,之前的所有的痛苦,都是三皇子所带来的,也是自己轻信于人,这一次,他问自己,真的不怕了吗?
    是真的,不怕了。
    都过去了,这不仅仅是一种安慰,还是陈述,时光可以冲淡一切,死亡的恨意,也可以在报复当中,狠狠的剥夺回来。
    “昨天下了一场雨夹雪,道路上泥泞不堪。可是即便风再大雨再大雪再大,也终究是昨天的。我今天的衣服很干净。”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没有必要犹犹豫豫。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所决定的,没有必要去怀疑自己。
    当然也不是无脑的去相信,同样也给自己留了后路,但是在有后路的情况下,她想要勇往直前。
    疼痛是没办法阻止一个人追求幸福的,在错过了之后,所以才希望能够对一次。
    林蘅芜相信这一次是对的时间,然后遇见了对的人。
    人这一辈子总得去相信点什么,否则还有什么意思?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没有人说的清楚,只要是活着,就总该有一点追究,至于追求什么,就在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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