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59章 骄傲

    太子其实一直都不喜欢绕弯子,否则不会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刚刚所有的耐心,已经都和七皇子磨灭的干净,现如今就想直截了当:“你可知道,从你回来开始,就没有人登门提亲过,是因为什么?”
    这种心知肚明的话拿来询问,就已经是一种威压,看起来太子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否则不会这般。
    林蘅芜笑了笑:“太子之所以要娶我是什么原因,我也知道。国师那里我也曾去过,太子殿下,要不要和我再去一回?他说的话,也未必保准。”
    前世不是也断言自己是一个妖孽吗?可自己根本就不是,如果真的是妖孽,又怎么会被人杀死?
    太子眯了眯眼睛,一时也有些不确定,国师和林蘅芜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但可以肯定的是,两个人认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什么都不确定,那么就持否决意见好了。
    林蘅芜叹了口气:“太子殿下根本不信任我,所以这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你应该信都不信任我,却执意要纳我为侧妃。”
    “我不觉得不信任一个人,是什么不对的事情。”太子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佛珠,只觉得心里越发的安定:“天可度,地可量,唯有人心不可防。”
    她顺势接了下去:“但见丹诚赤如血,谁知伪言巧似簧。太子殿下觉得我是郑袖么?”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下一句是。劝君掩鼻君莫掩,使君夫妇为参商。
    战国时,魏王送给楚王一个美人儿,楚王非常溺爱她。楚王的原配郑袖看准了楚王爱美人之深,也对美人关爱有加,甚至超过了楚王之爱美人。藉此,楚王称赞郑袖无妒嫉之心。
    可女人哪有没有嫉妒之心的,郑袖之所以这么做,实际上那只是为了取信于人。当纳美人切切实实的相信自己之后,就对那美人说:楚王虽然认为你很美,但对你的鼻子不大满意,以后你见楚王时一定要掩着鼻子才好。
    这美人儿果然在每次见楚王时都掩着鼻子。
    楚王见这举动当然会好奇,便问郑袖,为什么美人儿见我总掩着鼻子?
    郑袖答道:她说因为讨厌你身上的那股臭味。
    楚王闻言大怒,立即下令卫士把美人儿的鼻子割去。
    郑袖也一直长宠不衰。
    由此可见,这女人心狠起来,计谋狠毒起来,也不可令人小看。
    林衡芜自比郑袖,反问太子,是否觉得自己很毒。
    太子自然是摇了摇头:“我只是随口一说。”
    她显的低眉顺目,同时说道:“我也的确不配与郑袖相提并论,毕竟她才是原配,若真要比喻,应该是楚美人才对。”
    太子眉目一凝,直视林衡芜:“你的意思是,太子妃是郑袖?”
    她笑了笑,非常骄傲的说:“我的意思是,我将来要做郑袖,并非是学习她的狠毒,而是成为原配。”
    太子侧妃的位置虽然好,但是齐大非偶。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既然拿着这个话题来说话,太子也不介意继续用下去,若有所思地说:“其实两个人走一起,走走也就散了。这一散,就有可能是一辈子不相见。”
    “那也得走的散,才能不相见。”林蘅芜不知道,对方这话是不是一种威胁,威胁自己这辈子都不能与凤南瑾见面,但是一想到自家男人那神通广大的本事,就一点儿都不害怕。
    太子的耐心已经用光了,用力的揉了揉眉心,显得有些不高兴:“人天性的薄弱,就是薄凉。只要给予更好的东西,来换取手里拥有的,肯定会舍得。”
    林蘅芜当然不甘示弱:“我觉得我就是更好的那一个。”
    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的交错,又或者是有意图的对视,从彼此的目光当中,看出了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出来,那目光的交错仅仅是一瞬间,就已经擦出了火花,谁都不甘示弱。
    最终率先移开目光的是太子,因为林衡芜看着他说话:“劝君掇蜂君莫掇,使君父子成豺狼。我认为这句话对太子来说,更加的意味深厚。”
    太子眉心一跳,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这件事情让他永远都淡定不下来。
    掇峰,和有件事情,异曲同工。
    在周朝为卿的尹吉甫,有一个儿子伯奇,伯奇的母亲早逝,于是父亲又再娶了继室,继室自己生下了一个儿子,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得到父亲所有的关怀,以及家产,继室想出来了一个坏主意。
    因为这位继室生得年轻貌美,与伯奇年龄相仿,于是就对自己的丈夫说,伯奇看我生得美貌,对我有非份之想。
    父亲当然一点儿都不相信,只说自己的儿子生性忠厚老实,绝对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是继室想多了。
    继室心里面早有主意,便借机说,如果不相信的话,自己就在空房当中,然后让自己的丈夫,偷偷查看,看会发生什么。
    丈夫最终同意了。于是继室就把毒蜂放在衣领上,叫伯奇把它捉掉。伯奇就遵命照办,然后她就大喊大叫,正好被父亲看见,赶出了家门。
    这和太子如今的处境,倒是有些相似之处,唯一的差别就是,一国储君想要废立太过于艰难,所以形成了现在一种对持的局面。
    而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处境,就是因为,太子被人设计,和皇帝宠爱的妃嫔,有了龌龊。
    就那么一次,被抓到了现行,然后就被扣上了帽子。这件事情为了皇家的颜面,没有流传出去,但皇帝对太子,还是有了间隙。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在问出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沉了下来,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藏在心底,不可让外人言说的事情。
    真的没有想到,林衡芜居然会知道,这件事情,连林家都未必清楚,她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国师告诉的?
    她低眉顺目,显得越发恭敬:“那么掇蜂大结局,您还记得吗?”
    太子自幼被当成储君来教养,读书学习,无一不是最重的。这一首诗句,如何会不清楚?
    伯奇在野外“编水荷而衣之,采楟花而食之”,清晨履霜而行,并作《履霜操》而歌之。
    一次周宣王出游,尹吉甫跟随。伯奇就唱起《履霜操》,以此来打动宣王。宣王听了果然说:“这是孝子之辞也。”
    尹吉甫就向伯奇问清了事情的缘由后,非常懊悔,回家后,盛怒之下用弓箭将后妻射杀。
    这便是结局,算计儿子的继室,被杀死了。
    延伸来看,如今朝中,常贵妃执掌后宫,如同那位继室,而太子失势,最得力的也是常贵妃一系的七皇子。
    林衡芜所暗示的,自然是不用言说。
    “掇蜂这种作为受人诬陷,父子反目,离间的典故,我当然清楚,但是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太子的眼神倒也不能说是流露出了不善,只是想的有些淡淡的不悦,因为身份的高贵,不像其他皇子那样掩饰自己的情绪,以至于一些表情,都浮于表面。
    这样的表情其实很令人欣慰,因为一个人如果将所有的表情都藏在心底,那才是最最可怕的。
    至少对于林蘅芜来说,他不高兴表现的出来,远远比隐藏起来,更加让人放心。
    “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并且会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任。”就那样轻轻的笑着,显得非常柔和,这样的笑容已经刻到了骨子里,已经形成了一种面具,而面具戴久了,是摘不下去的。
    人其实非常的可悲,总是会为了形形色色的东西,而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每个人都是如此,那些楞头青,会在跌跌撞撞当中,学会乖巧,将自己变成一个和大家一样的人。
    这种改变很痛苦,却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任性而为,才是真真正正的坏事,人就是因为有责任,才能称之为人,正是因为有责任背负在身上,所以才不能任意妄为。
    要知道,所有的规定都是由人来制定的,为人而量身制定。要么去顺从规矩,要么去改变规矩,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在这个稳定的社会当中,每个人都是顺从,只有处于金字塔顶尖那个位置的人,也会因为稳定两个字,而轻易不敢更改规矩。
    人,一撇一捺,相互支撑,还好。和你一起变好,比我自己一个人要容易的许多。
    林蘅芜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凤南瑾,连笑容都畅快了不少,多了好几分的真心实意。
    太子看在眼中,那些焦躁之意突然被抚平了不少,想起来了这首诗接下来的诗句。
    海底鱼兮天上鸟,高可射兮深可钓。
    唯有人心相对时,咫尺之间不能料。
    君不见李义府之辈笑欣欣,笑中有刀潜杀人。
    阴阳神变皆可测,不测人间笑是瞋。
    “你这笑容让我想起了一个人,李义府,下次相见,我是不是该称你为林猫?!”
    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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