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254章 杀人(二)

    嬷嬷是知道内情的,瞧着对方的表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笑了笑,同样不屑的说:“自从您怀孕开始,那莺歌就上蹿下跳,帮以为别人察觉不到是什么心思,这回您成全了她,大少爷肯成全吗?”
    当年的事情就是一块儿疤,莺歌的所作所为就是上伤疤上戳了戳,大郎只会疼的愤怒,哪里还有什么旖旎的心思?
    也就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荀大奶奶才可以将人放了过去,有些事情,咱们在旁边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论如何,任何人都不能成为自己的绊脚石,自己的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得平平安安的将是,谁敢挡着自己碍着自己,那么就是嫌命太长了。嘴角勾勒起一丝冷冽的微笑,那一瞬间,将所有慈爱的母爱,都挥之一空,留下来的,只是无限的阴冷:“找个人,把莺歌扔井里,反正这小姑娘脸皮儿薄,被拒绝了,肯定是会恼羞的,我便先替她做了主,投井自尽去吧。”
    这话便是想要将人除掉。
    莺歌是老夫人送来的人,本意就是伺候大少爷,早日开枝散叶,可惜,大郎心中有愧,又怎么会轻易的碰别人?
    莺歌便一直在荀大奶奶跟前当婢女,这荀大奶奶一怀孕,心思就又活跃了起来,在荀大奶奶的眼里,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昔日那个算计自己的通房,如何容得下。
    于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先是让莺歌去伺候大少爷,已经料定了,人肯定不会被享用,回头派人弄死扔到井里,对外就宣称,小姑娘是因为脸皮薄,被拒绝了,才投井自尽。
    不然想要除掉老夫人送来的人,也不容易,长辈赐不可辞,即便是大郎不要,也仍旧没办法,如今怀着身孕,老夫人已经催促好几次,谁知道还能顶着几次?
    所以今天的所作所为,除了是莺歌的过于关心,让自己不放心,还有一方面,也是赌气。这一条人命在赌气之间,也就没了,所以说人命轻贱。
    人一定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活着不容易,所以更加的要安分守己,天塌下来,有更高的人顶着,所以平时就不要蹦蹦跳跳。
    安安份份的人,才能活的更加的长久,这已经是一个不用言说的道理,可惜很少有人放在心上,多半还是想要做一些美梦,可惜美梦这种东西,你稍微动一动就醒了。
    如果一动不动,那说不定就死了。
    这世道如此,不由人。
    一个婢女,死就死了,何况还是事出有因,又是家生子,奴才的女儿,即便是母亲的脸,又能如何?
    这是主子们的天下,奴才就是那脚下的基石,踩一踩踏一踏,仅此而已。即便是最漂亮的摆设,还就是摆设而已。
    这府内甚至没有多少人议论,大多数人关心的,还是七皇子的婚事。
    当今陛下已经指婚,明确地将兰宓妃,许给了七皇子,钦天监一个八月十五的好日子,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大半年,这可有意思了。
    人人都知道,这钦天监主司乃是七皇子当初的伴读,比七皇子大了五岁,现如今可谓是年轻有为,而且并未娶妻。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硬是把婚事拖了大半年,是谁的主意,毫无疑问。
    七皇子可当真是不给兰宓妃的脸,这不给兰宓妃两个同时,同样也踩了兰家的脸面。
    这人做事,从来都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此不免让人生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兰宓妃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头脑有头脑,要家世有家世,可以说万中选一。
    而且身上还背负着天女的名声,嫁给七皇子,那么七皇子是不是天命所归?
    是不是天命所归并不清楚,但是至少这一次没有再流传出来,天女应该配给天子。
    舆论这种东西,从来都是民间议论,但真正掌控的,还是上位者的手中,正所谓水亦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同样,在这场舆论战当中,百姓站在谁的那一边,就好像显得众望所归,理所当然。
    所以这一次,民间被带出来的主论调,就是,两个人当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样的评论,来势汹汹,大有掩盖之前那场议论的架势,反正什么有意思,就去说什么。百姓的嘴,总不能想在其中听到什么,更加有争议的话。
    茶楼上,雅间里,那门刚刚被推开,两位公子,一前一后的走了上来,顺便给了小二哥一两银子,吩咐人退下?
    小二哥欢天喜地的走了,耳边还隐隐能听见,楼下的议论声,顿时在心中暗道,这每次一出点什么新鲜事儿,就都聚在茶楼里,这赏钱可没少呢,但是若论大方,还是刚才那位年纪小的俊秀公子。
    这两位公子身边都是有护卫随行的,在两位公子进去之后,两个护卫便分别站在了一左一右,目光交错之间,严严有些提防,显然这两个护卫来自不同的人。
    来自那两个不同的人,确实很融洽,两个人分别坐下之后,那小公子显得颇为关切:“哥哥在外,听说受了一些小伤,现如今可还要紧,我派人送去了不少补药,吃的如何?”
    年纪大一点的那个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然后转瞬开展,含笑道:“你有这心意,比什么药都好,我现如今的身子很好,不用费心了。”
    那举动自然没有逃过七皇子的眼睛,微微有些黯然,却已经习惯了兄长对自己的疏离,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去倒茶。
    这是这么多年,留下来的习惯,总是喜欢捧着脸。太子的记忆中,弟弟似乎经常这么做,从小到大,一直都这般,不由得摇了摇头:“小时候你这样还可以说是天真烂漫,长大了之后,这样的姿势倒显得有些没规矩了,亏得父皇宠爱你,从来不拿规矩束缚你。”
    宠爱?这两个字在舌尖上打了一个转,然后咽了下去。七皇子显得百无聊赖,没有精神:“身在牢笼里,规矩就是别人的眼睛,那眼睛盯着我,我又怎么会没规矩,不过就算现在清闲下来,哥哥可别说我了。”
    这几年,两兄弟可谓是渐行渐远,渐无书,虽然七皇子总是上前来搭话,但是太子少不了要防备。市井匹夫都想当皇帝,一些草寇都会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话,何况是天生的皇子。
    有些东西,唾手可得,地下有一直支持,没有野心,都会被养出野心,太子如何能信?
    况且这位弟弟,也着实让人看不透。虽然行事有些乖张,但却从不仗势欺人,甚至隐隐有些平和,和太子的性情其实有些相似。太子则是要更加的沉稳一些,因为这么多年的磨砺,再加上军营生活,但仔细看来,这两兄弟眉眼之间有些相似,性情当中,有些相同,真不愧是亲兄弟。
    可是亲兄弟,竟走到了如此地步,不免让人感叹一句,天家无亲情。
    “你都是孩子的性格。”太子伸出手来,把玩着茶杯,可以看见那手腕上带着的一串佛珠。辣手佛心,其实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太子,最合适不过。
    这人的性情品性,极为的端正,不愧是当做太子来养成的,而且心胸也够宽广,更重要的是讲道理,无论从哪点来说,都是一位极好的储君,大臣们也都服从。如果没有那些意外发生的话,只看本人的程度,这个位置坐的是妥妥的。
    可偏偏出了一些意外,一个太子至今都不愿意回想的意外,也造成了父子两人的兵戎相见,虽然不至于把刀,但是很显然,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越来越深,真到形成了一道深渊,将父子二人分开,遥遥相望,再无重逢之日。
    都说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可是有些事情,还真就是事在人为。
    当初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被压下去了,但是有些人想要打听还是能够知道一点边边角角,不过这些皇室丑闻,肯定没有人嫌自己的命长,前去打听。
    但身为当事人,那些事情就不断的回荡在眼前,即便是想忘,都忘不掉。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所改变的就是自己的一生,将原本都铺好的轨道,全部更改,驶向了一个位置,然后在顺畅的道路上,设上关关卡卡,一步一步的将人拦住,行走起来很艰难,甚至将自己的亲人,放在了轨道之上,想要行走,势必要碾着过。
    然而身处在太子的位置上,实际上和亡命之徒并无差别,自古被废弃的太子又有几人有好下场?
    如果保不住自己的位置,那么所面临的,就是生命的考验。
    作为和自己争夺生命的对象,太子很难对这个自己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产生什么好感,这也许就是外力的阻挡,也许亲情还在,但是被理智压住了。
    多么的可悲?!
    活的就像是笑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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