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58章 意外

    不过瞧着她们的样子,怕也是刚刚的。
    舜华刚刚解开自己身上披着的毛绒锦缎红梅落雪斗篷,露出身上穿着的紫色白绒毛蝴蝶戏花小袄,衣襟和袖口的镶边为黑黄色,上面撒了一层水钻,显得亮亮有光辉,衣襟上用的是深蓝色,那绿色的翠竹斜倚在上面,连竹叶的脉络都清晰可见,因为是银线所绣制,所以还有反光的光亮。衣襟清秀,而两边宽大的袖子上,则绣制着多种颜色交织出来的蝴蝶,以及红色的牡丹,为这服饰增加了点睛之笔。
    她随意地坐下,发髻上插着的镂空雕刻的彩石花卉头簪,显得鲜艳夺目。除此之外,发髻上还插着两串蜻蜓头花,虽然瞧着不是很贵重,但是制作的很精细,细细的铜丝烧成弹性很大的簧,夹杂在其中,轻轻一动,左右摇摆,形象活泼逼真,就好像那真的蜻蜓,在飞动一般。
    这是前些日子,荀大奶奶送来的,几乎每一个姑娘都有,不过嫡庶区分倒是很分明,嫡出的姑娘蜻蜓的眼睛是用蓝宝石所制作,庶出的姑娘蜻蜓的眼睛便是普通的材料,不过打眼看上去都很漂亮。
    这些日子,荀大奶奶一直在称病,算算日子竟然将近三四个月了,不过据说不是什么大病,所以只是一直养着罢了。现如今,家里的事情都交给了二夫人,她自个儿算是躲了个清闲。
    如今这簪子送出来,算是提醒了她的存在,也不知是为什么。
    林衡芜将思绪收敛回来,随意的坐下。
    这刚一坐下,还没热乎,仇人见面便分外眼红。
    舜英最是没有隐忍,一见林衡芜,当即冷笑:“这不是蘅芜姐姐吗?听说梅亭姐姐病的厉害,你倒是安然无恙,很是意外。”
    都说梅亭是被鬼缠上,才会病的,而这鬼神冲着来的是林衡芜,她这潜台词便是,梅亭替林蘅芜遭了罪。
    林蘅芜坐下之后便有婢女上茶,她端起茶杯,始终保持着温热的手心,被茶杯里的热度烫的舒适,嘴角也勾起了一丝依然自得的微笑:“前阵子舜华,不也伤着了腿吗?听说是自幼带来的腿疾,怎么?舜英妹妹没有跟着一起生病吗?”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也是她最擅长的事情。
    舜英挑了挑眼眉:“我姐姐那是突然生病,可不像有些人一样,只怕是被心魔缠上了。”
    “人有旦夕祸福,舜英妹妹还是积点口德吧。”林衡芜随手将茶杯撂下,那一声不重不响,但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眼见着舜英吃亏,舜华也不再保持沉默,她咳嗽了一声,不咸不淡的说:“人活于世,畏惧规则,每个人都束手束脚,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有愧德行的事情。就怕有些人,纵然积攒了口的,却也攒不住阴德,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怪让人害怕。”
    林衡芜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有些意味深长:“说的也是,这上一世造的孽,下一世肯定要还的。也不知那些女子造了什么孽,年纪轻轻就没了。”
    舜华所知道的,年纪轻轻就没了的女子,只有她未婚夫的两任妻子。鬼神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自然也是很害怕,现在被林衡芜提出来,不免有些恼羞,微微抬了抬下巴:“谁说不是呢,婉月好端端的就去了,都说是自杀,可谁知道是什么缘故。”
    “肯定就是无颜面对众人,羞恼之下自杀了。”林衡芜说的言辞凿凿,对于鬼神之说不以为然。
    舜华嗤笑一声:“说不准是因为有些人迫害,活不下去了才自杀的。”
    她淡淡一笑,言辞确实很犀利:“这说起话来还是要有所顾忌,当初要将婉月禁足的,是祖母。要不是因为林婉月突然发疯?对我要杀要打,祖母怎么会将她禁足?你现在这么说是对祖母的处理有意见?”
    舜华一噎,若论口舌之争,她的确不是林衡芜的对手,良久才回了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是说得一个天花乱坠也没什么用。”
    “谁说不是呢。人间自有定数,绝对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缘分,这情缘是缘,孽缘也是缘。我只求个平平安安。”林衡芜拿起茶杯,说得风轻云淡,舜华听在耳中,这个别扭。
    什么意思?这是说她的婚事是孽缘。
    林舜华本就不安的心越发焦躁了起来。
    舜英逮到机会,哼道:“就怕有些人,连最简单的缘分都没有。”
    这个时候搭话,不是等着不痛快么?林蘅芜不动声色的抿了抿茶水,随意的说:“缘分这种东西是上天注定好的,上天若没有安排,我也不会主动去寻找什么缘分。”
    舜英的表情凝固住了,这可不就是在讥讽她,去主动找三皇子吗?她有些惊异地看着林衡芜,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可是看着对方的表情,又好像是随口说了一句,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时有些不确定,气势顿时就蔫了下来。
    林衡芜在喝茶的时候,掩饰住嘴角的笑意。
    小姐们斗法,这一局,林衡芜胜了。
    经过这几句话的时间,外面的天色已经隐隐地亮了起来,天空中仍旧透着青灰色,点点的星光还残留着,不过太阳已经出来了,太阳半边月亮半边,这样奇异的景色,也只有在冬天才能看见。
    外面陆陆续续传来脚步声。
    那人一进来,只见披着青绿色的斗篷,斗篷的边缘有着绒毛,围绕着那一张俊美的脸蛋儿,虽然有些过于的消瘦,但仍旧顾盼神飞。随意地将自己的斗篷解下去,她徐徐地走了过来,面带一丝笑意:“蘅芜妹妹来的倒是早。”
    林衡芜一动不动,对她报以一笑。
    常见的坐姿是按着身份以及年纪排列的,基本上同样的年纪,身份高一些的,坐的要偏上。
    今日梅亭没有来,这座次的顺序,便发生了一些改变。
    为首的位置,已经分别被林衡芜,和林舜华给霸占了。
    可是按这年纪,林幽若的年纪比她们两个都大,总不好坐在两人的下手。
    现在只看一点,便是谁先让一步,将首位让出来。
    林衡芜显然是没有这个打算,而坐在对面的林舜华又怎么甘心让座呢?
    没有座位,林幽若干脆不坐,只是目光似笑非笑的在两个人脸上流转。
    舜华感受到那目光,微微有些不自在,她故作淡然,笑着说道:“同出一房的姐妹,怎么不见蘅芜与幽若姐姐说话?”
    林衡芜淡淡一笑,丢过去一个软钉子:“你这不是说着呢吗?我一见你这么说话,跟幽若姐姐这么亲密,我又怎么好意思上去搭话?”
    论恶心的本事,她到底还是比舜华强。
    舜华轻轻哼了一声,也不在说话,反正也是自讨没趣。如今就想看一看,自己不起来,她林衡芜究竟起不起。
    她当然是没有准备起来的意思,甚至还悠闲地捏起了茶杯。若论身份,林幽若已经有嫡出变为庶出,自然不能跟蘅芜争抢位置。而坐在对面的舜华,按理说才是最应该起来的人,毕竟林幽若的年纪比要大。
    不过舜华竟然不想起了,那场面便僵持,权当一个热闹看。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林幽若也不说话,只是面带微笑,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地有妹妹们到来,舜华显然有些坐不住了。
    本来以为林幽若会去找林衡芜的麻烦,亦或者会随便找个地方坐下,可没想到她就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就等着有人出来让座。
    这个和舜华意料截然相反的场面,让人有些耐不住了。
    其实这个时候,就看谁有耐心。
    便看谁耐不住性子,先一步后退。
    舜华先一步后退,便是起身让座,林幽若若是先一步后退,便是在林衡芜的手下坐下。
    然而林幽若怎么会后退,她怎么甘心在林衡芜的手下做呢?
    相比起舜华眼眸之中流露出来的紧张,林幽若面色平淡,还面带得体的笑意,虽然那笑意很淡便是了。然而她的心中并不如表面那么平静,双手合十放在小腹处,那指尖仍在纠缠,只是掩饰在袖口之下,看不见罢了。
    再这么僵持下去,等人都来齐了,老夫人到了,丢脸的只会是她林幽若。
    可是这个时候退后一步,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林蘅芜看着两人无声地纠缠,嘴角荡漾开一抹淡淡的笑容,笑容淡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散开,但那的确是她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
    人都是喜欢看热闹的,尤其是看自己不喜欢的人的热闹。
    空气之中仿佛掺杂了粘胶,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呼吸之间,起起伏伏,每个人的心绪都难以琢磨。
    心理战是最为熬心血的战争,因为她们不仅仅要揣测对方的心意,还要控制住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自己不断衰弱的争斗意识。
    怒气下去,便会退让,这便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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