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57章 无遗

    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或者说是物品，随时都会被丢掉，这是物竞天择，是天条规定出来的定律。
    动物没能逃脱规定，人也是一样。
    林衡芜闭着眼睛，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漏算无遗，甚至还添上去了一笔，确定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然而百分之百的确定也没有用，因为那是她自己的想法，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意外，她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在安排好了事情以后预防意外的出现，而一旦有意外出现，又能自己随机应变。
    能够在出现问题之后，快速的解决才是真本事硬道理。否则，一件事情就算算得再明白，也没有任何的用处，因为这最后一件事情不做好那么前面的事情，就全前功尽弃了。
    事情谋划了那么久，林蘅芜准备收网了，同样准备收网的，还有林幽若。
    为了体现她心中的喜悦，今日打扮的，倒是极为的华丽。
    她逆光坐在榻上，头上戴着的一对银镀金点翠寿字穿珠流苏在阳光下显得璀璨夺目。
    金挑杆镶珊瑚蝙蝠双喜的挑头，银镀金点翠圈寿字，寓意非常的美好，是她及笄那一年，林青宵所赠。流苏三串分别夹杂着青金石、绿松石、珊瑚杂宝，然后在最底处，垂下红宝石坠角，显得流光溢彩。
    还记得那一年，林幽若将这样的东西戴在头上，大夫人无比自豪的说，她的女儿，便是什么都配得上，再好的珠宝，也不过是陪衬。
    那个时候的林幽若，便是天之骄女，心比天高，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命比纸薄。
    天气已经不暖了，甚至连雪都下了下来，已经习惯了边城风雪的林幽若，身上穿着青色冬装，冷色调显得人更加的冷。
    乳白色的镶边绒毛在脖颈，和手腕处露了出来，衣襟和袖口的镶边，是相互缠绕的紫色月季花，一副正襟上绣着百花齐放的图案，显然是一幅庭院之春，用各色的线缝制出来，显得非常精致。以嫩绿色为背景，争相夺目，却也掩盖不住，冷色调所带来的寒冷。清新脱俗是有了，孤傲冷冽，同样也有了。
    如果说当初的她，心高气傲，学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洁白美丽，那么现在的她，就是瞬间被冰封的莲花，里面的人气，已经没了，留下的只是一个外表而已。
    林子卿有些心疼的看着自己妹妹，却无能为力。
    他已经在翰林院领了官职，但只是一个小小的新人，并不出彩打眼，每日做着繁多的工作，就如同背景板一样，日复一日，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要重复多久。
    每个人都很累，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
    他看着已经瘦了很多的林幽若，无奈的说：“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怕你回头便病倒了。”
    林幽若眼中闪烁着精光，摇了摇头：“林蘅芜一日不死，我便会好好的活着。”
    有时候，仇恨就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动力。蘅芜若是知道，自己是她活下去的动力，或许会觉得很荣幸。
    “那些事情你都安排好了？”林子卿对于里面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很清楚，因为她不肯跟自己说。
    男子应该在前院，一展自己的风姿，而不是困在后院，跟着女子斗来斗去。
    大夫人还活着的时候，便不准林子卿插手后宅的事情，林幽若自然不会违逆自己母亲的愿望。
    女人之间的争斗还是由女人自己来解决。
    她露出了一个痛快的笑意：“祖母要走了，待祖母走之后，梅亭的病应该也快好起来，那个时候，林衡芜在一病，就到了时机。”
    传闻林婉月回来复仇，寻找谁才是杀死她的人？祖母不是，所以病了便又好了。
    梅亭不是，所以病也会好起来，唯有林衡芜，是杀死林婉月的凶手，所以她会被鬼灵纠缠，一病不起。
    这个时候最忌讳鬼灵之说，何况这么长时间传得是有鼻子有眼，二夫人出面申斥过两回，但也不见效果，可以说这个传闻还是比较深得人心的。
    “你准备怎么让她病下来？”与其说是病下来，不如说是怎么让她死。
    他们兄妹二人十分清楚，林衡芜十分擅长医道，如果下毒很快就会被发觉。
    林幽若幽幽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出去装神弄鬼了，回头被鬼灵撞见，杀死。你说家里面人会让外边人查吗？”
    肯定不会，林婉月自杀之后，虽然传说有阴谋是被人杀死，但都未曾请国人过来看看究竟。毕竟这是家族里面的事情，若是让外人看见了，只会徒增笑料而已，绝对是不会请别人来看的。
    如果不惊动官府的话，又怎么查的出来是其中的始末？
    况且被鬼神杀死，还是因为是复仇，林青宵那么要面子的人，肯定会压下来这件事情。
    不得不说，林幽若还是比较了解他父亲的。
    这个计划十分的简单，环环相扣，只要没有什么差池，就绝对没有问题。
    林子卿听着她这么说，然而心中还是微微有些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进展的那么顺利，可是看着妹妹曾经说过，会让梅亭生病，也如约进行了，心里的忐忑，也减少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绝对的兴奋。
    不仅仅是能为母亲报仇，还能让他自己报仇。
    当初和二姨娘的事情，如果不是被林衡芜设计了，自己也不会失去父亲的欢心，如今林青宵是摆明了，要好好教导林子白，他还失去了嫡出的身份，未来林家五房谁来继承？还真是鹿死谁手不好说。
    板上钉钉的事情却被人剥夺了，林子卿真是一肚子的气，现在能稍微解气，那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这一次，一定要她死。”
    “肯定的。”
    兄妹二人这般幽幽的对话着，那种期待很久的语调，让人骤然听下去的时候，还以为听见了什么值得喜悦的事情。
    诱饵已经撒了那么久，是时候收网了。
    林幽若和林衡芜，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一前一后，有人先收手，有人后收手。
    天空朦朦亮，人便已经起来了，晨曦的光芒还未照射进来，屋内还需要灯烛来照明。
    架子上面的灯烛都被点燃了起来，那幽幽的火光渐渐的相互辉映了起来，就如同夜空中的星星，原本光亮并不明显，但是繁多的映在星空之上，便照亮了整个天下。
    梳妆镜边也摆着一个，方便林衡芜取里面的首饰。
    云雀为她挽了一个飞仙髻，两侧结高鬟，其式绾发于顶，呈飞动状。然后笑嘻嘻的说道：“小姐这么一打扮，真的好像仙子。”
    林蘅芜有自知之明，于是假意斥责道：“我若是仙子，那仙子就不会被那么多人称赞了，你可休要胡说，我都脸红了。”
    “据《炙毂子》记载：汉武帝时，王母降，诸仙髻皆异人间，帝令宫中效之，号飞仙髻。”仙抚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蘅芜都没听说过这本书，有些纳闷儿道：“你从哪里找到这书的？我果然还是读书太少了。”
    她心里暗暗的，果然回头，还是要再放一些书籍，省着别人说起来自己不知道，再尴尬。
    仙抚倒是没想那么多，她拿起一根蝴蝶展翅银步摇给林衡芜带上，随口回答道：“奴婢是在二少爷那里当差的时候。”
    如果是在林子维那儿的话，林衡芜倒是心理平衡很多，毕竟对方的书籍涉猎极广，基本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看不到的。
    甚至就连一些古香古色的调香方子，手中都握着一些，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她这般想着，轻轻地摇了摇头，随意地将盒子里面的一串手链带上，那是一串儿金子所制作的莲子串，戴在手上，越发的显得肌肤白皙。
    今儿个的主角，便是这莲子串儿。
    几个人说着话的功夫，便已经梳洗打扮好了，然而外面的天色还没亮起来，老夫人院内的丫鬟，已经挨个院子告诉，今日可以去请安，走到蘅芜院子的时候，林衡芜已经准备要走了。
    云雀提着一盏羊角灯，照亮着林蘅芜前面的路。
    天空中虽然没有飘雪，但也微微透着凉意，衣服的袖口极为的宽大，难免会灌进来风，所幸是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锦鼠披风，手里面握着汤婆子，倒也暖和。毕竟更冷的天，她也经历过。
    这天冷，冷的是身体，心冷，凉的便是心血。
    老夫人的院子里，地龙烧的是最暖和也是最足的，刚一进去便有扑面而来的热气，屋里点了好几个的火盆子，没办法，上了年纪的人对于冷热最为的敏感，需要更为精致的照顾。
    云雀将手里的羊角灯熄灭，放在一边，然后便给自家主子解下披风，披风放在自己手里，然后又拎着羊角灯，站在林衡芜的身后。
    梅亭今日没来，她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首位，坐在对面的便是舜华，舜华和舜英两姐妹的院子离这倒是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