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38章 忠骨

    听说,年纪最小的三房少爷竟是连尸体都没找到,而郝连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以后,得知自己最后一个儿子也战死沙场,便题了这首诗。
    林衡芜后来知道后,念到这首诗,心中总是有一股酸涩的味道挥之不去。
    从前还会埋怨一下,外祖父不管自己,可是后来,就明白了外祖父的苦衷,也能体谅这个经历了三次丧子之痛,一生为国为民的英雄。
    见礼之后,众人分别在石青撒花椅搭坐下。
    郝连老夫人因为喜欢外孙女儿,说什么都要招手,让坐到跟前去。
    老人已经很老了,过着鲜牛奶茶这手都微微颤抖,但还是糊里糊涂的说:“这是你最喜欢喝的东西,来多吃一点。”
    梅花朱漆小几上摆了许多的东西,炸馓子,酥儿印,芙蓉饼,不难想象,这些都是郝连夫人生前喜欢吃的东西。
    林衡芜默不吭声地拿起,吃了两口,纵然她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但这些吃的,都是她代替母亲吃的。
    柳夫人瞧着鼻子有些酸,低声道:“这些年,母亲这儿的东西,都是他们几个爱吃的。”
    有三个儿子爱吃的,有女儿爱吃的,还有那老冤家来吃了。
    陪着老夫人的人竟然都走了。
    “牛骨髓茶汤和蜂蜜花生呢?老头子看不见这两样东西,又要发脾气了!”郝连老夫人显得有些为难,叹息道:“年纪越大,越不招人喜欢。”
    她又糊涂了,忘了老爷子已经去世了。
    柳夫人站起身来,哄了好连老夫人两句,然后才叹息着跟林衡芜说:“母亲怕是困了,每次一困,就胡思乱想。我先陪着母亲去休息,你也不要觉得拘束,我让你两个妹妹带着你出去逛一逛,回头等着你表哥回府,再带着你们三个出去玩儿。”
    林衡芜心中的酸意蔓延了上来,站起身点了点头,那两个少女围了上来,带着她转身离开。
    出了府门,便在廊下走,平安县主很有待客之道,介绍道:“这里原是祖父居住的地方,因此布置的倒是颇为大气。”
    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
    越走越远,靠近花园,歌榭亭台之间点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那些怪石堆叠在一起,突兀嶙峋,映在青松翠柏之中,气势不凡。
    不远处又有小桥流水,白石堆砌成虹桥,池中有怪石,有鱼水,更有杂草,野性十足。
    的确是祖父的做法,没有江南人的小桥流水诗意,反而是北方园林那种粗迈豪放的感觉,跟林家的布置完全不同。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天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披绣闼,俯雕甍……”林衡芜不知怎么想起了滕王阁序,脱口而出。
    时当九月,季秋时节。积水消尽,潭水清澈,天空凝结着淡淡的云烟,暮霭中山峦呈现一片紫色。在高高的山路上驾着马车,在崇山峻岭中访求风景。来到滕王阁前的沙洲,发现了滕王所修的滕王阁。这里山峦重叠,青翠的山峰耸入云霄。凌空的楼阁,红色的阁道犹如飞翔在天空,从阁上看不到地面。白鹤,野鸭停息的小洲,极尽岛屿的纡曲回环之势,雅浩的宫殿,跟起伏的山峦配合有致。
    “推开雕花的阁门,俯视彩饰的屋脊……”身边的郝连淳露出惊喜的目光,脸颊因为激动而有些红扑扑的,像是一个大苹果,她的双手紧紧握着,有些羞怯地说:“姐姐也喜欢滕王阁序?”
    林衡芜笑着点头,她只是偶尔誊写一遍,但这并不妨碍她说喜欢。
    毕竟在这个时候,泼人冷水可是不地道的。
    平安县主笑呵呵地说:“我这妹妹,不像是武将家的孩子,反而极为喜欢读书。我又是个不爱读书的,平日里跟她又没什么共同语言,如今见了林家姐姐,可当真是好。”
    林衡芜羞涩地笑了笑:“我不过是偶尔看看书,认识两个字罢了。”
    郝连淳耳畔仍旧很红,和林衡芜这种装出来的羞涩不一样,她是真的很容易害羞,小声说道:“除了看书,我也不能做别的,所以我倒是看了很多的书。”
    林蘅芜看得出她身体的确是很弱,本想要为她把脉,查一查病症在哪里?但又怕自己在唐突了,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三人走了一会儿,她的身体便受不了了,平安县主习惯了,歉疚地对林衡芜笑了笑,然后便提议在一边休息一下。
    园里的凉亭非常多,选一个休息的地方并不难,三人在亭子里坐下,还能看见不远处的池水,小鱼在里面游荡,平安县主指着其中一条红蓝相间的鱼:“这是哥哥带回来的霓虹燕子,穿梭起来极为漂亮,据说若是看久了书,眼睛就会不舒服,再看一看这鱼,眼睛变好了起来。淳儿房间里便养了一条,林姐姐看,可还喜欢?若是喜欢的话,回去养一条也好。”
    林衡芜和梅亭一样,都觉得这鱼是俗物,任她在漂亮都是圈养在池中的,所以一样都不喜欢,但是对方提出来了,她只能笑得一脸粲然:“这鱼儿这么漂亮,都要谢谢平安县主忍痛割爱了。”
    郝连淳趴在她的怀里,声音有些细弱的说:“那是哥哥给我准备的鱼,偏平安,见了谁都要送一条,现在鱼池都有些空了。”
    林衡芜眉心一动,确定这位小妹妹,是真的没怎么出去交际过,她这话想来也是没怎么想,就说出来的。
    毕竟,若是换一个多心的人,听了这样的话,便会以为她不舍得送于,从而心中不悦。
    但林衡芜见她并没有那样的表情,可能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平安县主微微有些尴尬,手在她后背上拍了两下:“竟是胡说,不就是上次崔家小姐来了,挺喜欢这鱼的,我便做主送了一条。送给崔家小姐,你不舍得?难道送给蘅芜姐姐,你还舍不得?”
    郝连淳眨了眨眼睛,忽然嫣然一笑,羞怯地说:“若是林姐姐能时常过来看看我,和我玩儿,别说是一条鱼,便是一池子鱼我也舍得。”
    林衡芜掩嘴一笑:“我不求妹妹这一池子的鱼,有空了肯定会过府一叙。”
    郝连淳似是休息过来了,声音渐渐也变大:“姐姐当真温柔,我常听哥哥说,姐姐是一个坚强沉稳的女子,还以为姐姐是平安这样的性子呢!”
    平安县主有些恼羞,哼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是我这样的性子?”
    “反正都好就是了。”她垂眸微笑,显得格外动人。
    那样清秀的长相,那样和婉的性格,当真是惹人怜爱。
    林蘅芜心里一动,终究还是伸出了手:“淳儿妹妹,不知表哥是否与你说过,我精通医术……”
    郝连淳微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如何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诧异,是因为没想到对方会提出来。
    在这京都呆久了,每个人都生了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就算性格比较火辣的人,也会被这日复一日的打压而变得平淡。
    每个人都会安安静静,尽量少惹上麻烦,少说话,多看着别人怎么做。
    千篇一律,但的确省了很多麻烦。
    郝连淳病的很厉害,而且是胎里带的病,请了太医医治,也一直不好,然而并未有太多人给她介绍医师。
    怕的就是这病治不好,回头还落下她的埋怨。
    林衡芜医术好,郝连奕曾经提过,还说让林衡芜给诊治,但是郝连淳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谁会粘着自己这个麻烦?可没想到今日对方竟然主动地提了出来,心里微微有些热,低着头,眼眶有些酸,有些红:“若能得到蘅芜姐姐的医治,自然是好,不过我这病已经到了根深蒂固的症状,若是看不好,也是我的毛病,和姐姐没什么关系。”
    林蘅芜见她说得这么体贴,心里越发的感动也喜欢,伸出手来放在她的手腕上,下一刻,眉心控制不住的皱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身子这么弱的人,可以说能活到现在,全靠着那些药吊着。
    若非生在郝连家这样的高门大户,换一个小户人家,只怕都养不住。可是那么多的山珍海味,那么多的补品喝下去,也只是吊住她的性命而已。
    只怕太医们也是清楚,所以一直用这一个药方,至于根治,从来都没想过吧!
    平安伸出手,放在林衡芜的手上,三个人的手边这么交织在了一起,一直都沉默的没有声音。
    林衡芜第一次有些后悔给人看病,她后悔自负自己的医术了得,然后轻易的提出了,给人看病这个要求。
    这世上,便是最好的神医,也不可能跑去和阎王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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