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19章 了解

    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心怜羊,狼心独怆,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世人只知道去可怜羊,同情羊,绝少有人知道狼的痛苦,狼的寂寞。世人只看到狼在吃羊时候的残忍,却看不到狼忍着饥饿和孤独寂寞走在冰天雪地里觅食的情况。羊饿了该吃草,狼饿了呢?难道就该饿死吗?
    兰宓妃良久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同情谁?”
    林衡芜微微一笑:“与我何干?”
    无论是谁吃了谁,谁饿死了,与她,又有什么干系?
    兰宓妃垂眸微笑,她也是这般想的,略带笑意的询问:“既是如此,若我说不在招惹你,你信么?”
    “人与人间的信任,就像是纸片,一旦破损,就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样子。”林衡芜目光随意的看着场间,显得有些怡然自得:“何况,你我之间,从来都没有信任可言。我又怎么会信你的话?”
    她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所以笑而不语。
    “罚酒!”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间里,对面已经都说完了诗句,因为都答上了,故而女席要罚酒。
    女儿们饮酒之后,便一个个气势高昂的要复仇。陈韵宇诗词方面倒是不错,吟道:“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楼台六七座,八九十支花。”
    俏皮可爱,引得一众男子叫好,林子维瞧着对方笑道:“小姐甚至有趣。”
    陈韵宇脸色一红,起身欠了欠道:“探花郎在前,我不过献丑罢了。”
    林子维觉得有趣,兴致勃勃还想攀谈,梅亭心中无奈,连忙出声道:“我二哥最不会夸奖人,人家的诗句甚是精妙,你一句有趣,怎么就给概括了。”
    他尚且未成亲,等的就是中榜之后,有底气与更好的人家联姻,毕竟学识过关。此时也被好多的人家打量着人品,若是这个时候和哪家的女子多说了两句,传出去什么风流的言语,对他影响不好。
    可惜林子维似乎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只是见梅亭说话了,冲着对方笑了笑,便腼腆的不吭声。
    陈韵宇心里微微失望,却也显露出来什么。她这样的人家,遇到林家人,原本就是高攀,能不能攀到,还是两说。
    梅亭见二哥没有多言语,松了口气,显得有些兴致,至少比一开始活跃多了,待到了她这里,早就将准备好的诗句拿了出来:“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来一味凉。”
    站在南楼上靠着栏杆向四周远望,只见山色和水色连接在一起,辽阔的水面上菱角、荷花盛开,飘来阵阵香气。清风明月没有人看管自由自在,月光融入清风从南面吹来,使人感到一片凉爽和惬意。
    此前之人虽然对诗,但少有应景,她这首诗,才是正好的应了荷花。
    石楠笑盈盈的看着她,附和道:“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梅亭看了对方一眼,抿嘴微笑,却也不说话。
    旁边的钱言见此情景,摸了摸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饮酒润喉。
    在往上,便是林衡芜的了。
    她是林家的嫡出小姐,又是兰宓妃留座,亲口请到上面的人,自然引了好多人好奇。林衡芜并未有太多的兴趣,只是想了想,随口道:“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
    众人原本还等着什么惊世骇俗的诗句,听的此诗句一出,当真是目瞪口呆。这也是诗句?
    梅亭有些着急,今日人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不按常理出牌?
    自家妹妹出口成章,怎么会做出如此诗句?
    林子维微微有些好奇的盯着自己妹妹,在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当中,倒也不算是出众。
    面对那些质疑也好,惊异也罢的目光。
    她缓缓道:“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
    一片一片又一片,两片三片四五片。六片七片八九片,飞入芦花都不见。这原本还不堪入耳的诗句在配上最后一句的时候,似乎整个感觉都变了。
    “好一首逆挽诗。”
    就在众人都在回味的时候,七皇子缓缓从角落里走出来,他本来生的纤细修长,在加上身量没张开,少年气息浓郁,一脸的随意,却也精神:“第一句虽然让人感到十分粗俗,但从全诗来看,只是一种铺垫,后半部分语意陡转,别开生面,不落窠臼,让人耳目一新,其诗构思之巧妙,难见。”
    林衡芜有些无语,自己不过在敷衍,偏他竟是如此认真的解读了一番。
    这番话似乎还有人信了,皆是开口称赞。又或者没信,只是要称赞七皇子的高见而已。
    状元郎石楠的上首,终于有了人坐下的位置。
    首座相对,面面相觑,林衡芜垂眸,避开七皇子打量自己的目光。对方还真是随心所欲,可惜自己并非是那种无所顾忌的人。
    她不是兰宓妃,退路还有很多。
    兰宓妃便是最后一个说诗句的人了,面对七皇子的突然来袭,以及不给面子,她很平静,随意的说:“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
    三国时孙刘二家联合抗曹的赤壁之战,留下一支古老的断戳,沉落在江底。
    岁月流逝,流逝也未使它消蚀,而是磨出铮铮亮光。不是东风的援助,江南已是一片废墟。美丽的二乔,只有永远被锁在铜雀台里。
    众人听了这首诗,并未像之前一样彩,反而多出了一些唏嘘。
    如果不是东风给周瑜行了方便,恐怕获胜的人将是曹公。江东两位美女命运的变化,何尝不是政治格局的变化。
    这东风,何尝不是机遇。怀才不遇之人,数不胜数,他们是国家最好的青年才俊,可有那机遇加以扶持?
    场面,竟是长久的陷入寂静。
    林衡芜心中暗暗道,难怪兰宓妃提议做行酒令,这当中,虽然个有出彩,但就数她的来的志向远大,恐怕之后,传出去也是美谈。
    坐在对面的七皇子挑眉一笑,目光流转在众人之上,忽然开了金口:“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如今离京在外的除了在边界的将军三皇子以外,就只有太子了,听他这话,就是在思念兄弟。
    林衡芜不动声色地掩了掩嘴角,思念太子?这可就好玩了。她看了对方一眼,面带微笑,却什么都不说。
    这个时候,和七皇子说话,无疑就是沾上什么麻烦。
    然而七皇子显然是不想放过她,抛过来一个问话:“蘅芜觉得如何?”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来,那些目光充斥着探究。场间只有两个人没有看她,一个是七皇子,一个是兰宓妃。
    林衡芜捏着酒杯,神色略带微笑,平静的说:“臣女不通文墨,不知,兰小姐有何高见?”
    她飞快的将话题抛出去,摆明了是一点都不想沾染。毕竟七皇子在和兰宓妃较力,她掺合进去,才是多余。
    兰宓妃显得淡定,微笑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七皇子,淡淡道:“我与林小姐一般,怕是没有什么好的见解,不敢在七皇子面前口出狂言。”
    七皇子支着下巴,显得有些无聊:“你们一个个的,能说会道,偏在我这,什么都不说。果然是无趣的很。”
    林衡芜还好,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兰宓妃却是他内定的王妃,竟然直接被扣上一个无趣的帽子,不说别的,就说这句话,很容易得罪兰家。
    兰家家主很早以前就已经身子不舒服,不管理家事,家中的事物一直都是兰若代管,而兰若又是一个宠妹如命的性格,这些事情,七皇子在兰家住过,绝对知道。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排斥兰宓妃这个贤惠的美人?
    林衡芜饮了杯中酒,坐起了观赏的局外人。
    有些事情,远观要比近看好玩的多。那种朦胧的似是而非,引人猜测。
    兰宓妃仍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只是袖子下的手用力的抓了抓,袖口变得褶皱,她缓缓的用手推平,然后才开口说话:“既是七皇子觉得无趣,这宴会也没得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她站起身来,微笑道:“时候本来也不早了。”
    你说我无趣,我便不给你面子,宣布宴会结束。
    七皇子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只当对方是默认了,于是也站起身来。
    花园外早有太监准备引着人离开,见人提早出来,却也不惊慌,立刻引着人走。
    一时间,场中人变的寥寥无几,也在缓缓的往出退。
    林衡芜第一次不怕麻烦,走向兰宓妃,在她耳畔,低声道:“这才像是我认识的你。”
    她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的羊脂白玉一笔寿字簪,回道:“你从来不认识我。”说罢,翩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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