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110章 不平

    四夫人虽然孤傲冷漠，但很少对下人发脾气，也知道婢女是好心好意为自己打抱不平，摆了摆手让她站起来：“你去好好的照顾舜华，直到她出嫁，我已经不想再看她们姐妹，两人兴起什么幺蛾子，另外舜英……”眉头一皱，斥责道：“真是给林家丢人，将她禁足了。”
    婢女立刻到是，转身离开。
    四夫人继续修理那花朵，可是怎么修理都修理不好，她用眼睛望了一会儿，忽然拿起剪刀，照着那根就剪了下去。
    好端端的一朵花，立刻就断了根，没了命。
    她就坐在那，一声不吭，一声不响。
    其实对于这些庶女，她并无太多厌恶的想法，毕竟她本身也是庶子，男人造的孽，没的迁怒别人。
    这几个庶女当中，就数这两个年纪大，而且聪慧，最主要的是，非常迎合自己，可以说是到了讨好的地步。
    既然是这般，自己垂帘两眼也是可以的。没想到竟是这般的不知趣，更加的不知分寸。
    她在忍不住恼羞成怒的时候，忽然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当初的她何尝不是希望用嫁人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可是后来呢！？
    后来，她还不是独守空房，纵然人人羡慕她这个四夫人，又有何用？
    羡慕是给别人看的，面子和里子若只能要一个，当然还是里子要紧。
    所以她在给庶女挑选夫婿的时候，选的都是那些出身微寒的人。林家作为靠山，不怕那些人对庶女不上心？
    算是圆了她的一个遗憾，可惜没人领情。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既然她们愿意选择这条路，那就走下去吧！
    她瞥了眼桌上的花，手一挥，掉落在地。
    夜晚的烛火并没有那么明亮，也许这一天的晚上，又要守着蜡烛，等着天明。
    最近府内的事情很多，舜英被禁足不足引起什么风浪，主要的事情还是赏花宴。
    赏花定在三日后，帖子下在老夫人那，邀请的是适龄的姑娘们。
    林衡芜林梅亭皆在此列，除此之外，连林婉月都被接回来了。
    关于林婉月和林衡芜不和睦的事情，这个院子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
    一听说人回来了，春意第一个去打探了情况，回来之后禀报道：“婉月小姐是昨天晚上到的，五爷并未有什么特别的嘱咐。”
    这句话其实就是在隐晦，林青宵对于林婉月并不上心。
    林衡芜淡淡一笑，这个结果她早就知道。
    如今回京之后，事情繁忙，林青宵对于林蘅芜，都不多加过问，何况是林婉月。
    二姨娘的事情，虽然林青宵已经认为是大夫人的所作所为，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个结，这个结不是因为别人，而是他恨自己，恨自己当时没有彻查，只相信了表面。
    是他亲手杀了枕边人，而那枕边人为他生下一儿一女，他现在每一次见到林婉月，都会想起二姨娘。这就像是在提醒他，他亲手杀了枕边人，见一次提醒一次，心里就算对于林婉月有再多的怜惜，也会磨灭干净。
    云雀在和仙抚下棋，闻言出声道：“小姐就是好脾气，奴婢们都看着呢，上次婉月小姐分明是想动手打人，小姐躲了一下她才掉下去，回头竟也好意思向五爷诬赖小姐。”
    “林婉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从二姨娘那里学来的，也就这些手段，你还能不知道！？”林衡芜不屑一笑，可当初就是这点手段，还让自己吃了不少的亏。
    有时候她真想回到过去，用手狠狠的打醒那个昔日软弱无能的自己。
    弱，就活该挨打。强，有选择报复，还是放下的余地。
    云雀想起了当初，犹自恨恨不解气，手用力的将棋子落下，发出清脆的一声。
    仙抚看着棋盘，有些心疼的说道：“这也不是婉月小姐，你何苦拿棋盘撒气？好歹也是二少爷送来的东西，二少爷送给小姐们的东西，肯定样比样的好。”
    林子维没事便喜欢搜集好东西，然后送给后宅的姐妹们，林衡芜这东西更是极为的出色，可惜她不喜欢对弈，于是这棋盘就便宜给了仙抚。
    屋里的四个人里面，能跟仙抚下下棋的，也就只有春意，今儿个云雀来了兴致，非要拉着她，教导自己下棋，结果这一局棋下得是真烂。
    便是不喜欢下棋的林衡芜看见了，都不免摇头，戏谑的说一句：“国手的棋盘，棋篓子的棋局。”
    所以说云雀今日的不高兴，除了是林婉月回来了，还有便是为这棋局的头疼。
    春意也笑看都是很头疼的两人，随意的说道：“你们以为福利的都是什么人，那一个不是踩低捧高？婉月小姐，得罪了嫡出的小姐，回头又不得五爷的欢心，一母同胞的兄弟还没什么建树，那群下人第一个就会怠慢。”
    这点林衡芜生有体会，微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落入了和昔日自己一样的处境，她会是怎么抉择？
    林衡芜忽然升起了几分兴趣，这兴趣来自于她心里压抑着的恶趣味，以及憎恨。
    有人说过，时光能平复一切，但这绝不包括仇恨。说出这句话的人也一定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当你的亲人在不断的辱骂你，点击你踩低你，让你陷入痛苦之中的时候，那么你所承受的痛苦就是双倍的。
    疼吗？很疼。
    林衡芜懒懒的说道：“这天真是热。”
    云雀一怔，没想到她话题的跳跃度这么大，却也快速的接口：“这个倒是，咱们在边城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这么热的天。”
    京都与边界不同，便是这房子也不同，房子中设立了一个夹间，一到天热的天儿，冰块就会都送到夹间里面。
    这样一放之不远，不近不冷不热，也不用担心，身边冰块放多了再着凉。
    林衡芜摸索着手中的书本，漫不经心地说：“父亲，这两日很忙吧！”
    这回是春意回答道：“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每隔三四日便去给，五爷送一下糕点，关键爷的身体如何，表达小姐的孝顺。昨儿那边去了一趟，五爷没见奴婢，只是吩咐人拿进去。听守门的小厮说，这几日无夜忙的不行，陛下升了爷的官职，调到礼部去了。正巧太子回宫，虽说回头又得出去办差，但迎接的典礼还是不能少，故而有些忙。”
    林衡芜眼眉一挑，想起了凤南瑾说过的话。王八若是第一次走过呢，那便再走一次。
    只怕皇帝要测验，测上瘾了，太子回头还得离开。
    这也好，倒是为自己争取了不少的时机。
    她一番思虑下来，缓缓地说：“春意，你回头跟送冰的人说，我这里的冰不够用。”
    春意听她这样说，立即反应了过来，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这冰不够用，但用量都是固定的，可是五房的嫡出小姐都开口了，还能怎么办，自然是从其他的地方克扣一点。
    林婉月如此便理所应当的减少了，冰块儿的份例，这夏日本就炎热，再这么减少一下冰块儿，简直让人活不下去。
    她本以为回府了就不至于吃苦，可是遭受的却是这样，不由得忍不下这口气，去寻了林青宵，可惜啊，连门都没进去。
    这可闹了大笑话，下人对待起她更加是肆无忌惮。
    春意将这件事情学给林衡芜的时候，后者淡淡一笑。
    前世的时候，林婉月便这样对待过自己，今生自己还回去，倒觉得很舒服。
    此时她手握书本，她虽然不爱诗词歌赋，但是想在京都小姐圈生存下去，那么该知道的诗词歌赋就一定要知道。
    人在年幼的时候，总是会向往那些出口成章之人，三皇子不说别的，诗词歌赋，就是信手拈来，也比自己苦思冥想来得厉害。
    有时候，不能说谁对谁错，只是两个不合适的人凑到了一起。
    她当时享受到了三皇子的百般照顾恭维体贴，回头得到背叛，倒也不意外，因为她得到了根本不属于她的。
    若是三皇子在登基为帝之后，不杀自己，而是废后，也许她都不会有这么多的怨念。
    可是，他杀了自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这般想着微微一笑，把注意力又放在了书上，恰好看见了一段话。
    稽首文殊，寒山之士；南无普贤，拾得定是。
    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她随手拿笔，请回答划掉，后自己在下面写上一句话。
    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看准时机弄死他。
    写完之后，她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随手将书本扔到一边。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天气明媚，万里无云。
    “仙抚，你扶我出去走走吧！”林衡芜这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