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79章 外祖母

    有趣之后,就是厌烦了。
    林蘅芜动了动唇,忽然如水的眼眸中涌出泪光,哭的是梨花带雨,十分委屈的说道:“女儿哪里敢,分明是父亲一进来就对女儿加以斥责。女儿也不知姐姐是怎么摔倒的,只是看她倒在地上,便吩咐人扶着她回去休息。本也没想那么多,可父亲一来就指桑骂槐,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说了什么话!女儿没听见,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父亲说什么女儿听什么便是,饶是这般,父亲也觉得我做的不好。那我当真是无话可说了?”
    一连串的话涌了出来,反倒让林青宵沉默了下来,他狐疑道:“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摔下去?”
    林衡芜说道:“我当时没看见,回过神来的时候,姐姐已经掉下去了。父亲若是不信,大可去询问我院内的丫鬟,左右我才搬过来住了一两天,外面那群人谁是谁我都没分清呢!”
    林青宵转身而去,最终也不知道问到了什么结果,直接吩咐人将林婉月送到庄子上去休养。至于林衡芜这,他亲自派人送去了郝连府邸。
    马车的轱辘咯吱咯吱作响,掀开帘子,便能看见马上旁边有一个俊俏公子的骑马。
    头戴玉冠,姿容俊美,身材高大,一身绿色的长衫,深色的竹纹,因为骑马露出一条穿着深灰色长裤的长腿,脚下踩着一双黑靴。
    不少女子看见了,都会多看两眼,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郝连奕看着马车,露出了一个违规的微笑,仿佛有霞光万丈在照耀:“好久不见,表妹。”
    “是久别重逢,表哥。”林衡芜俏皮地说了一句。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两人之间的默契无需多言。
    马车开始行驶,林蘅芜缓缓的收回了目光,心里感叹,自己这个表哥似乎比起分别之前更加的意气风发了。
    云鹊是陪着她一起来的,小声说道:“奴婢回府就听说了这件事情,您为何要跟老爷对着来?”
    林衡芜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可知道我这么努力的争取是为了什么?”她不用对方回答,自顾自的说道:“自由在法律的底线下,绝对的自由。这是在边城,我会向父亲认输。可是这里是京都,我有更大的筹码。所以我总该更硬气了,不是吗?”
    云鹊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只是不知老爷为何要将婉月小姐送到庄子上休养。”
    林衡芜却并不意外,林青宵得到的答案一定是林婉月要推自己,结果不小心掉下去。他肯定会想,如果林婉月成功了呢?那么倒在地上的是不是自己?
    太子侧妃,唯一能给太子延续血脉的人。这是多大的诱惑,经不起一丝一毫的风险。
    林蘅芜所能带来的利益,是林婉月远远比不了的。利益至上的林青宵自然有分寸。
    马蹄的哒哒声,一声一声敲在心间,很快便停了下来。
    郝连奕从马上下来,掀开马车帘子,伸出手。
    林蘅芜握住那根骨分明的手,下了马车。云鹊紧随其后,扶住她。
    林府门前兄妹二人并无太多叙话的时间,到了郝连府轻松了许多。
    边走边行,林蘅芜落后于郝连奕半步,随意的问道:“表哥近日来如何?”
    郝连奕想了想,爽朗一笑:“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
    林衡芜听着他略带调侃的话语,轻轻一笑:“漩涡之中,立足而站,表哥还能如此肆意,除了你还有谁?”
    “漩涡的中心点总是最平静。”郝连奕显然对那些乱八七糟的事情不大感兴趣,兴致缺缺的说了一句之后,便说起了家里的事情:“老夫人便等着见你呢!今个是老爷子的冥寿,因才去了一年,是新丧,家里人都去寺庙上香了,这回是见不到了。老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便留在了家中,原本今日也是很难过的,她只是嘴上不说罢了。这么多年,她老人家都埋怨着爷爷都过于固执,不肯帮衬林伯伯,到了晚年,几乎是在偏执中度过。不过听说你要来了,便高兴了起来。”
    林蘅芜脑海之中的老夫人印象很浅薄,只记得那是一个瘦弱威严的老人,在外祖父生病卧床之后,以雷厉的手段,支撑起整个郝连家。
    她很瘦,瘦到好像一团云雾压下来就会倒下,又很强,强到仿佛天塌下来都能顶起来。
    是一个矛盾的,却又让人安心的老人。
    米珠帐帘晃晃荡荡,在廊下的婢女们纷纷起身,娇声唤着:“少爷。”
    便是在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婢女,那婢女瞧着二十多岁的模样,眉宇间就透着一股机灵劲儿,身上穿的衣服便是比起普通人家的小姐也不可多得,一见林衡芜,立刻笑道:“我远远就瞧见来了神仙样的人物,走近瞧了,才发现是我们家的神仙。并肩而来,好似蒹葭倚玉树。便该是我们的表小姐了吧!”
    “碧玉姐姐眼神真好使。”郝连奕笑着领着人往里走,边走边说道:“该告诉老夫人,她的心肝儿来了。”
    碧玉搀扶着林衡芜,笑得热情又不谄媚,帘子一层一层的掀开,便见炕上坐着一个老妇人,两鬓斑白,白丝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那身材瘦弱,手上青筋暴起,但带着笑容,很是和蔼。一身家常的半新不旧的衣裳,脚下踩着绣花鞋,见人来了,竟亲自站起身了,有些恍惚的说道:“慧儿,你回来啦。”
    慧儿便是郝连夫人的闺名,林衡芜听的鼻子一酸,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屈膝跪地:“蘅芜给外祖母请安。”
    “快扶起来。”郝连老夫人自己想要搀扶,又对着碧玉说,结果腰身刚弯下,便被林衡芜搀扶了起来。
    祖孙面面相觑,倒是先哭了出来。
    郝连奕递这绣帕,温和地安抚着两个人,碧玉更是在一边不断地说话,想要哄着老人开心。
    好一会儿,两人方才平静了下来。
    两人坐在炕上,中间隔着一方炕几,双手紧紧握着,郝连老夫人感叹道:“那死老头子,因为固执脾气,害我与女儿阴阳相隔,我本下定了决心,不再他冥寿哭,没想到是破了。”
    林衡芜擦拭掉脸上的泪珠,柔声细语的说道:“父女哪有隔夜的仇?底下都说清楚了,说不定正父慈子孝呢!”
    “这我就不知到了哪一日,我死了下去问问就好了,到时候好好数落他一下!”郝连老夫人哼着说道。
    老小孩,小小孩,越是上了年纪的人,便越像是一个孩子。
    碧玉“呸呸呸”了好几下,连忙说道:“老太君,你应该是长命百岁的,可莫要胡言乱语。”
    “人活那么久有什么用,都是命中定数的事情。我说活得好才想活的久,我儿子女儿老头子都在地底下等着我呢,如今见了我的外孙女儿可算是没什么遗憾了。”郝连老夫人洒脱的一摆手,浑浊的眼中尽是人间沉浮,她青年丧子,中年丧女,老来丧夫,一生大起大落的事情都经历了个遍。能够将孙子抚养长大,便已经是最高兴的事情。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碧玉指挥着婢女们陆陆续续拿上吃食,茶水,还笑着道:“老夫人还得看着少爷娶妻生子,为表小姐择一良婿。”
    林衡芜是嫁过人的人,对于这样的话题并没有什么羞涩感,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掩了掩面,做出一副羞赧的样子。
    郝连奕也是无奈的低头,五蝠奉寿桌子上摆着蜂蜜花生、苹果软糖、栗子酥等好东西,他不爱甜食,便只握着和阗白玉茶盏,喝茶水,耳尖的红晕倒是出卖了他。
    郝连老夫人笑盈盈道:“好好好,都听你们的。”她抓了一把核桃粘放到林衡芜的手中,笑眯眯的说:“来吃点,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
    林衡芜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她一日都不曾在外祖母膝下承欢,怎么会是自己小时候爱吃的?是怕是老人糊涂了,把自己和母亲弄混了。
    她什么都没说,乖巧的将东西吃了。
    那东西比较甜,见她吃了那么多,郝连奕递上一杯牛骨髓茶汤,林衡芜接过之后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碧玉瞧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道:“表哥表妹,本来就亲,若是能亲上加亲就更好了。”
    场间因为她这句话一静,林衡芜瞬间就皱紧眉头,且不说两人是表兄妹,就单单说她对郝连奕只有兄妹之情,徒然说出这样的话,也叫人无地自容。
    何况她面容有碍,男人见了都不会喜欢,郝连奕合该有更好的女子前来匹配。
    他也沉下了脸色,却维持着风度没有说话。毕竟说是他开口,就像是回绝一般,没得让表妹难堪。
    唯有郝连老夫人咳嗽了一声,训斥道:“你又胡言乱语了,下去看看翠玉豆糕怎么还没端上来。”
    她平日里头都不吃这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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