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南瑾林衡芜》第55章 谈心

    这位殿下最是任性,不搬出皇上,只怕没别的压制办法。
    不过就算是抬出来,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办法,无可奈何啊。
    七皇子漫不经心:“父皇是多理他做什么?你不说我不说,难道还会有别人知道?便是知道了又能怎么?老爷子年纪大了,最是心软不过,就是找你麻烦,我求下情也就罢了。”
    难怪都说七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谁敢平白地往出说。
    皇子敬酒,他们二人谁都推脱不掉。
    一轮下来,还好好的也就剩下了两个女孩。
    七皇子脸上也流露出了醉意,搂着酒杯叹气道:“瞧着你们可真好,玩玩闹闹,实话实说。待我回了京都,对人嘴上哄着,背地里对我射的全都是冷箭。我不爱应付他们,就说我孤傲。说便说吧,谁敢说我,我便真的叫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桀骜。”
    “皇子的一生,比我们容易也比我们难。”郝连奕幽幽的说道。
    兰若挑了挑眉毛,别有一番迷人:“每个人选的路都不一样,有得有失。”
    林衡芜瞧着他们样子是真的醉了,这些话换了平时是断断不会往出说的。
    空气有些闷,她想她也有些醉了,站起身来对着兰宓妃笑了笑:“我出去醒醒酒。”
    兰宓妃笑着点头,站起身:“我陪你去吧!”
    两人视线交错,一切都在不言中。
    雅间在二楼,景色颇美,下面是一湖泊,阳光洒在下面,像是撒了一层黄金。碧绿的颜色,微波粼粼,荡漾起一阵一阵的褶皱。
    两位少女并肩而立,衣服被风吹得像是飘舞的蝴蝶,她二人神色皆是有些淡漠,一个俊美无双,一个端丽冠绝。
    一个嘴角略带笑意,像是在讥讽一样。
    一个面容和蔼,就连微笑都如春风拂面。
    但是她们的对话可就没有这么和平。
    “你可想过未来?”兰宓妃问的时候眯了眯眸子,眼前闪过什么,似乎那是她的未来。
    林衡芜摇了摇头,平淡地说:“我的未来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你我刚刚好相反,我喜欢算计的全部,再按照我的计划一步步走了。因为如此,所以我特别讨厌有人打破我的计划。”她看着林衡芜目光那样的平静,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如沐春风。
    林衡芜不动声色的说道:“那么,我是你的绊脚石吗?”
    兰宓妃反问:“你要成为我的绊脚石吗?”
    她的目光随意且平静,拢了拢自己身上的绣缎披风:“我就站在那。”
    她就站在那路上,一路上的行人很多,有些人或许觉得她碍事,但她只是站在那。
    “有些人单单是存活于世,便已经很麻烦了。”兰宓妃说的风轻云淡,她的发丝被卷起,白皙的面容上,嘴角略带微笑,整个人是那样的温柔和蔼。
    “只是对于你来说很麻烦罢了!可是我很好奇,我为何会成为你的麻烦?”林衡芜望着她,认真的问道:“你为何要装病,引起兰若对我的不满。”
    “听说你精通医术,那是我特意让你发觉,你却没有声张,想来那时便对我产生了抵触与提防。”兰宓妃有些遗憾的说道。
    林衡芜点了点头,随意的说道:“我这个人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冷言冷语也听了太多,你便是在刻意的激怒我,我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应。毕竟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才懒得管你的事情。”
    兰宓妃头上戴着一块宝石打造的发钗,阳光照射下来,晶莹剔透,她整个人恍若女神:“你冷静的让我觉得棘手。不过我也很歉疚,虽然这种歉疚并不多,并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罢了。”
    她有些好奇:“这是为何?”
    兰宓妃温柔的回答:“歉疚是高高在上的人,给予下位人的一种情绪。显然,你我站的一样高。”
    林衡芜低头想了想,认真的说:“有理。”
    两人都未在说什么,静静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宁静。别说是在这小城之中,便是放眼天下,都自问是极为优秀的女子。便是因为优秀,很多时候,两个人的路相同。相同的只有一个人才能走。
    虽然,林衡芜自问走的路与任何人都不同。但兰宓妃不知道,她只能依从心中的恐惧,做出最真实的反应。
    我想让你死。
    这便是最真实的。
    她们面面相觑,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林衡芜不清楚,一个天之娇女为何对着自己流露出杀气,但也只会从容地去面对。想杀自己的人太多了,上到三皇子,下到大夫人,多的让人不以为然。
    这条命,可不是谁都能取走的。
    她还准备做许多很重要的事情。至于兰宓妃,见招拆招吧。毕竟兰若与郝连奕关系甚好,不到必要的时候,她绝不会主动出手。
    把危险压制在未知当中,这样的手段不适合如今的处境。
    两个人两对无言,都在感受着廊下的风,清凉舒适。
    她们的视线一同落在,湖面上,也许眺望得更远,看着那斜插着的竹子。
    “那竹子唤作湘妃竹。”
    林衡芜顺着兰宓妃所指的方向看去,那竹竿布满褐色的云纹紫斑,传闻之中是娥皇女英的眼泪落在上面而形成的。
    她们二人是帝尧的两个女儿,姐妹同嫁帝舜,一人为妻一人为妃。
    后舜至南方巡视,死于苍梧。二妃往寻,得知舜帝已死,埋在九嶷山下,抱竹痛哭,泪染青竹。
    林衡芜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喃喃道:“娥皇女英终有一个成败者。”
    纵然同是公主,也有高下。
    兰宓妃轻轻一笑:“你我之间谁是败者谁又是胜?”
    “你我之间无需分出高下。”林衡芜对这样的对话不大感兴趣,敷衍道:“因为你我不是姐妹,不会同嫁一夫,既然没有相同的利益关系,自然不会翻脸成为仇敌。”
    “你可知七皇子从来都不打妄言?”兰宓妃所指的自然是,七皇子说在京都能见到林衡芜一事。
    她显得漠不关心:“我与七皇子并不熟悉,想来兰小姐比我更明白七皇子。”
    兰宓妃摇了摇头:“我与他与陌路人并无两样。”
    林衡芜略带醉意,懒懒散散的说道:“既是如此,你要与我说什么?”
    兰宓妃的手覆盖在她的脸上,她一时不解,所以也是没什么举动,任由对方缓缓地解开了她的面具。
    兰宓妃望着那嫣红的半张脸,有些恍惚,忽然一笑:“原来如此。待我走后,若你愿意留在边城,那么我院中所种的红梅都赠与你。”
    林衡芜平静地望着她:“若我不愿留在边城呢?”
    兰宓妃深深地叹了口气,美人蹙眉,也不知心中怨谁:“那么我们会是死敌,不死不休。”
    她说的那样的草率,又那样的恳切,甚至还有些不情愿,似乎一切都是被逼迫着方才说的。
    林衡芜缓缓的点了点头:“也好。”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兰宓妃似乎坦然了许多,她笑着说道:“我刚刚出生,便被定下了天女的名号。得了这个一个名号,就像是从天上落下了一个大饼,砸在了我身上,好吃,但是真疼。我日复一日的练着琴棋书画,甚至连武功都有所涉猎,从未玩过一日。父亲像是要把一切东西都塞在我脑子里一般,接人待物,琴棋书画,武功兵法,不瞒你说,我都有涉足,大约是三岁之后,这便是我全部的人生。父亲派人教导我,这么做的时候,他那么大一个男人,哭的特别离开。哥哥每次一看见我练着这些东西,转身便走。他不忍心看。你说,这大饼疼不疼?”
    她说起话来,倒是有些幽默。林衡芜微微一笑道:“也不错,至少没饿死。”
    当初自己可是连饭都没得吃,若不是林青霄及时发现,又怕传出去苛待嫡女的名声,自己只怕活不到今日。
    兰宓妃手中尚且握着银色的面具,若有所思道:“若是当年的天女是你,一切是不是都不一样了。”
    “可惜没有若是。”林衡芜没办法想象,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兰宓妃笑了着点头:“你说的对,所以我是天女。既然都疼了那么多年,也该得到自己应得的东西。”她顿了顿,忽然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梅花。”
    但是因为天女喜欢,天女是降生在梅花畔的,所以她必须喜欢。
    林衡芜看着她:“梅花又不丑,为何不喜欢?”
    对于自己来说,那些东西都是死物。死物只要长的漂亮,便招人喜欢。
    兰宓妃已经恢复了平日的端庄,慢条斯理的说:“东西即使在好,是别人强加给你的,那便是最差劲的。”
    不是因为不好,而是因为你硬是塞给我。在年幼的时候,最讨厌的莫过于天女,和梅花。可既然拥有了,那就是自己的。
    大约,便是这个道理吧。
    林衡芜颔首:“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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