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唐伶》第129章

    田婆婆竟是寇夫人
    凌梓鳳劍指丁青月
    眼見離丁府不遠,莫憂突然探手摘下凌梓鳳腰間長劍,縱身一躍,幾個彈跳,已翻身入了園,凌梓鳳大駭,憑空一抓,莫憂衣裙從他指間滑走,亦顧不得馬,也緊隨其后,隱入園內。
    莫憂直奔書房,據她了解,丁謂時常在書房看書,凌梓鳳攔住,嚴肅的問道:“莫憂,你太沖動了。”
    莫憂冷笑:“凌二少爺,此事與你無關,我不過是手中沒有兵器,借你寶劍一用,你如果舍不得,那我也不強求,還你即是。”說罷,平手一推,把劍塞回給他,又往前走。
    凌梓鳳大手一伸,扣住她胳膊,低聲喝道:“你堅持這下下之策?”
    莫憂目光如刀,刀鋒冰冷逼人,哼道:“下下之策?那又如何?”
    凌梓鳳凝她一眼,點頭道:“好,我陪你一起去。”緊握住她的手,牽著她走。
    正中的朱紅大門,“吱”的一聲,緩緩對開,丁青月一襲白衣靜佇,悲哀的望著兩人并肩而來,悠悠一嘆,道:“阿憂,你周身都是殺氣。”
    莫憂冷冷一笑,道:“為殺人而來,自然有殺氣,丁少爺,丁謂的命,你救不了,如果想死在他前面,我倒是絕不心慈手軟。”
    丁青月緩步走出,來到兩人面前,才多久不見,他仿佛削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滿眼盡是疲憊,傷心道:“阿憂,如果你想殺我,我甘愿一死,絕不惜命,但是,我曾和你說過,爹爹于我有養育之恩,我亦必須以死效忠。”
    莫憂嘶聲笑道:“很好,很好,丁少爺不愧是個大孝子,今天,你們父子倆就一起赴黃泉吧。”說完,扭身來抓凌梓鳳的劍,凌梓鳳卻手腕一動,莫憂抓了個空,不禁惱怒道:“凌梓鳳,連你也這樣對我。”說完,猛的抖手,試圖摔開他,不料凌梓鳳握得很緊,竟抖不開。
    “阿憂……你回來了……”
    一聲蒼老而輕微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此際,春已盡、夏姍至,桃花落、杏花謝,花園之中,百花凋半、綠意漸濃,深淺高低、遠近濃淡,郁郁蔥蔥的在初夏的陽光下翠色欲滴,點綴著殘留的花朵,分明雅致盎然,青青草地上、白玉石徑上、落英繽紛,清透碧水上飄浮著朵朵花瓣,金鯉繞而戲之,煞有情趣,可就在這樣的美景之下,丁謂負手緩步走來,大敗風景,他似乎更是蒼老,神情淡薄,步履沉穩。
    莫憂一見他,仇恨涌上腦門,尖叫一聲“丁謂!”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死命掙開凌梓鳳,向丁謂撲了過去,丁青月低呼道:“阿憂”,怕莫憂傷了父親,彈身去追,“錚”的一聲,凌梓鳳拔劍一指,寒光晃眼,擋在丁青月面前。
    凌梓鳳冷聲說道:“丁青月,我曾經說過,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欺侮她。”
    丁青月先是一怔,繼爾仰頭一聲長笑,似是自嘲又似悲哀,輕嘆一聲,道:“我這個妹妹,真是有本事。”
    凌梓鳳眉尖微皺,冷聲道:“你該慚愧,你這個哥哥,做得很不稱職。”
    丁青月垂首,閉目,喃喃念道:“哥哥……,哥哥……”
    那邊,莫憂風也似的沖上去,一把就扭住了丁謂的衣襟,掄拳即上,咚的一聲擊在丁謂的胸前,正好是上次袖箭所傷之處,那箭傷尚未痊愈,又受一拳,傷口崩裂,丁謂痛得眉頭一擰,鮮血就滲了出來。
    莫憂抓住他,柳眉擰起,厲聲喝問:“丁謂,我娘和田婆婆去哪里了?快說!”
    丁謂既悲又傷,神色復雜的看著她,輕聲道:“柔兒生是我丁家的人,死是我丁家的鬼,她的尸身怎么可以棄于荒野,老夫自然要遷回我丁氏祖墳。”語氣溫柔而悲傷,說到這里,略一頓,目光淡掃一周,微微帶笑,道,“至于田婆婆,她的身份留待她自己告訴你,我不說也罷,但她既然甘愿到丁府為仆,丁家也未曾虧待下人,她的下落嘛,老夫也在尋找……”話說一半,又故意停下,長嘆一聲,聲音明朗起來,“阿憂,你若是見著她,可以轉告她,老夫正在找她,她十年隱居古墓,世事變幻如白云蒼狗,朝廷更是風起云涌,她應該也想知道,寇準寇大人……”
    丁謂突然閉嘴不語,目光直直的望著前方,一道灰影悄然泄入當場,一位老嫗面色凝重,目光似電,緩步走來,開口問道:“他,怎么了?”
    莫憂一看,眼淚頓時就倏倏而落,卟卟卟的掛在腮上,她松開丁謂,張開雙臂向灰衣老嫗撲過去,悲呼道:“婆婆——”原來這老嫗不是別人,正是莫憂為之憂心忡忡的田婆婆,莫憂一騎如飛趕回西川古墓卻只看見墓內斑斑血跡,不見婆婆身影,頓時感覺天塌地陷,不分晝夜回到東京找丁謂算賬,想不到婆婆竟然出現了。
    莫憂抱住田婆婆,埋頭在她懷里哭泣,田婆婆亦摟著她,滿心慈愛,柔聲呼道:“小姐,噢,孩子啊……”
    莫憂忽又抹了抹淚,將田婆婆上下打量,憂心的問,“婆婆,您可有受傷?”
    田婆婆心頭一暖,雙手捧住莫憂的臉,展顏笑道:“讓小姐擔心了,婆婆很好。”莫憂放下心來,含淚而笑。
    丁謂微微而笑,慨然道:“你終于現身了。”
    田婆婆上前一步,老臉繃緊,冷聲道:“丁謂,你的榮華富貴到頭了。”
    丁謂淡然一笑,道:“寇夫人,你為了寇大人,可謂煞費苦心,不辭生死,隱姓埋名,屈尊為仆,老夫深感敬佩。”
    田婆婆目中悲痛頓現,哀聲道:“夫妻本應共患難,老婦雖為妾室,侍候寇公多年,深受教誨,寇公為人剛毅秉直,為國忠心不二,竟被你小人在先帝面前巧舌如簧,蓄謀陷害。”
    丁謂不怒反笑,慢慢兒轉過眼來瞅著莫憂,道:“阿憂,你現在明白了,你娘是因誰而死,你又在為誰拼命?”
    莫憂早在他稱田婆婆為“寇夫人”時已然呆住,原來田婆婆竟是寇準的妾室,怪不得愿意不畏生死為他報仇鳴冤,并且為了搜集證據,甘心潛入丁府為奴為仆,這等女流,令人敬重,可是,婆婆啊婆婆,你為甚么瞞我瞞得這樣緊,十年來,你只說丁謂與我有殺母之仇,你只說丁謂殘害忠良、大奸大佞,你只說寇準國之棟梁卻慘遭陷害,卻絕口不說你與他是何關系,不說丁謂因何不念夫妻之情讓我母女逼上絕路,你是信不過阿憂,認為阿憂顧念血脈親疏,會倒戈相向?還是不辨忠奸化仇為親?還是忘恩負義不念十年養育之恩?婆婆,還是你根本就不想告訴我真相?
    莫憂癡立如失魂,心內卻輾轉千遍,一向心念清明的她竟失去了主見,癡癡呆呆的,不自覺的扭過頭去看凌梓鳳,凌梓鳳收劍入鞘,回眸看她,微笑不語,那清湛如幽潭的雙眸恍似夏夜天幕上的兩顆星辰,溫柔、醉人,又頗有深意,莫憂一愣,素來愛戲謔輕浮的凌二少爺怎么也會有這種眼神?莫憂竟然很受用,好似被人牽出困境,思緒頓然清晰,她轉臉回眸,目光清泠泠的投入丁謂,冷聲道:“養育之恩大過天,更何況,丁寇乃是正邪之分,你說,我娘因誰而死,你說,我又為誰拼命?”
    田婆婆悲喜交加,清淚滑落,顫聲低呼:“小姐——”
    丁謂一愣,臉色轉白,目光蕭然,半晌,愴然道:“阿憂——”
    莫憂從田婆婆身邊緩步走過,目光冷厲,緊盯著丁謂,向他一步步走近,丁謂嘴角浮起一個悲痛絕望的笑容,竟緩緩閉上眼,眼角似有濕潤,如果阿憂執意要殺自己,罷,不如就死在她手上,柔兒,十年前我殺你之時,就該預料到今天,你的女兒會殺了我,你生的女兒,理應和你一般恩怨分明,毫不手軟。今天我死在阿憂手里,黃泉路上去找你,懺悔我丁謂一生罪孽。
    丁謂閉目待死,丁青月心中一痛,呼喊道:“爹爹!”縱身一躍,要來攔莫憂,凌梓鳳眼疾手快,與他同時躍起,“錚”的一聲,長劍拔出,又擋在他面前,丁青月擰身閃開,凌梓鳳緊隨其后,長劍連抖,也不傷他,只是劍影如陣,劍氣似網,總教他無法靠近莫憂。
    丁青月心急似焚,亦拔劍相向,惱道:“凌梓鳳,這是我丁家的家事,與你凌家何干?你快快讓開。”
    凌梓鳳淡然一笑,道:“莫憂想殺丁謂,我就要成全他,無關凌家什么事。”
    兩劍相遇,錚錚作響,只見兩道寒光疾如游龍,忽隱忽現,劍氣灑落,抖散如冰,一青一白兩條人影亦飄忽無定,時而騰入半空,時而俯落至地,糾纏于劍網之中,丁青月無法擺脫凌梓鳳,眼見莫憂已步至丁謂身前,越發著急,見凌梓鳳面色淡定,似笑非笑,分明技高一籌,一時惱怒,脫口而出:“阿憂已嫁蘇嶺,你與蘇嶺兄弟情份,怎么不是凌家之事?”
    凌梓鳳聽得這話,眉峰隱隱一挑,目光寒氣掠過,不動聲色,劍式忽轉,一道寒光劃過,劍氣綿綿,連成一片,形似天羅地網,丁青月只看見眼前千朵劍花萬點劍雨紛紛撲來,大駭,也不知凌梓鳳使的是什么劍法,這么怪異,忽感手背一涼,屏氣往后急掠,破出劍網,抬手一看,手背上赫然一道極淺的傷痕,鮮血漫漫滲出,不過是被劍鋒擦破皮肉,但丁青月已然十分震憾,凌梓鳳運劍如神,收放自如,這道傷痕只怕是他故意手下留情了,否則這只手只怕要毀。
    心念至此,丁青月面色鐵青,心知不是凌梓鳳的對手,再看四周,竟無一個侍衛,分明是爹爹有令,不許入園一步,爹爹啊爹爹,你只道阿憂不忍心至你于死地,才這般大意?再看莫憂,已慢慢抬手于半空,殺氣騰騰,也顧不得凌梓鳳,一邊疾撲過來,一邊悲聲搶呼:“阿憂,他終究是你爹……”
    恰在這時,一聲尖厲的呼聲刺破眾人之耳:“老爺,宮里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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