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憂唐伶》第125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姻緣錯系惟母之命
    楊老太太哪里知道女兒已轉了千萬心思,回身又問:“女兒啊,你姨母想著,把你和沐容的婚事,和嶺兒放在一起辦了,雙喜臨門,你心里可愿意?”
    哎呀,這么急促?沐容性情直率,肯定不愿意,莫說強扭的瓜不甜,只怕連婚禮都得鬧起來,那時候,賓客盈門,眾目睽睽,叫我貞娘的臉往哪里擱?再者,他那么一鬧將,定要把婉玉扯出來,豈不是又害了婉玉的清白?這萬萬使不得,此事需緩,還應我來化解,當下盈盈落淚,跪在楊老太太膝前,哭道:“母親,女兒年紀尚小,不忍出嫁。”
    楊老太太嘆道:“你雖出嫁,也同樣住在這院里,與母親天天見面,你姨母也虧待不了你,女兒不必擔憂。”
    貞娘哭道:“母親啊,女兒出嫁當從夫,縱然同住一院,又怎么能隨時侍候母親膝下?焉能再象今日這般親密私語?焉能再有舊日晏然歡笑?且容女兒再陪母親幾年吧。”羅絹掩面,嬌嬌啼啼,恍似梨花帶雨,十二分的惹人憐惜。
    一番哭泣,一番剖心,楊老太太也忍不住老淚縱橫,仿佛女兒一旦出嫁,便遠在天邊,再難聚首一般,將女兒扶起,母女倆淚眼相對,以絹互拭,楊老太太決定委婉的回復姐姐,將婚期推后一兩年。
    且放下這對楊氏母親,只說凌老夫人,她料想貞娘沒有不同意的,妹妹一走,就讓丫環去叫沐容過來,沐容正在院中哄著婉玉說笑,聽說母親找,忙跟隨丫環去了,母親在內室坐著,沐容先是規規矩矩的請了個安,垂首站立,自從知道母親想把婉玉嫁給大哥昭德,這些日子,沐容雖然心里很是別扭,表現得卻是乖巧懂事多了,巴望著母親疼他,把婉玉許配給他。
    他的這些心思,做母親的看在眼里愁在心里,這幾個兒女,個個兒都是她手心的肉,疼愛不分彼此,婉玉若是嫁給沐容,也一樣是凌家的媳婦自己的女兒,只是長子昭德,已近三旬,他苦等婉玉十幾年,這些自己都是知道的,也正是自己的縱容才誤了他的青春與姻緣,如今婉玉長大了,自己能不向著長子?沐容到底還年輕,孩子心性,等婉玉嫁了人,時間一長,也就淡卻了。
    可巧外甥女貞娘的到來,讓這位為難的母親眼前一亮,貞娘的外貌品行,那樣樣都是萬里挑一的,比起婉玉,還要強上幾分,也只有這樣溫柔婉轉的可人兒,能夠馴服得了沐容那急躁的脾氣兒。
    這時兒,凌老夫人坐在堂上,這么細細兒打量沐容,越發覺得與貞娘是金童玉女的一對兒,笑著將剛訂的這段親事說了出來,誰知沐容這么一聽,跳起多高,嚷道:“娘,您就這樣偏愛大哥,瞧不上我嗎?為什么這樣狠心,執意將婉玉嫁給大哥,難道,我就配不上婉玉嗎?還是,我不如大哥?”
    凌老夫人輕聲叱道:“不得放肆,沐容,你過來坐下。”沐容扭頭不依,凌老夫人又喊了一聲“沐容——”沐容見母親生氣,只得垂著頭,惱然走近,凌老夫人拉過他的手,坐在身邊。
    凌老夫人慈愛的為他理了理鬢角的頭發,唉,一晃眼,十七年了,先夫過世十七年,幼子也長成十七歲了。
    凌老夫人輕嘆一聲,道:“沐容,你與昭德都是娘的骨肉,娘都是一樣的疼愛,可是,娘只有一個婉玉,只能嫁給你們其中一個,你和婉玉相紀相近,從小一起練劍、識字,你對婉玉的心思,娘都知道,娘也舍不得你傷心,記得有一次,你們倆捉迷藏,婉玉不小心打碎了花瓶,你怕娘責罰婉玉,只說是自己打碎了,受了三戒尺。”
    沐容撇嘴問道:“原來娘早就知道那花瓶是婉玉打碎的?”
    凌老夫人笑道:“因為婉玉見你受罰,哭著向娘承認了錯誤。”
    沐容笑道:“婉玉是心疼我,她向娘承認錯誤的事卻沒有和我說,難怪娘只打了我三戒尺。”
    凌老夫人微微一笑,撫了撫他的頭發,似在回憶陳年往事,那些孩子們嬉戲玩耍的時光,那些子女們逐漸成長的點滴,在老人看來,那都是極為溫馨的陳釀。
    沐容注意娘眼中輕浮的淚水,輕聲求道:“娘,縱然只有一個婉玉,為何不將婉玉許配給我?將貞娘表妹許配給大哥就是了。”
    凌老夫人柔聲勸道:“沐容,不是娘不疼你,你大哥苦等十幾年,娘怎么忍心將婉玉另配于他,讓他空守一場?”
    沐容哭道:“那娘就忍心讓我空守一場?”
    凌老夫人也落下淚來,道:“沐容啊,你還年輕,兒女之情倒底淺薄,日子一久也就淡了,貞娘這孩子模樣兒、品性兒樣樣不比婉玉差,是個好孩子,你聽娘的話,好好的兒不要鬧,不要辜負了貞娘。”
    沐容氣憤的摔開母親的手,站起身,跺腳道:“娘,貞娘再好,也不如婉玉好,孩兒只要娶婉玉,娘要是不同意,孩兒也決不娶他人。”
    凌老夫人以絹拭淚,頓足道:“孽子,一個個的讓為娘操碎了心,自古婚姻聽從父母之命,都怨我把你們慣壞,驕恣頑劣,你的爹爹在九泉之下,也要被你氣得不得安寧。”
    沐容見母親說出父親來,嚇得頓時垂下頭不作聲,淚卻還是卟卟的往下掉,凌老夫人指著他罵道:“你今兒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娘已經和姨母訂下了這門親事,容不得更改,貞娘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豈能由得你胡鬧,你這般推卻不依,將人家姑娘的名聲置于何地?”
    沐容跪下,抱住凌老夫人的腿,哭道:“娘,你好是狠心,要逼著孩兒娶表妹,孩兒不愿,孩兒不愿。”母子倆相擁而泣,凌老夫人卻只是不松口,沐容終究年輕氣盛,性子一犟,惱道:“娘,孩兒只娶婉玉,娘若是生氣,只管將孩子打死算了。”
    氣得凌老夫人仰天垂淚,果真去找了拐杖來打沐容,怪不得老夫人氣成這般,只因兒子實在違逆不遵,那一棍子下去,照著沐容的背就落了,好在穿得厚實,沐容也是舞槍弄棒長大的,這一棍子也算不得什么,悶聲一響,竟如針落棉被石沉大海,沐容那眉也未皺嘴也未動,凌老夫人又是傷心又是氣憤,緊接著又掄起了拐杖,這時門外急步走進來一門,扶住凌老夫人,道:“哎呀,老姐姐,這是為何?萬莫傷了身子。”卻是楊老太太,楊老太太把婚配沐容、即時成親的事告訴貞娘,貞娘哭哭啼啼的不愿意,要在母親身邊多守幾年,楊老太太勸了女兒,就往姐姐這屋里來,一路上,心里也忐忑不安,總覺得難以說出推拒的話來,走到門外,待要進去,就聽到屋里傳來哭聲,側耳一聽,原來是沐容也拒絕這門親事,楊老太太先是一陣高興,由沐容拒絕,總比自己說來要好,再一思索,心里就傷心起來,自己與姐姐已訂下婚約,女兒貞娘也知曉了此事,縱然婚事推后些日子,這姻緣還算是定了,沒想到沐容竟然堅決不娶貞娘,這叫女兒終身怎樣安置?貞娘若是知道,女人名節大過天,豈不要羞憤而死?
    楊老太太一陣慌一陣惱,站在門口忘了進退,屋內對話倒是叫她聽了個大半,聽著聽著,恍然一驚,哎呀,原來婉玉竟然不是姐姐的親生,我只疑惑孿生姐弟為何相貌相差甚多,難為她竟連妹妹也瞞了十七歲,再聽聽,哎呀,原來姐姐是想把婉玉嫁給昭德,哎呀,原來姐姐早就知道這些兒女們的癡戀,她是為了成全昭德與婉玉,才把貞娘許配沐容,以斷沐容的念想。
    哎呀,姐姐啊,你這番心思好生慎密,連妹妹我與貞娘都計算進去,你雖然一腔心思為著兒女,雖然沐容生得玉樹臨風好俊俏堪配我兒,雖然姑表聯姻你們姐妹親上加親,可是,你做母來我亦為娘,你心疼兒來我亦憐惜女,兒子是你心頭肉,女兒亦是我掌中寶,我怎么忍心將女兒嫁給心里念著別人的男子?
    哎呀,沐容外甥,婉玉雖然容貌嬌麗似春杏,性情玲瓏七竅心,可是我兒貞娘,那也是十五娉婷好芳齡,不輸西子與昭君,熟讀詩書好文章,性淑品賢美嬌娘,哪里配不得你少年郎?你這般推拒,哭哭鬧鬧,分明是傷碎我那貞娘的心。
    她這里恨一陣姐姐又恨一陣外甥,呆呆的站了半晌,直到聽到屋內凌老夫人拎拐杖的聲音,這才回過神來,既然怕姐姐生氣傷身,又怕外甥挨了責罰,忙推門進去,攙扶著姐姐坐下,勸她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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