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行田谧》第84章 且问苍生与鬼神（三）

    晨光微熙，清晨的阳光斜洒在帝王宫的围墙上。
    王小古本就睡得浅，当第一缕阳光照入室内时，他便有了睡醒的萌动。
    这是他来到俄乐国的第二天。
    昨夜，他思考了很多关于新世界落后与本质的问题，但最后什么也没想出来，反倒把自己给想睡着了，并且一夜无梦。
    这些天他经历了太多，远远超过过往二十年间在复尔斯坦的游历，他真的有些累了。
    但是在这个冬日的清晨清醒后，他又莫名的开朗起来，心中不再有那些远大而沉重的想法，只想着珍惜自己近乎于重生的机会，去感受这奇异的新世界。
    看来真如旧时代人们所总结的那样，人们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睡一觉，第二天就会好起来。
    此时屋外并没有什么人的动静，只有一两声鸟鸣。
    这种鸟鸣的声音很独特，似乎在唱“忘我”、“忘我”这个词，王小古顺便查了查文明网，发现这是俄乐国所独有的一种鸟，名字就叫忘我鸟，这个名字也源于一个传说。
    王小古略过那段冗长的传说不看，在末尾扫到了一条信息：这种鸟原产自复尔斯坦，最早的起源据传说是复尔斯坦三神中母神的宠物。
    这一条信息引起了王小古的兴趣，他在复尔斯坦神庙中当高级僧侣的日子里，很是了解了一番复尔斯坦的神话传说，但是在诸多神话传说之中，从没有出现过母神的宠物这个说法，倒是有很多魔神的仆从爪牙之类的古怪生物，出没于人们口耳相传的乡野传说中。后来他还专门找过那些传说中生物的痕迹，经过十年的寻找他认为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东西，谁知竟然在西北方的俄乐国发现了这种鸟类。
    他在记忆网中又查询了母神的宠物这几个关键字，看到了许多条信息，各种神话体系中有很多这种东西，之后他又找到了复尔斯坦的相关信息，发现只有一个指向，就是指向刚刚那一条忘我鸟的。
    “唉，这种飘渺的东西，刨根问底是毫无意义的，不找了，准备起来。”王小古不再找下去，伴随着这一声声“忘我”、“忘我”的鸟鸣起床。
    当他推开房门，便发现门外已经站着一个人，穿着一身信徒的服装，这个人悄无声息地侍立在屋檐外一步，低眉顺目地正对着大门，仿佛一直在这里等候着王小古一般。
    “您好，至信的登记信徒大人，我是神殿的奴仆，神官大人让我在此接应您，请问您有何吩咐？”
    “是神官派来的么？”王小古奇怪为何侍立在此的不是帝王宫的人：“帝王宫的人呢？”
    “回大人，小的刚刚接替帝王宫值守的班，因为昨晚的行刺事件，帝王宫大部分人都执行守卫任务去放哨了，大人现在可要洗漱？”
    “我知道了，带我去吧。”王小古看到了远处屋顶上有一两个站立执勤的影子，便没再说什么。
    伊诺帝王这一家醒的也很早，尤其是二王子伊万，他在天刚亮时便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伊诺的寝宫前。
    在他周围则全是帝王宫的侍卫，没有一个神殿的人员。
    “啊，伊万，你还是如此的有活力，起这么早？是你在东吉养成的习惯么？”
    “是的父亲，我在镇守东吉时，每天必须早起才能处理完政事。想我镇守一个小地方就需要如此，更不要说父亲您这样勤于政事的帝王了。这次去东吉镇守让我更加理解了您的辛苦之处。”伊万恭敬地说道，同时面带敬意看向父亲。
    “唔，吾心甚慰啊，我们先整理妥当，我这就叫醒你母亲去朝殿面见贵客。”
    “是的，父亲。”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笑，伊诺便回身去叫明朗皇后了。
    神官俄阿蛮此刻刚刚醒来，昨夜他睡得有些晚，几乎到了天明他才睡去。
    在王小古洗漱时他才被手下的信徒叫醒，他立即快速整理好仪容，向洗漱之处奔去。
    王小古慢悠悠洗好之后，便看到周围有很多帝王宫的侍卫出现。
    “登记信徒大人，我们奉帝王之命，特来相邀您去朝殿进早膳。”
    “好，这就去。”
    此时俄阿蛮也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立即向王小古问好，并与他一同前往。
    帝王宫内用早餐的地方叫做朝殿，在旧时代古代，早饭叫朝，晚饭叫哺，这不由得让王小古又怀疑起俄乐国的传承来，他们的一些细节似乎有着先秦的味道。
    帝王一家也是正好刚到，明朗王后面容微倦，云鬓微乱，似乎是刚刚醒来没多久，反观伊诺帝王和二王子伊万则是精神奕奕，梳妆一丝不苟。
    “早上好，至信的登记信徒，这是我的王后宁霜?明朗，二子伊万?吉吉兰。”
    双方分别行礼致意，王小古用的合众神殿通用礼节，微微鞠躬后双手抱拳，他注意到帝王一家用的是类似先秦礼节的动作。
    “登记信徒，关于这个国家的事我们吃饭完后移步有朋宫再聊，先让您尝尝俄乐国的特色早饭。“
    伊诺帝王十分客气地说道，同时周围开始有侍女端菜而立。
    朝殿是分食的，帝王一家、王小古和俄阿蛮是分开席地而坐的。入座后王小古看到面前的筷子和碟子，又有了对俄乐国历史传承的猜想。
    “第一道：众神赐福。此菜乃精选上佳五禽肉，配苹果树最高之果烹饪而成，肉的质感与果香的甜味，一起制成此道开胃之臻品。“有个漂亮的侍女在上菜后声音清脆地说道。
    这份菜分为五份，上到帝王一家、王小古和俄阿蛮的面前小桌子上。
    “登记信徒，您请，这是第一道特色菜，乃是我国第一代帝王的御厨沐浴神恩，突发神想而制成的。”
    “唔，菜名与用料都是上乘，入口甜而不腻，口感清脆，是道开胃佳品。“王小古轻尝一口，用旧时代看的食评中的方式评论道。
    “登记信徒不愧是至信者，您喜欢就是我们的荣幸。”
    很快侍女又上了第二道菜。
    “第二道：横贯东西。此菜为俄乐国自东向西四种肉类，搭配自东向西六种素食烹饪而成，荤素衔接搭配，并经过营养师调教，是道健康的主菜。”
    甜点之后就是主菜，在伊诺示意下，王小古第一个品尝一番，之后只是笑笑没说话，他怕自己顺着侍女的话一说又会引起伊诺帝王的一番肉麻话。
    看到王小古没有说话，伊诺帝王也没有表现什么，也是微微一笑开始动筷。
    “第三道：沐恩汤。此菜是东部明朗城名菜，其中有各种当地特有的海鲜还有山珍，是明朗城在受到神殿感化后当地名厨所制。味道鲜美但不咸腥，是补充能量的佳品。”
    王小古此时对俄乐国历史有一定了解，他知道东部的明朗城原本属于复尔斯坦，后来在俄乐国与巫国势力大战时才归于俄乐国，这些菜的名字似乎都有些特殊的含义在里面。
    但无论含义如何，王小古尝过一口之后觉得，这跟旧时代喝过的某岛国味噌汤差不多。
    “第四道：一品天下。此菜是四种主粮蒸制，其中的陷分别是俄乐国四方的四种特色物种：东方六南城大对虾肉、西方西吉城辣英、南方西寐城波浪草、北方巴尔俄的甜棘豆。一道菜可以尝到四方特色，是早饭主食。”
    几道菜名的政治意味越来越明显，与其说是好菜起好名，不如说是为了这个名字做的菜。王小古不由得猜想伊诺帝王这是在用菜名表示些什么。
    之后的一道主菜和一道饭后点心分别是“抱朴守拙”、“神威四宇”。王小古记着了这些名字，之后就一一品尝食用。
    在席间，伊诺帝王果然只字不提国事。
    倒是俄阿蛮经常给王小古一个个敬佩的眼神，但这些眼神除了阿谀之意外，似乎还有着什么含义。
    用过早餐后，帝王一家便邀请王小古和俄阿蛮前往有朋宫商谈。
    到达有朋宫之后，明朗王后借口身体不舒服先离开了，宫殿中只剩下帝王父子和王小古、俄阿蛮。
    “至信的登记信徒，二子伊万现镇守在东吉，东吉城及周边土地是我们吉吉兰家族的根本之地，经过两年的锻炼，他现在已经初具一些政治的智慧与才能。相较于我那不成器的大儿子，我更倾向于将国事交给他，这次与您相谈君权神权，请允许他参与。”
    “很好，见到俄乐国有如此优秀的继承人，合众神殿的神辉必将在此照耀。”
    王小古没接下去问二王子的情况，直接问伊诺昨天的问题：“伊诺帝王，正如我昨天所问的，您的外表还有想法，请您开门见山直说吧。”
    “我的外表，这是异神的诅咒！我翘首以盼您的来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我的外表。”伊诺说到这面目狰狞起来，似乎在他心中恢复以往的样子比治理整个国家还重要。
    “那是三年前，在上一位登记信徒失踪前，就在我登基二十五周年庆典时，我们的情报官掌握了北方巨首帝国重新恢复巫神信仰的情报，我立即派出了大王子伊库率领西北军驻扎于巨首沙漠以南的国境线，防止巫神余孽再起，同时通知了那时还是前任神官主事的合众神殿驻俄乐国神殿。可谁知，后来的一系列突然变故，打的我们措手不及。”
    伊诺露出了追忆、疑惑和恐惧的神情，抚摸了一下二王子伊万的头发。
    “先是上一位登记信徒突然失踪于西北的太宁城，再是在巴尔俄游历的二王子伊万突然遭受黑鞑刺客袭击，之后是大王子伊库突然背弃合众神殿信仰，主动与巨首帝国和平开边。我在这连续的变故之下立即采取了紧急行动，派出二十万大军前往西北的太宁、典宁，那时我以为大王子一定是受了北方巨首帝国的诱惑，所以我要动用武力清洗巨首的巫神余孽，以涤荡伊库的精神信仰。”
    伊诺又抚摸了自己灰白毫无色泽的头发：
    “可就在那时，我受到了诅咒，病倒在了帝王宫中。直接导致了后来这三年，俄乐国作为堂堂第二大国，被周边野蛮人欺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