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行田谧》第16章 遐想

    自从师父上次带着见过那两个病人之后，梅尘最近的梦都很独特，他发现他的梦有很多都是围绕着这两个人的，并且渐渐不再是两人过去的事，而是向两人的未来展开。
    例如，他梦到了陶天行在离开芜湖回到家乡后，踏在家旁边城隍庙公园里的草地上，正仰头惊讶地看着天空，面带惊怖，而梅尘正要去看一眼天空，这个梦很快就消散了。又例如他梦到希丽雅在某位能剧大师的家中欣赏黑暗舞蹈，突然这位大师倒地而亡，而梅尘的梦也随之结束。
    梅尘觉得这不太像师父周绒所说的星力爆发所导致的追溯，倒像是一种遐想，他心底里也经常觉得这些不过还是自己的梦罢了，就像之前许许多多的梦一样，就是主角换了一个而已。
    直到12月中旬的一天，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发展到，他的日常生活已经不能用既视感来形容了，就像是每一天的生活，总是在前一天的梦里预先播放一遍一样。梅尘只得赶紧找师父询问。
    “你说你今天的一切，在昨晚的梦里你都梦到过一遍，包括我现在跟你说的话？”正在熬制开阳派秘药的周绒惊讶地看着徒弟：“你这种感觉倒是有点像失传的天权派的法门，当年我跟你爹在南洋游船上追溯的时候，也是涉及到一小部分未来的可能性，但是我们也因为追溯正确的可能性从而试图去干扰它，而耗干了全部星力，没有像你一样完全没有负担的，就能预见唯一正确的可能性。对了，你只能预见你自己的准确可能么？”
    “不止我自己，还有三个多月前来看病的两个怪病病人，我做梦一直都梦到他们的未来，但是不知道那未来的具体远近，还有不能保证这个未来可能性的准确。”
    “你这绝不是做梦，一定有什么原因，这样吧，为师这个月攒了不少星力，正好今晚给你观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谢师父啦，徒儿这就给您准备观星的东西去。”
    梅尘其实在昨晚的梦里已经知道了观星的结果，但是并不知道是否是准确的，毕竟按照师父的说法，观星不过都是观察一种可能，不应该洞察全部可能的，而在全部可能中洞悉可能性最高的未来，是绝不可能的，只能划分一个范围。梅尘期盼晚上的观星会与自己的梦境有所不同，从而得到师父的指点，同时内心又隐隐矛盾着，幻想着师父观星的结果跟昨天晚上梦到的一样，因为这样就代表似乎自己有了一个新的预见能力，十几岁的少年总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一个神奇的预见能力似乎对探索这个世界更有帮助。
    这次的观星又耗干了师父周绒全身的星力，但是得出的结果是，梅尘似乎无师自通了天权派的法门，并隐隐得出梅尘将来要顿悟七派法门，真正达到这数千年来观星师从未有过的高度——七星合一的结论，但之后的追溯就有些扑朔迷离，福祸难料了，而且根据仅剩的一点星力还有开阳派自古相传的律法追溯下去，周绒觉得事情会朝一个坏方向发展。
    因为按照开阳派自古传承的历法来说，七个派别是不能合一的，因为这七个以北斗七星命名的派别：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被老祖宗划分为世间七种运势：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摇光为星。
    若是七种法门全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难免会打破世间运势平衡。而打破平衡的结果大家还无从知道，想来不会是什么美妙的后果。也因为七种运势理论上是不可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所以便无从谈起打破平衡。
    周绒在观星过后心里有些讶异：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七星合一的不可能情形竟然会发生在我徒弟身上？我这几天还是再全力观星几次，看看是不是还是这个结果，提前做个准备。周绒心里暗想。
    如果清理者7亿1号在场的话，它很快就会知道梅尘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它通过吸收瑙鲁那些有轻微追溯力量的土著部分组织后，已经大致对地球上的追溯者有了点了解。
    “都是余孽。”它将这句话记录在自己的核心，等整理好就要发送给猎户座旋臂的次级清理者核心：“此星球追溯者力量来自于遗传基因，遗传基因植入时间粗略推算为此物种诞生之初，经二次比对，确定由人马座旋臂败亡至此的追溯者余孽植入，植入基因最高可进化为遐想者。建议观察后单个清理。“
    清理者7亿1号没有选择完全清理，而是选择观察后单个清理，不是因为它的慈悲之心，而是完全清理的处理方式是要抹平这颗行星的，这样做太浪费自己的能量了，7亿1号作为一个银河核心集团最低级的清理者，深知能量的宝贵与重要性。如果因为清理工作而导致能量的耗尽，说不定会被路过的其他清理者与来自虚空的其他势力随意吃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单个清理可以留下很多并没有追溯力量的正常生物，这些生物是集团核心284号重要广播强烈要求留下的，不清理过量的话还可以得到一定奖励。
    所以，7亿1号就开始在海水中漫游，他并不急着清理，而把这次行动当成了补充能量与休息的时间。
    西南太平洋的海水此时很温暖，7亿1号观察了无数海洋内的生物，遍历了无数美丽的珊瑚礁，甚至难得好奇探索了一下马里亚纳海沟。当它巡游至帕劳附近时，它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个海域中的某些外表光滑的生物产生了喜悦这种感情，这很难得。基层清理者只有三种感情：喜悦、愤怒、平淡。三种感情来自其它生物和基层清理者之间生命链的远近，而生命链，则是银河核心集团成员三大基本技能之一，可以浅显易懂地理解为血缘关系的远近。
    它从土著追溯者的脑组织残留中得知这种生物在当地称之为海豚。他便跟上这群生物，复制这种生物的脑电波，准备与之进行交流。
    梅尘的潜力十分强大，周绒在第二次为徒弟观星时困惑地发现，梅尘似乎也传承了摇光的衣钵，在周绒的脑海中，梅尘已经不能用一颗星星去代表了，那是一片星云，里面似乎在诞生着无数颗太阳，这代表梅尘星力的强大，而星力的强大以致形成星云正是摇光派别的标志。难道梅尘真是一个七星合一的人？现在这样更没有办法判别将来的可能性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当晚，梅尘的脑海中还上演着各式各样的梦境，但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能在各个梦境中切换穿梭了，他便利用这一点，在预感到关于陶天行的梦境将要结束时，便切换到关于希丽雅的，希丽雅的快要结束时，便切换到关于自己的，而自己的梦境将要结束时，又切换到陶天行的，这样不停的追溯，他似乎一直没有出现师父所说的星力枯竭的状况，反而渐渐沉迷在梦里，每个人的梦境的时间都在渐渐延长，直到他看到了想看到的未来。
    这年梅尘18岁，离那个可怕的未来还有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