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行田谧》第14章 家在向阳区

    向阳区的某些路很烂，就像小时候一样，特别是积雪还没成冰的时候。陶天行在车座上颠簸，却回想起了在父亲自行车座后面的日子。刚过新的区政府地址，就到了自家所在的那条小路。
    小路很窄很短，却让陶天行魂牵梦绕。
    这是他渐渐长大，成为一个过客的地方。
    直到今天成为了一个归人，带着病痛与彷徨，还有爱。
    家里的小院子停车位满了，长滩蓝色的越野车就随意停在了小路对面友邻超市门口，上马路牙子的时候因为部分积雪结冰，老板娘还出来帮忙看着，老板娘还认得陶天行，这让陶天行十分感动，并当场买了一箱水搬到车里备着。
    陶天行和田谧拉着行李箱走到了院门口，院门口的看门大娘刚送走了一个快递小哥，在快递上用马克笔将收件人的名字又写了一遍，便于领取。她看到陶天行两人后，略显讶异：”结婚了？你媳妇儿？“
    ”嘿嘿，可不是，不再念叨我啥时候结婚了吧？“陶天行笑了笑，眼里却憋了两滴泪。
    近乡情怯。
    原来他还是适合当一个归人。
    拖着行李走在小院里，一个H型的院子，自己家单元在H的另一端，默默等着归人。
    院子里的车似乎换了一茬，同样换了一茬的还有嬉闹着玩雪的孩子们。
    陶天行的同龄人大多早已成家立业，离开了这里奔向自己的漫漫人生路。唯有陶天行，还是第一次带着一个女孩儿回到这里。他心里突然莫名的感到了小伙伴们的嘲笑，温馨的嘲笑。
    陶天行拉着田谧走上单元楼，自家门口，他敲了敲门。
    双层防盗门发出熟悉的咔咔声，这个声音陶天行在所有关于家的梦里从没有忘过。
    ”我回来啦，这是田谧，我女朋友。“
    陶天行看到父母熟悉的容颜，笑着介绍。
    ”哎哟，欢迎欢迎，快坐下吃点东西。“
    虽然提前打过招呼，可是儿子第一次带女孩回家还是让老两口颇为高兴，立即上前对田谧嘘寒问暖。田谧礼貌地一一回应，并且不忘时不时偷瞄陶天行一眼，陶天行也回以微笑，老两口将二人的神情看在眼里，更是高兴，表示要给田谧做好吃的。
    田谧也十分开心，她在此刻似乎真的将自己看作了陶家的未过门儿媳，言语开始快活起来。
    这就是家。
    暖化了屋外的风雪。
    陶天行此刻心中无比敞亮，似乎多了个太阳，将多日来浮在头顶的乌云戳了个千疮百孔，洒下来的光足够陶天行晒的暖洋洋的。
    我要守护他们，无论我是否还存在。
    陶天行的父母知道陶天行要在家呆到春节过后，感觉十分高兴，因为好几个春节儿子因为学校的事情忙碌，在家两三天就走了。他们并没有多想，因为这个孩子从小学三年级就开始展露他的幸运天赋，从没让两人操心，除了婚姻大事。
    家里的房子是个三居室，两间卧室一间书房，陶天行与田谧便住在陶天行原来的屋子里。陶天行在回来的第一天午饭后，仔细擦拭了一番自己的书桌和小柜子，他发现母亲可能经常擦拭，因为书桌和小柜子上没有一点灰尘，床头熟悉的米奇小闹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动。
    田谧在客厅和陶天行父母说话，他们一起看着电视，剥着板栗吃。陶天行在整完屋子后出房门就看到这一幕，他很快加入进去，给父母还有田谧剥栗子吃。糖炒栗子是昨天下雪前陶爸在街边新开的小店买的，凉下来的栗子有些难剥，田谧因此给大拇指扎了个小口子，她皱眉吮了一口伤口。陶妈立即去拿来酒精贴和创可贴来。陶天行见到田谧的伤口，突然就想起了一个旧友。
    旧友姓付名小天，是陶天行小学、初中和高中的同学，付小天因为羊膜束带的原因，在幼儿时期就从指甲盖下方断了半截左拇指，小时候被同学起了很多难听的外号，例如什么付半残、半拉指还有九指神丐。陶天行自变的幸运之后，变得越发成熟，很少拿这些外号来称呼付小天，而是叫他小天，这让付小天十分感动，一来二去两人就成了好朋友。
    但为什么成了旧友呢？因为在高中那年，付小天和陶天行竟然同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两人在一个夜自习后还好巧不巧的同时向对方说了此时，于是很无厘头的两人由朋友成了竞争者。
    可笑的是，陶天行现在已经不怎么记得那个女孩叫什么了。
    高考付小天考入了郑城的一所大学，之后便没怎么联系。大三的时候高中和初中的两次同学聚会陶天行都见到了付小天，经过了大学的这几年，两人早把高中的那回事看淡了，又成为了朋友，偶尔联系。后来付小天在郑城工作，陶天行全国各地在跑，两人的联系就淡了下来。
    应该找找他，若在这最后的好日子没有见着旧友，岂不遗憾？
    陶天行略一想，便开始寻找付小天的电话。
    拨通后是个略显疲惫但很客气的声音：”喂，你好。“
    ”喂，是小天么，我天行啊。“
    ”存着你号呢，前几天还犹豫着问你最近怎么样了，好像有好几个月没见你开讲座了。回郑城了？“
    ”我回来啦，这次要呆上一段时间呢，唉，我的情况一言难尽啊，难得你还这么关注我，我现在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东西。晚上有时间没？一起聚聚？好好给你讲讲。“
    ”今晚有空啊，不过天气不好，这样吧，后天我媳妇儿轮休，我也请半天假，咱们中午聚聚？“
    ”没问题啊，我也带个人一起，嘿嘿。“
    陶天行看着正在餐厅小橱柜边被母亲包手的田谧。
    ”那就这样定了，我选地方我请客，你好久没回来了，咱俩好好聚聚。“电话那边的付小天豪爽的表示要请客。
    “上一次就是你请的吧，你比我早工作，那会你拿着工资请我吃了碗小面，我现在还记得，这次我请。你现在住在哪？我定个地方。”
    “我现在在东区住呢，别啰嗦了，就东区附近的高档饭店，我比较熟，等会订好给你短信。有事挂了，不见不散啊。“
    付小天没等陶天行答应就挂了。
    陶天行摸摸体会着旧友带给自己熟悉的感觉，突然很想问自己这些年都干嘛去了，为什么现在才去珍惜？
    在回到家中的第一个夜晚，看着自己房间窗内窗外熟悉的向阳区景象，那些建筑与那些过往，让晚上跟老爸喝了点酒的陶天行有些沉醉，他拥着田谧，听着窗外因为临着东街而传来的汽车开动的声音，想起小时候自己俯瞰窗外东街上的汽车驶过的时刻，就有了一个小小的愿望。
    愿只为东街归人，拥抱着爱人，安然于自己的小床上。
    几万年后的陶，以此为大誓，一步一步顺着星空之路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