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经历二十载风风雨雨,多少人甜言蜜语,多少次折戟而还,她的心已经冷了。她看透了,她太美,太艳,普普通通的男人,是不敢娶她回去的。而青楼的老板也不能放她。
并且,即使娶了回去,他们也不能给她足够的爱,足够的幸福。
像是久坐桥头的钓鱼人,如今她终于逮住一条够大的鱼,她这次必要把皇帝拿下,因为他或者就是她想要的那个人。
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两人在床上云山雾海,楼下的歌女在弹着琵琶,声音婉转得唱着《玉树花》。
“建康城中翡翠楼,玉女腰肢纤纤手。郎君为我调素琴,我伴彩歌舞未休。”
想当年,陈后主就在这样的歌声中和张丽华如痴如醉,以至于敌国的大军已经攻入皇城,他还惘然不知。
皇帝没想到这一点,他只觉得自己娶错了皇后。他紧紧抱住兰思思,轻声低语道:“我要你做我的女人,夜夜都做我的女人。”
兰思思淡淡一笑,心里却像是吃到了蜜一样甜,她把嘴唇贴近皇帝的耳朵,轻轻吹进一缕香风,暖暖说道:“你可想清楚了?”
“有何想不清的?”
“我要的是一辈子,你给得起吗?”
兰思思把脸转过来,眼睛如水一样看着皇帝,嘴上依然带着甜美的笑。
皇帝把兰思思一把扑倒,疯一般得浑身发颤,嘴里说道:“我,朕,朕,朕给你两辈子,三辈子,四辈子,朕要你生生世世,死去活来,都做朕的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兰思思朗声大笑,她觉得自己要得到了,自己要得到那期盼已久的东西,像是一道大门,直通幸福的天堂;或是一条船,载她去那仙山桃源。
这二人缠绵床榻之时,宫中的新婚皇后,却在对着满屋子的大红“囍”字发呆。
“皇上呢?皇上呢?皇上呢?!!!”白天,她并不曾看到他,入夜了,竟也看不到!
她第一次咬紧了压根,对着侍从发狠得问:“说!皇帝去哪里了?!”
这发狠的事情,从此就开始,而且像是佛所说的无间地狱一般,不停重复,让她万劫不复。
“奴才,奴才不知道。”侍从哆哆嗦嗦,不敢吐露一个字。
“找!去找!我要我的郎君,我要他陪我。”皇后疯了一样,在问了好几个侍从之后都无所结果的时候,她疯了。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如果今夜她不能见到皇帝,大概今生也不怎么会得到他的爱了。
那一夜,宫中的风格外得凄厉。冷风带着“呜呜”的低鸣,把枯枝败叶,散沙碎石纷纷吹起,打得人们都用帽子和袖子把脸捂起来。
皇后在宫中疯了一样得四处奔走,从坤宁宫走到安心殿,从太极殿走到御书房,从大昭寺走到后花园,但是没有见到皇帝,没有,没有!
“皇上不会已经回到了卧房吧?”极尽疲累的她,还抱有这样一丝的幻想。
她咬紧牙关,拖着疲累身体回到卧房,入目的,却还是空空的一个房间,像是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其中却一个人也没有。
“啊!!!”她歇斯底里一声狂喊,然后凄惨得一笑,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暗夜的风“呜呜”得叫着,忽的一下吹开窗子,像是强盗一样闯进了屋子。
新婚的喜气,暖暖的感觉,如此就瞬间变凉,冷得如同荒郊野岭。
皇后疯了,没人敢上前去把窗子关上,大家都小心得站着,生怕出一丝声音,心里只期盼皇后看不到自己,把自己当成空气。
“哼。”皇后忽然冷笑起来,她看着呜呜风声中摇曳的宫廷草木,心里觉得那风声像是来自自己的心,是自己的心在哭。
不,是在滴血。
冷笑过后,皇后站了起来。和从前不同的是,从前的她总是笑容可掬,甜美的小女儿处处招人欢喜。而如今,她的脸色铁青,抓住一个太监,问:“本宫再问你一遍,可知道皇帝去哪里了?”
“奴才,奴才不知道。”太监哆哆嗦嗦得说。
“来人!”她厉声说道,两个羽林卫立刻出现在眼前。
“拖出去乱棍打死!”她狠厉得发出不容置疑的命令。
“喏!”羽林卫揪小鸡一般拖着太监就走出去了,然后就听到一声声惨叫,最后了无声音。
她又抓住一个太监,再问。
“皇上,皇上去了醉月楼。”太监怕被打死,终于咬牙吐露真言。
“醉月楼?什么地方?”从小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哪里知道什么醉月楼。
“京城最大的青楼。”太监回道。
“青楼?”她心里“咯噔”一声,像是一盆粪水泼在了脸上,她觉得好肮脏,好恶心。
“去青楼了?”她像是自说自话,问了一句,虽然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皇后恕罪!此事奴才只是听说,管事的司礼监太监许小六带皇上去的,说是要去品尝一下京城第一花魁兰思思的味道。”太监把头埋得极低,像是要钻进地板中一样。
“哼,第二夜就去朝三暮四,真有意思。”皇后放过太监,转身回到卧房,召女仆给她洗漱,然后从容睡去。
这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拎着一个美女的头,血淋淋好不凄惨,她却在朗声大笑。
而昨夜还山盟海誓的夫君,此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得看着她,眼神之中除了恐惧,就是悔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握着刀,冷冷得咬着牙,恨恨说道。
第二日醒来,她没事人一样,从容淡定得开始生活。但是明眼人当看得出来,皇后变了。
是的,皇后变了,从她受伤的那一刻开始就变了。
她变得热衷权力,她变得冷酷无情,她变得会表演,会咬牙,会口蜜腹剑,会蛇蝎心肠。
“我本佳人,奈何逼我做贼。”她有时候会独自坐在窗前,看着朗月明星,喃喃自语。
曾经也是天真烂漫的一个女孩,若不是经历凄风苦雨,谁又能变得铁石心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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