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后:邪王太腹黑凤南瑾林衡芜》第94章 完卵

    两人面面相觑,都放声笑了起来。那声音很是欢快,仿佛一瞬间什么烦恼都抛之脑后。
    便是在这时,一声哭泣声插了进来。
    是不远处的一个府宅,不断的有官兵捉着妇女出来,那女子们的哭声,哀诉,让人听了心里泛酸。
    一个个正是花季的少女,被拖着走开。
    那群官兵显然不是第一次做抄家这样的事情,处置的手脚很麻利,男人被抓走,女人被拖走,偌大的府邸空下来,其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
    他们两个并肩而立,就看着少女一步步的被人拖走,表情如云山雾照,不见喜怒。
    良久,林衡芜轻声问道:“若是有一日七皇子败了呢?”
    郝连奕开始重新走路,他的声音从嘴里飘了出来,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却清晰可闻:“白骨如山忘姓氏,无非公子与红妆。”
    白骨堆积如山,但不知姓氏,但死的无非就是公子小姐、男人女人罢了。
    那一刻,他的背影如此的坚挺,笔直,纵然是整个郝连家压在他身上,也未曾有一点点的弯曲。
    他的身体看起来那样的瘦弱,却又那样的强壮。
    瘦到柳絮压上去,似乎都会倒下。但此刻即便整个天压下去,他都会挺起来。
    林衡芜随着他走,漫无目的的走。
    不知不觉便绕着走了回来,又回到了林府前,郝连奕看着那高门红瓦,轻轻一笑:“我从未如此庆幸过,你是我的表妹。若你赢了,我便放心了。若我赢了,我定能保护你。”
    林衡芜动了动唇,也跟着笑了,语气十分的坚决:“我不会嫁给太子,表哥请放心。只要我不想的事情,没人能够勉强。”
    郝连奕并未放心,反而因此担心了起来:“你可别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打算。
    太子要娶自己,一部分是为了延续血脉,倘若她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揭露自己不能生育,对方打的主意也会就此消失。
    她微笑着说道:“不会。”
    会与不会就看接下来吧!
    飞者非鸟,潜者非鱼,战不在兵,造化游戏。
    能飞者不一定是鸟,能潜水者不一定是鱼,战不一定用兵,一切变换都自有规则。
    她总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摸清楚了这其中的规矩,但又不敢确定,而摸透规律,对于接下来的事情,并未有什么良好的发展。看明白却无能为力,和根本看不明白,带来的结果的差别不是太大,只是前者比较痛苦。
    她需要继续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做的多了,错的也就多了。
    林衡芜笑着说道:“表哥,出来这么久,家里只怕也担心了,我看着你走吧!”
    就如同上次你看着我走一样。
    郝连奕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却又忍不住不断回首。
    渐渐地,那站在原地的女子就成了一个黑点,然后什么都看不清了。
    在一个转角处,离开了彼此的视线。
    郝连奕不知道今日自己来是对是错,并未抱着什么念想,只是想要找个人诉说一下自己的烦恼。但现在似乎将自己的烦恼已经,推给了别人。
    他回忆着林衡芜的微笑,只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害怕。那种摸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担忧,但除了担忧以外,他无法做出任何的反应。
    身边都是沼泽陷阱,限制住了行动。他回想起了刚刚抄家灭族的那一幕,那家家主他是认识的,是刑部侍郎,性格执拗,行事一根筋,所以忍不住叹息:“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性格如弓弦般正直的人,最后不免沦落天涯,曝尸路旁;而不正直的谄佞奸徒,趋炎附势,阿世盗名,反倒封侯拜相,极尽荣华。
    只怕林衡芜还不知道,刑部侍郎挡的是林青宵的道,现如今没了。
    我朝的官职就那些,权力就那些,一个人兴起,便代表一个人落下,一个家族兴起,就代表无数个家族落下。
    家族的兴替往往是血腥的延续,利益的纠葛往往让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自愿的也好,不愿的也罢,总而言之,深陷在泥潭之中。
    要么往上爬,要么死。
    可在沼泽之中,哪怕你往上爬,也会死,而且死的更快。
    树枝上落下了麻雀,在不停的叫唤,隐隐约约有蝉鸣声响起,夏日快到了。
    也就差那一步两步的时间。
    此时已经隐隐接近于下午,甚至于晚上,街道上的风带着清澈的凉意,林衡芜一动未动,便站在台阶上,任由风将她的裙摆吹得飞扬,发髻上的喜鹊登枝鎏金步摇在随风摇动。
    她的神情不见喜悲,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在思考着,脑袋却如同浆糊一样。
    一直都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然而即便是在擅长思考的人,在面临现其中的纠葛,也难以判断清楚,前后对错。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姑娘,算个卦吧!”
    眼前热浪翻滚,一阵凉风吹来,她猛然回来神。
    不知何时,眼前出现了一个身披黑袍的人,帽子压的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他拄着拐杖,拐杖上面的纹路散发着陈旧的气息,他的手很白,很干净,像是一个少年人的手,纵然身体上,散发着陈旧,古老的味道。
    林衡芜心里微微惊讶,一个算命的,竟然连滕王阁序都知道?如今科举推举时间不长,科考多半还是世家子弟,民间书生虽然有,但并不多,况且京都纸贵,当真不是什么人都读的了书的。她挑了挑眉,询问道:“什么意思?”
    那黑袍人指尖摸摸索索,握紧了拐杖,缓缓的说:“苍天高远,大地廖廓,令人感到宇宙的无穷无尽;欢乐逝去,悲哀袭来,我明白了兴衰成败是有定数的。”
    她又问:“出自何诗?”
    “秋日登洪府滕王阁饯别序。”
    “何人所做?”
    黑袍人面对她一连串的问,不慌不忙的回答:“初唐四杰,王勃。”
    林衡芜仍旧面色如常的问:“因何顾死?”
    黑袍人顿了一下,还是说:“南下探亲,渡海溺水,惊悸而死。”
    “你说,他在作诗的时候,有猜到自己是怎么死的么?”她慢条斯理,一点点的问。
    黑袍人显然明白了对方一连串问话的目的,勾起嘴角,仍旧轻快的回答:“我猜,没有。”
    林衡芜站在台阶上,看着站在台阶下的他,居高临下的说:“既然能靠自己,何必靠命。你读书通透,不科举报国,反而在这些世上费尽心力,当真荒谬。”
    他低着头,身材并不高,这样的日子也不嫌热,黑色的袍子裹住全身,看上去十分的神秘:“我读书只是喜欢,和为国有什么关系?”
    “你说这句话,便是不知道一句话。”林衡芜眉毛微蹙,世间人的想法,总是不尽相同的,所以才有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
    “哦?”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很多人说,我为何要为国家尽一份心力,大约是因为,这个国家的稳定,给予了这个人庇护。
    是国民,而非流民。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句话是孔融九岁大的孩子说的,可是这个道理,很多人不明白,不免让人叹惜。
    林衡芜见他默然不语,摇了摇头:“真是白白辜负了这一肚子的书。”
    他有些好奇的问:“这是何解?”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她说完,便觉得今日有些疲惫了,想要转身离开。
    忽然听黑袍人帽子底下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有些低沉,因为声音显得低沉,让人判断不出来这个人的年岁究竟有多大,似乎少年青年老年都不违和:“姑娘信孔夫子?”
    林衡芜也不回头:“我不信圣人,我只是喜欢他们说的话我刚好用得上而已。”
    黑袍人说道:“姑娘既然什么都不信,那么听我说说又如何?姑娘心中便无所求吗?便无所恨吗?若神灵有知,起不事半功倍。”
    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转瞬归于平和:“汉书记载,班婕妤有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修正尚未得福,为邪欲以何望?若使鬼神有知,岂有听信谗言;倘若鬼神无知,则谗言又有何益?不但不敢为,也不屑为。既是如此,我听你说什么?”
    说罢,敲了敲门,待小厮来了开门放她进去,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天命可知人命可算,那又如何?
    盛衰的道理,虽说是天命决定的,难道说不是人事造成的吗?
    林衡芜走在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她喜欢稳中求富贵。
    更喜欢一步一步,将人逼入绝境。
    一层侧门,隔绝房内房外,视线拉得长长的,从天空上俯视。
    一切都格外的渺小,她的身影很快便看不见,唯有门外,黑袍人站在原地,良久,忽然一笑:“好骄傲的小丫头,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他转身离开,走着走着,忽然没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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