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璕墨羲》第266章 黄河之水

    剑林，或者应该是铸剑林。
    被称之为北方蛮夷的北域，若是有什么能够让北域人撑得气腰杆的地方，唯独就剑林这块地。而且近年来，剑林的风头甚至隐隐约约压过南域的剑湖。不得不说，能够压过南域这帮子铸剑师，即使是本性骄傲的东域人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靠剑林有一江水，由于不够清澈的缘故，当地人称之为“黄河”。据说北域天子想要摘掉这个不美的称呼，总觉得黄河这种名字小家子气，辱没了大江的名声。监国司慌忙上奏，说陛下三思啊，这可是老祖宗的叫法，你这样改了不仅仅违背了祖宗的意愿，甚至有可能连北域的域运也改没了。
    黄河江水上流湍急汹涌，多暗礁险滩，少有游人；过了天悬潭之后的河水才颇得文人骚客的喜爱，不仅仅可以划船赏景，而且其中有一段平静河流更是被人所称赞。这段河被外人称之为：小剑湖。
    不知是因为习俗，还是什么的缘故，每一位来到北域剑林铸剑的大师，都会将自己铸的一把宝剑放入河中。不过小剑湖被一位结界师施下一道结界，所以不能蛮力取出宝剑，只能等待剑灵认主。这些生出了灵的剑大多生性高傲，所以至今处世的名剑也不过二十来把。
    小剑湖的特殊，再加上其中的绝世名剑，使其名声在外。从各个地方赶来的人络绎不绝，希冀着自己能够有缘得到宝剑认主，从此一跃龙门。即使是那些古阵师，乃至西域人都不例外。
    小剑湖对于那些渴望闯出一番名堂之人为福缘之地，对于铸剑师有何尝不是呢？小剑湖的特殊规矩，使得能否铸造一把名剑被小剑湖纳入其中，成为了铸剑大师的标杆。你要是没能在小剑湖留下自己的剑，出去都敢说自己是铸剑的。
    初晨，小剑湖处。
    一道虹光突然从水底掠出，直直地奔天而去，似与天争高。可随着下方爆发出一道中气十足的低喝声。虹光扭曲了一下，暴掠的速度因此而减小。至此有心人明白，这道虹光并非是欲与天公试比高，而是为了从这里仓促逃跑。
    可怎奈下方约束着它的力量越发强大，它的速度也越来越慢，最终无力坠落。虹光离地面越来越近，围观的众人也看清了虹光的真面目——一把南域样式的黝黑铁剑。一道道炽热乃至嫉恨的目光扫过那位得到此剑的青年，当然也不乏鼓掌之声。突然，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不少游人也跟着笑出了声，甚至还有人用家乡话开始嘲笑着那位青年。
    青年收剑入鞘，将自己乱糟糟的金色长发往后简单拢起来。自己和这把剑争斗的这几天，没少吃苦头，灰头土脸得估计连他家人都不认识。在简简单单地整理一番后，青年冰蓝色的瞳孔盯着刚才嘲笑自己的那帮子东域人，用标准的东域话恶狠狠地回骂道：“去你妈的猴子！你们教书先生难道没问你们，人有南北，佛也有南北？”
    东域的书生轻轻咳嗽了一下，脸顿时火辣辣的，打开扇子装作和同伴聊天。剑鞘中本该闹腾着的剑突然安静了下来，剑格上的字样逐渐清晰——佛说。这是这把剑的名字，西域青年心有灵犀地看了一眼，似懂非懂。虽然他已经来东域游学几年，但是还是有些难以理解这两字的含义。他迷惘自言自语，佛说有理……？
    一老人从小剑湖处收回目光，然后摇了摇酒壶，发现还有响声。在啜了一小口之后，将剩余的酒倒入一江春水之中。就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西域青年朝着上游望去，发现只有一望无际的雪白。他为自己的神经质摇摇头，带着这把安静的剑离去。
    学业有成，是时候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这可是大约有二两剑酒。”忽地，有一僧人在老人背后说道。
    老人转身审视着僧人，不禁嗤笑出声，“大早上的，点什么灯笼。”
    披着简朴袈裟的僧侣，眉目间没有和尚常见的祥和平静，反倒是如同剑客般的锐利。他打着红灯笼，照亮了一江秋水。
    “我可没你这样的本事，再者说给神明打打灯笼，别人可是三杯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他晃着红灯笼，嗓音沙哑笑道。
    “你又贿赂了门房？”老人有些不满。
    “公平买卖而已，就跟山下那位刚取了剑的年轻人一样。怎么，老爷要怪罪我。”
    “先生果然说的没错，唯独和尚和秃驴不可养也。”
    僧人哈哈一笑，跟上了老人前行的脚步，脸色依旧，说：和尚和秃驴可都是一类人，你们先生说错了。老人摆了摆说，说罢了，罢了，大早上不想被你影响了心情，陪我走走吧。
    ……
    “刚才那人是谁？”
    “怎么，山上人也会对山下人感兴趣？”僧侣讥笑。
    “一个桀骜不驯的西域人，居然会得到佛说这把剑的认同，这个世道真是变得快。”
    “不是因为世道变得快，而是老爷你跟不上世道。老爷一直在山上，不曾下山。山上人不曾见山下景，也不曾知山下事。”
    老人温婉一笑，说你这个和尚还有点墨水。
    “哪能比得上老爷的学问。”僧侣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给了杆子就跟跟屁虫似地往上爬。
    “无事不能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想和老爷做一笔买卖。”僧侣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老人的步子并未因此停了下来，而是继续望着高山上走。每随着老人的步子往前踏出去一步，僧侣的心情更为沉重一分。他再也不敢多言语，只是跟着对方背后默默前行，到了五十四步的时候，老人停了下来，开口道：“买什么？”
    “老爷的一句话。”僧侣说的快极了，然后补充道：“我北域的域运，我想知道后十年。”
    老人又开始前行，没有回答，又是五十四步，只不过这一次僧侣安心了很多。老人停了下来，止步远眺，僧侣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惊讶出声。甚至露出了自己孩童时期才有的欢喜神情。
    原来这才是山上的景色，整个黑铁城尽收眼底，美不胜收。而就在他震惊之余，忽地，潺潺水声如同春雷。老人傻傻一笑，“呵呵……原来黄河之水真的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