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立罗凤》第38章 巅峰对决

    凌空虚渡？
    江立眯着眼睛看着他。
    对方有这种绝顶高手才能悟到的能力并不奇怪，因为刚才他们两人就在空中过了几招。
    江立自己本身就拥有这种实力！不然刚才在山顶也不能让轿子自己飞起来。
    韩朝风在激荡的山风中巍然而立，俯视着江立：
    “现在就让你看看，这世间真正的强者是怎样的！”
    江立闻言晒然：
    凌空而行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功夫，大夏各大派的高人几乎都会。
    只是这种程度而已，又有什么值得一提的？
    突然，空中的韩朝风整个人猛的消失了！
    江立大惊，正要摆出架势，随后一个冷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江立，你根本不清楚我们之间现在的差距！”
    原来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韩朝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不可能！
    江立狼狈的窜到了一丈之外，脑中轰轰作响：
    瞬移？
    这不是传说中的仙家术法吗？韩朝风竟然能在空中毫无借力的移动？
    “接掌！”
    韩朝风一声大喝，一丈之地一晃而过，挥手朝他的胸口拍来。
    没那么容易！
    极度震惊中的江立并未丧失神智，立即纵身闪过那一掌，但是还未等他站稳，只觉得后心一股大力传来，“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犹如鬼魅一般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韩朝风。
    “你……你这真是……瞬移？你竟然会仙家法术？”
    江立心中骇极，口含鲜血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喷出。
    韩朝风冷冷的不答话，身下椅子凌空飞行到他身前，一掌拍出！
    江立正要躲避，刚刚纵起的身体如遭雷击，因为不知何时，韩朝风的一掌已经拍到了他的心口之上！
    “孽障！今日就让你还了以往犯下的血债！”
    韩朝风厉声喝道，手掌上下翻飞，如同落英一般连续拍在江立的要害之上，只听砰砰啪啪之声不绝于耳，顿时把这位武林盟主打的鲜血狂喷，身体悬在半空落不下来！
    江立只觉得身体像一只破落的布袋一般，被狂风般的重手法前后击中了周身三百六十一处重脉！
    脑中传来的痛感已经超越了普通人能够承受的极限，同时一股灰心从头通到脚底。
    他知道，在这样的攻击下，自己浑身的经脉已经全部寸断，今生几乎没有了恢复修为的可能！
    莫非，这就是我应该遭到的报应？
    江立的脑海中一幕幕往事呼啸而过。
    孤儿时期的凄苦无依，走出莽莽大山时的忐忑，初入江湖时遭遇的苦难，偶然认识了韩家兄妹的惊喜……
    那日，在韩府众人善意的目光下，自己成为了韩府的一名义子，从此一步登天！江湖中人眼热的顶级功法，还有庞大的家族势力唾手可得，甚至当时被人推举为“漳州第一美女”的韩巧巧，也对自己芳心暗许！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不知足？
    为什么会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的目光逐渐涣散，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瞎子：
    原因就是因为他！
    这个自己曾经像山一样仰望，敬重的大哥！
    似乎感到了江立心中的一丝悔意，韩朝风突然住了手。
    江立从空中重重的摔在屋顶的瓦片之上，面朝下趴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一片刺目的红色从他的身下慢慢散出，不知生死。
    韩朝风坐在空中，脸上连续闪过了数道神色，最终化为了深深的一叹！
    凌厉的山风在山巅吹拂，他在云雾里看着眼前这位曾经生死相交的兄弟，心中五味杂陈。
    这声叹息之下，伏着的江立手指微微动了一动。
    ——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并没有死。
    甚至伤势虽然很重，重到几乎爬也爬不起来，但是，手还能动？
    韩朝风虽然功力绝顶，但是并不是神仙，身为瞎子的他根本看不到江立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瓶子……
    “别装死了，江立。”
    过了一会，韩朝风在空中说道：
    “我并没有下手取你性命，仅仅把你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废的人而已，就像二十年前的我一样！”
    江立的身体动了动，勉强的抬起了脸，看着他嘶声道：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的脸色似乎痛极：
    “大哥，不管如何，我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你怎么对我都没关系！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二哥和双儿……并不是我杀的！”
    韩朝风的心中猛震了一下，随即冷笑：
    “怎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妄图推掉自己所作的一切？”
    江立语气中一片坦诚：
    “大哥，相信我！我承认，你的眼睛……是我在血洞中找到的一种奇毒所伤，但是，你的双腿却不是我出的手！在这大夏朝之中，我虽然权利重极，但还没有办法一手遮天！我的仇家，还有韩家的仇家多如牛毛，其中不乏高门大派！我怎么可能轻易做下这种自毁家门的事？”
    韩朝风沉吟了一会，江立的这番话不无道理，二弟那事先不谈，自己当年已经是一个废人，江立不可能多此一举，花费那么大的一场布局只为了自己的两条腿。
    “你说，二弟和双儿不是你下的手？”
    良久之后，他才问出这句话。
    “不是！”
    江立嘴角流着鲜血说道：
    “我江立可以对天发誓，如果真是我所为，我愿意万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我愿……”
    “罢了！”
    韩朝风打断了他的起誓，然后叹了一口气：
    “小五，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仅仅是为了那个盟主的虚名？”
    说到这里他仰天长叹：
    “你知道吗？这个虚名如果你开口，我二话不说就让给你！你又何必做出这等事来！”
    江立的眼睛冒出了一股怨恨的神色：
    “为什么？”
    他突然竭力的大吼道：
    “还不都是因为你！”
    韩朝风闻言呆在当场：“你说什么？”
    江立趴在瓦片上大吼着，丝毫不顾嘴边流下的鲜血：
    “从我入了韩家开始，你处处都压我一头，练功你比我高一层，每次我突破后兴冲冲的去找你诉说，那时你却早已到了更高的境界！”
    “你长了一副好相貌，可我呢？只是一个长相平凡的男子罢了！”
    “你运气好，出道时正好遇上比你修为低上一级的周允，成就了首战威名！”
    “然后在十二连环寨，你之前赶路巧遇绝顶高手柳梦生，在他的暗中帮助之下挑了十二连环寨，击杀金刀邓飞！并且得到了柳梦生的赏识，获赠了一本轻身秘籍，而那本书，你却以他人之物的借口从来不给我看上一眼！”
    “还有，巧巧也一直对你……”
    他说到这里韩朝风突然如遭雷殛，大喝道：
    “住口！”
    江立哈哈大笑：
    “难道你以为这件事没人知道？巧巧和我一样，都不是韩家的亲生骨肉！虽然我努力多年都没有查出她的来历，但是我知道她原本姓程！根本不是什么韩家的大小姐！”
    说到这里他的眼光变了，看着脸上肌肉不断抖动的韩朝风说道：
    “十六岁时，我亲眼看到巧巧手制香囊给你，大夏的男女风俗是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吧？”
    “你胡说！”
    韩朝风神色大变，忍不住说道：
    “那是因为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
    江立打断了他的话，趴在那里低低的说道：
    “巧巧知道自己的身世，你身为韩家大公子，自然也知道！但是由于这个消息是韩府最大的秘密之一，因此你们无法结合！哈哈……论武功，我比不上你，论长相，我更是差你许多，所谓的显赫家世，跟你这个韩家正统继承人相比也是个笑话！说到底，我能拿出什么来和你争？”
    韩朝风痛心疾首的道:
    “难道你因为这些，才做出了那些事？”
    “我不服！”
    江立霍的抬起头，两眼通红：
    “我不服！我不服！”
    “为什么你要处处压我一头？为什么你的进境总是比我快？为什么同为男儿，你却长得那么玉树临风，潇洒无比？为什么你的江湖际遇如此之好？为什么巧巧最喜欢的是你！”
    他几乎是大吼着说道：
    “所以我不停的在暗地里给你制造麻烦！干爷爷生日时丢的那件贵重贺礼是我捣的鬼！陈家的大小姐出现在你的房间里也是我一手布置的，还有圭王山脚下的那些案子，还有许多事情，统统都是我做的！为的就是要栽赃与你！”
    “可是我发现，义父对你实在太关爱了，无论什么事情，不惜与那些大族和朝廷官员翻脸也要维护你，巧巧也一直站在你那一边！”
    “当然，我的手段最终还是起了作用，巧巧最后还是爱上了我！”
    说到这里，江立的脸色突然变得温柔起来，但是仅仅只有短短的一瞬。
    韩朝风呆呆的听他说完这些，仿佛在瞬间老了十岁，只听他虚弱的道：
    “很好……很好！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说完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
    “你说那种瞎我双目的奇毒，是从血洞得到的？”
    江立喘息了许久，才嘶哑的回答道：
    “是……那是一种在记载中称为‘阴阳双绝毒’的绝顶毒药，其中的阴毒无色无味，根据所下位置的不同有着多种用途，比如我就把它释在了路上那一潭清水中，你洗了之后立刻双眼冒血，眼目爆裂……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看着面容抽搐的韩朝风道：
    “大哥，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仙家法术是从何而来的？”
    韩朝风未想到他此时会有这么一问。
    此时他正沉浸在江立所说的种种真相之中，先不提那些栽赃陷害，仅仅因为这种毒，就让他这么一个风liu倜傥的英武少年，变成了现在这种双目全瞎，苍老憔悴的摸样！
    “你想知道？”
    韩朝风猛的面向江立，两只黑洞泛着奇异的光芒：
    “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从上面得到的。”
    说完，漂浮在空中的韩朝风突然指了指天。
    江立不由得随着他的手指向天上望去，只见白雾茫茫，哪里有什么东西？
    他的心中突然一凉：
    莫非，韩朝风要我现在就死？
    只有到天上才能知道，这不是让自己去死么？
    只听韩朝风叹了一口气，道：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的是你！”
    江立的语气突然变了，然后拿出怀中的一支小哨，猛的吹响！
    一股人耳几乎捕捉不到的声波向四下散去，瞬时就传遍了整个山顶。
    韩朝风在空中静坐不动：
    “难道你想要你手下那些虾兵蟹将来救你？莫非你以为他们是我的对手？”
    “你真的是什么都不明白啊，大哥……”
    江立看了一眼一直摆在他身边瓦片上的那一只小瓶子，拿出盖子把瓶子盖上，然后从嘴里吐出了一粒药丸，收入了怀中。
    他看着空中的韩朝风阴阴的说道：
    “我在血洞中得到的阴阳双绝毒，并不是只有阴毒……”
    韩朝风的身形晃了一下，突然落了下来，人和椅重重的摔到屋顶上，向下滚去，一直到边缘才停了下来。
    幸好这屋顶并不陡峭，否则他已经落入了万丈悬崖！
    “你……你这个孽障！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韩朝风的脸已经变成黑色，只有嘴唇还能一张一合的发出声音。
    “这是阴阳双绝毒中的阳毒。”
    江立的脸上露出一副得逞的阴冷笑意：
    “阴毒适合暗中布置，阳毒则是用来下重手毒杀大批敌人的猛毒，传说甚至可以毒杀仙人！但是比起阴毒来，有一点稍微不那么好。”
    说着他看向周围隐隐散发出一丝黑气的白雾：
    “阴毒无色无味，阳毒在阳光下会散发出一股黑气，很容易被人发现，但是我的大哥，你却是个瞎子！哈哈哈……”
    韩朝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只觉得舌头麻痹，整个身体宛如投入了烈火之中。
    一股狠毒的火气从他的心底散发到全身，整个身体开始发红，然后血肉从内致外渐渐的消融。
    一代大侠韩朝风，就此化为了灰烬！
    看着韩朝风逐渐化去的躯体，江立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知名的异样感觉。
    说不清是后悔，还是悲痛，或是别的一些什么。
    但是他随后一咬舌尖，把这份感觉抛在了身后：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对方现在是自己的敌人！
    敌人！
    只要成为了自己的障碍，不管是谁，统统都要灭杀！
    “咦？”
    韩朝风的身体化成了灰烬之后，在他的身下的衣服里露出了一个小盒子，还有一本书。
    这是什么质地的衣服，竟然在阳火下完好无损？恐怕不次于自己身上的白龙袍吧。
    而这本书……
    莫非这就是仙家秘法？
    江立眼中放光，努力的爬到了屋顶边缘，所过之处画成了一道血线，一只手颤抖的抓住了那本书。
    打开了第一页，江立却失望了：
    这里面的字诀晦涩难懂，而且竟然夹杂着许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文字，他根本就看不明白！
    关上了书页，他又拿起了那个小盒子。
    这是一只质地上好的白玉盒子，一般用来装载易损坏的药材和珍贵的书籍之用。
    “这是什么丹药？”
    江立拿起了盒子里的一枚丹药。
    这枚丹药并不是那种清香扑鼻，让人闻了一闻就能神清气爽的类型，而是周身撒发着一股刺鼻的气息。
    又在玉盒里翻了翻，江立拿出了一页书信。
    “江立吾弟……”
    这是韩朝风留给他的一封信。
    江立呆呆的看完了那封书信，信纸从他手中飘然落下，那只玉盒也摔在了屋顶上。
    玉盒之中尚放着两枚丹药，这两枚丹药在震荡中滚落到了盒外，一前一后落下了旁边的万丈深渊。
    这封信，可以说是韩朝风最后留下的遗书。
    江立一眼都没有看那些掉落的丹药，即使他从信中知道它们都是绝世奇丹！
    “破而后立，突破后天而得大成，凡人从此遁入仙道”
    这句流传了很久的修炼界传言，竟然是真的！
    还阳丹，不破不立，配合适当功法可以重补经脉，修补之后化为绝佳修炼体质！
    江立看着手中的那枚丹药，在那股刺鼻的气味之下，他体内已经断开的经脉竟然蠢蠢欲动，有一种融合的趋势！
    “大哥————————————”
    江立站在万丈之巅，迎风而吼。
    他的双目之中，已经流下了滚滚血泪！
    ——原来韩朝风打断自己的经脉，并不是完全是为了报复，而是想让他服下还阳丹！
    自己害的大哥双目不能见物二十年，断送了大哥一生的大好前途，而且还谋夺了韩家掌舵人之位，夺去了他的心爱女子！
    大哥的一双腿，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被仇人砍断的！
    但是即使大哥知道了这些，却还是处处为自己考虑，甚至要把这惊世的宝物留给自己！
    “我不是人！”
    “我是混账！”
    “我是畜生！”
    江立用两只虚弱的手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脸，直到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抬起自己的手臂，才颓然放下。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屋顶翻开的玉盒之中。
    那里还残留着一件他十分熟悉的物品。
    这时他当初和韩朝风在血洞之中发现的一块玉石，这块玉石坚硬无比，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用途。
    当时他想把这块石头扔掉，不知道为什么韩朝风却把它留了下来，一直收藏至今。
    江立不知道从哪里涌上来一股力道，过去把这块石头小心翼翼的捧在掌心。
    现在大哥已经化为灰烬，这恐怕是屋顶之上，他留下的唯一纪念了！
    “盟主……”
    一股微弱的喊声透过远处的森林，传到了这座小楼之上。
    刚才他吹的警哨已经起到了作用，那些忠心耿耿的白衣手下已经来到了这里。
    只要他耐心的等上一阵，一定很快就会有人发现自己躺在山顶，并把他安全的搭救下去。
    只要他能好好利用这长阳决和长阳丹，之后他依旧是大夏四方修炼界的总盟主，甚至还可能更上一层楼，接触到那飘渺无极的仙家世界！
    但是，江立却像是并没有听到一般，他的目光望向了身旁的万丈深渊。
    接着，他向空中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起来后，额头已经满是鲜血：
    “大哥，我这就去九泉之下向您赔罪！”
    江立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块石头，而另一只手则用尽全身力气向那万丈深渊爬去。
    血迹斑驳的身躯从万丈高空落下，泛起点点殷红，直直跌入下面白茫茫的雾气里。
    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他脑海突然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