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掉车辆,沿着不太好走的斜坡,缓慢爬升。
孟兰皋本以为他们来这园囿里不会走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可卫鞅偏就往这没有人迹的地方走。
准确的说,不是没有人迹的,有人跟在他们后面跟着他们,随时向龙贾回报——不过他们是不知道的,他们的目标,是狩猎的人群。
一味地跟在队伍后面,是无法探查情况的,倒不如放弃尾随他们,选择一处高地俯视。
孟兰皋跟着卫鞅慢慢往前走,直到爬到一处高地上,这才作罢。
这里,可以将底下的风景尽收眼底了——虽然这片高地并不是这园囿里最高的地方,但是魏惠王与秦孝公手中狩猎的人马的绝大多数都在他们的眼里了。
庞涓的行动也被卫鞅尽收眼底——他死死地盯着庞涓,然后,把弓从背上取下来,举起,打量着,看看自己能否射到那边去。
孟兰皋知道卫鞅此行意欲何为——是在防着庞涓,如果庞涓对秦孝公做出什么异动来,他们一行人就采取行动。
但是,他们一行只有两个人——好吧,加上侍从,十人不到,能做什么呢?
孟兰皋猜不透卫鞅想要干什么,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剑,目光向下投去。
他们的君上正打猎打的正起劲,不过很可惜的是,战果无论如何都比不过魏惠王那一边。
因为魏国狩猎的人群不仅仅有庞涓和龙贾所带的那些人马,还有藏在暗处的、看管园囿的那些人,这些人都在尽全力把猎物往庞涓与龙贾的手下赶,所以他们能够射杀的猎物可比秦国多得多。
而秦国这边可没有魏国人帮忙,相反还有很多魏国人添乱,把已经落入秦国人视线范围内的猎物赶走,如此一来,秦孝公连猎物都很少见到了,更别说去猎杀——在魏国的干预下,秦国能打到什么?
“魏国这是在尽全力把猎物把他们往他们那边赶啊……”
在观察了很长时间之后,孟兰皋叹了一口气:“这魏王,还真是小气,只是一场狩猎而已,也太较真了。”
卫鞅摆了摆手:“任何国与国之间的争斗都不能以‘只是’两个字来形容——只要涉及到争斗,就涉及到国家的脸面。魏王那么好面子的君主,自然不会愿意自己的国家落在秦国后面,索性就在这场狩猎上给秦国一个难看。”
孟兰皋无法理解,摇了摇头:“这不是宾主之国该有的风度吧?”
“但是魏王也没把秦国当客人。”卫鞅轻声说道,“或许在他的眼里,秦国只是他眼前的玩物而已……”
他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君上,意味深长地望着。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次狩猎秦国一定会很难看——除非出现奇迹。
……
秦孝公手中的弓已经闲置了好久。
可是,找不到猎物,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起初还能打到好多猎物,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猎物就变少了,走的越远,秦孝公就越看不到猎物的存在。
秦孝公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一座空林子、或者这座林子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好不容易有一只猎物进入秦孝公的视野,那猎物竟然突然就从反方向跑了——秦孝公手中的箭才上弦瞄准,又不得不松开。
这次狩猎,应该是来玩的吧?怎么搞得自己开始生气了?
“君上……”景监明显看出来秦孝公不高兴了,连忙劝慰道。
秦孝公的语气低沉:“魏王说,狩猎的猎物是谁捡到了算谁的——可是猎物呢?不会全让魏国给打走了吧?”
景监思忖道:“按常理说,不该如此……”
说到这里,景监话音一转:“不过,如果是魏人在我们周围捣乱,那就说得通了。”
秦孝公皱起眉头来:“魏王这是诚心给寡人添堵吗?只是一场狩猎而已,明明是来玩的……”
“但是,君上与魏王不是有了赌约吗?”景监提醒道,“魏王肯定是想嬴这场赌约的,为了确保自己的胜利,使人往我们这边捣乱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秦孝公“啧”了一声:“魏王,真是小家子气——”
话音刚落,到处转悠的公孙壮就来到了秦孝公与景监的面前,将几个魏国士卒扔到了秦孝公的面前:
“君上!臣早就察觉到在咱们周围有人驱赶咱们周围的猎物,臣已经抓住他们了,君上你看……”
那几个魏卒被扔到秦孝公的面前,畏畏缩缩地抬不起头来。秦孝公瞪了他们一眼,其中一个魏卒顿时开始发抖。
秦孝公朝着公孙壮点了点头,然后目光重又落到了这几个魏卒的身上:
“是谁命令你们驱赶我们身边的猎物的?”
“秦,秦公……”其中一个魏卒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话,“是龙贾将军下的命令……”
秦孝公“哦”了一声。
那个魏卒还想要说话,就遭到了另一个魏卒的抢白:“但是,龙贾将军听的是魏王的话!秦公不要怪罪我们,我们也是遵照军令,才做出了这么不地道的事情……”
景监听的明白,张口问道:“做这个的只有你们几个人吗?”
魏卒摇摇头:“不只有我们,还有好多人!”
景监问:“有多少人?”
魏卒回答:“比你们多得多了——平日里驻扎在园囿里的军队,都在帮忙把猎物往龙贾将军和庞涓将军手下赶,只不过都在刻意躲着你们,所以你们才不知道。”
“怪不得。”景监的问话结束了。
听了那名魏卒的回答,秦孝公这下明白了,魏国实际上参与这场狩猎的人比自己带进园囿里的这点人要多得多,那么狩猎所得比自己多是理所当然的事儿,与魏惠王打的赌,魏国是赢定了——只不过魏王这样是不是太贱、太没意思了点儿?就屁大点的狩猎,也非要这样玩才开心,是不是很想和自己翻脸啊?
秦孝公的心情很不好。
本来想的是应了魏王的邀请好好在园囿里玩一遭,不料却被魏国这般戏耍,这还玩个毛啊?
要不是狩猎这种小事无关会盟大局,他真的想和魏惠王现在就闹翻喽……
魏卒战战兢兢地看着秦孝公,不知道自己将会被秦公如何处理?
秦孝公别着嘴:“公孙壮,给我把这几个人带下去,回头咱们把他们带到魏王面前,好好问问魏王这是怎么回事。”
“得令。”
公孙壮指挥着士卒,将这几个人带了下去——这几个魏卒听到秦公要带着他们见魏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要啊秦公!”
“饶了我们吧!”
“要是让我们大王看见,我们还不玩完啊……”
几个魏卒相继发出如是的哀嚎,似乎秦孝公这样做比杀了他们还要惨。不过秦孝公才懒得搭理他们,任由他们被拖着哀嚎着远去。
不过解决这些人并不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无猎可打的他们,这一天剩下的光景,大概只能虚度了。
秦孝公也没什么办法解决现在的窘境。
就算使劲抓盯着他们把猎物往别的地方赶的魏卒,也是抓不完的——就算抓了魏卒,也无济于事。且不说抓了一个人还有其他人把猎物往别处赶,现在秦魏还在和谈,抓到人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杀了?
景监也是这样想的。他劝慰着秦孝公:“君上不要生气,魏国既然这么想赢那个赌约,就让他们赢了好了,不就是一场狩猎,有什么可稀罕的……”
“卫尉此言说的不对,怎么能轻言放弃?”
突然,一直没有说话的公孙壮打断了景监的话。
景监与秦孝公的目光同时投向公孙壮,看见公孙壮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
公孙壮看见目光都朝他这里来了,话间又多了几分自信:“君上,那魏王不是说‘谁捡到算谁的’嘛?”
秦孝公似乎明白了公孙壮想要干什么:“那你的意思是?”
“咱们
去魏国狩猎的地盘去抢猎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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