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229章 魏王好大的架子

    这时候的秦孝公有些瞌睡，但他还是有礼貌地请龙贾入了座，对龙贾说道：
    “魏王慢待寡人，寡人不太高兴——不过看见龙将军，寡人也就没那么不高兴了……”
    “只是魏王把我这一国之君撂在这里，准备撂多久？”
    说着说着秦孝公的目光微妙起来，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龙贾。
    龙贾的目光和秦孝公对视，不由地一缩。
    但他也没什么好话可以应付秦公，只能说道：“抱歉，这是我王的不是。”
    “没错，是他的不是。”
    “但是……”
    “龙将军想说什么？”
    “秦公在埋怨我王的时候，能否也体谅我王一下？”
    秦孝公听到龙贾这句话，有些恼了：“魏王有何需要被体谅的？”
    龙贾苦笑道：“我家大王，好面子，不如秦公就给我王一个面子。”
    “怎么给他面子？”秦孝公疑问道。
    龙贾知道自己这个建议会让秦孝公不舒服，但是那边的魏惠王不愿意下个台，他只能来叨扰面前的秦孝公了。
    他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说了：
    “就请秦公屈尊，先行拜会我王——我王一直在等着秦公。”
    秦孝公听到这里，眉头皱成了一团：“那不就成了寡人去朝见魏王了吗？”
    虽然是秦国提出求和，但明明是魏国抢着要当这个宾主之国的——魏国作为杜平的主人，不认真去接待秦孝公也就罢了，还眼巴巴地盼着秦孝公去朝觐？
    秦孝公又不是他魏王的臣子，凭什么？
    魏王可真有意思，非要让秦国低魏国一头，才能满足魏王的虚荣心吗？
    再说了，这样做有什么意思？有什么意义吗？
    龙贾也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无礼，苦笑道：“外臣知道这样秦公会反感，但是这样可以哄我王高兴嘛——我王一高兴，这会盟就能进行下去了不是？”
    “秦国需要哄魏国高兴吗？”秦孝公更加不满，拍案而起，“魏王好大的架子！以为自己是天子，天下的人都要朝觐他？”
    魏王说不定倒真有那个心……
    龙贾如是想着，脸色有些难看，第三次说道：“抱歉，秦公。”
    他没有别的话可说，只能不断地说着抱歉。
    秦孝公听了龙贾这话，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但是外臣知道，秦公是想要议和的。”龙贾陈述着。
    “你是在威胁寡人？”秦孝公的声音变得异样起来。
    龙贾连忙避开秦孝公话里的锋芒：“龙贾未敢威胁秦公，也是想让魏秦议和顺利，所以才到这里来和秦公打商量——我王执意想要让秦公屈尊，龙贾也是无奈。”
    “这种商量，以后尽量少有。”秦孝公冷声说道，“就这一次，明天，寡人去找魏王。”
    “但龙贾，你要记住了——寡人去找魏王，是去议和，不是去朝见，明白吗？”
    秦孝公说着，拂袖而去，丢下龙贾一人在原地发呆。
    龙贾的心头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到这次议和可能会砸。
    他的大王喜欢摆架子，而秦公又不是喜欢屈膝折节的人，当这样两个人碰撞在一起的时候，魏秦之间的会盟可能成功吗？
    恐怕还没开始，会盟就砸掉了吧？
    龙贾这样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叫他：“龙将军。”
    听见这个声音，龙贾一怔，然后看到在阴影中声音的主人，便笑了起来：“当年公叔相国手下的中庶子，已经成为秦国的左庶长了啊。”
    阴影中的卫鞅走到了龙贾面前，又重复了一遍：“龙将军。”
    以前在魏国相国公叔痤手下做中庶子的时候，卫鞅曾经和龙贾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并不熟。
    但只是见过，就已经足够了。
    龙贾其实也不太认识卫鞅，但是他还是有话对卫鞅说。
    “这次会盟，应该是左庶长推着秦公来的吧？”龙贾带着疑问对卫鞅发话。
    因为刚刚秦孝公的语气很不愉快，他甚至怀疑和魏国会盟根本就不是秦孝公的本意……
    卫鞅眨了眨眼睛，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没有否认龙贾的话：“是我给君上出的主意——但是君上也是真心想要议和会盟的。”
    “是吗？”龙贾顿了一下，“但在下并没有觉得……”
    卫鞅正色道：“君上有自己的尊严，卫鞅作为臣子，自然尊重君上。”
    “这种尊严有什么用吗？”龙贾问。
    “君上所代表的是秦国的尊严。”
    回答到这里，卫鞅的话语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他接着说道：“刚刚我听见龙将军说，魏王是要面子的——但是秦公就不要面子吗？”
    “就请龙将军给秦公一点面子，可以吗？”
    卫鞅的话很轻，但在龙贾的耳朵里这话却重若千钧。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但是，双方都想要面子的话，这次会盟还能成吗？”龙贾的话显得意味深长。
    卫鞅挑眉道：“所以双方都让一点，这会盟不就成了？我家君上已经让了，愿意给魏王点面子、主动去见魏王，魏王难道不应该意思意思？”
    “还是说，魏王根本就不想会盟呢？”
    卫鞅话音一转，仔细地打量着龙贾的人，目光锋利如刀。
    龙贾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卫鞅锋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刮了个遍——
    但是他毕竟是经历过沙场的人，自觉不会被卫鞅几个眼神唬住。
    “怎么会呢？”他正色说道，“如果不想会盟的话，我王就不会答应秦国会盟的要求了……”
    卫鞅的目光垂了下去，看着龙贾的鞋子：“最好是这样——那就拜托龙将军了。”
    “拜托？”龙贾听到这句话，觉得莫名其妙，同时心里有好多毛刺冒了出来。
    “龙将军与我，不都希望秦魏能真正和好吗？”卫鞅说着笑了起来，咬住了“和好”两个字，看起来有些深不可测的眼睛再次抬起来，认真地看着龙贾。
    开什么玩笑？自己作为河西守将，只有在河西得到战功才能建功立业，他怎么会真心希望秦魏和好？
    他这次力主秦魏君主相见会盟，站在武将的角度上，只是为了试探秦国，顺便趁着和平的机会整顿魏国在河西郡的军队，如是而已。
    他怎么会真的想让秦魏和好？
    但即便如此，龙贾还是心照不宣地跟着卫鞅笑了：“对啊，我希望。”
    他想，对面的卫鞅一定也抱着和他一样的心情，和他一样心照不宣。
    不过卫鞅此时的心里是否真的如他所想？至少卫鞅是不会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