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220章 再梦天下

    秦孝公又梦见了天下。
    天下，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概念，而今，在他的梦境中，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得。
    战国在他面前悬浮着，有他的秦国，有毗邻秦国的三晋，也就是赵、魏、韩三国。
    这三国再往东，是齐国；再往东北，是燕国。
    而顺着这三国往南而下，则是战国领土最广阔的楚国。
    这六国，加上秦国，就是后人所称的“战国七雄”。
    这七国是战国实力最强大的国家。
    而在这七国中间，有许多小国家在七国的夹缝中生存着，他们的国力不如战国七雄，随时有被兼并的风险。
    这其中，就有卫鞅的母国，卫国。
    而在中原大地以外，还有一些蛮夷部落，比如秦国的西北有义渠、燕赵的北边有林胡——这些草原部落，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中原国家，试图想要将中原的土地占为己有，令其成为自己的草场。
    在这天底下，没有一个国家是绝对没有战乱的，更没有一个国家可以对战国的战事做壁上观，就算是当今战国的霸主魏国，也在连年征战。
    这就是当今战国的格局，只有不断征战、不断的改变自己，国家才能强大，才能将别的国家当做鱼肉，而不是被别的国家所鱼肉——
    战国无战事，痴人说梦！
    只有不断的征战，才能磨砺一个国家的实力。只是变法，而不将变法所得的国力用在征战之中，这个国家远不能强大。
    所以秦国要战、秦国该战。
    也是时候该拿出秦国的国力，战一场了！
    秦孝公深知这个道理。
    他有一个梦，他想让秦国成为战国真正可以睥睨天下的霸主。
    他想带领秦国，拿到整个天下！
    虽然这想法看起来像是梦话，但是秦孝公愿意做这样的梦。
    而且，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它实现了呢？
    看着梦境中悬浮的战国，秦孝公不禁心生向往。
    他走近几步，站到悬浮的天下面前。
    天下就在他面前了，他好想抱一抱、碰一碰、摸一摸……
    哪怕只摸一下呢？
    可正当他想要触碰天下的时候，一个声音却打断了他的行动：
    “想要天下吗……”
    那是一个比他年龄要大得多的声音，秦孝公抬头一看，看见了一个比他要高大的多的身影挡在他面前，伸开手阻止他前行的步伐。
    面前这个身影，想必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秦孝公根本不认识面前的人——但很奇怪的是，他却知道面前这人的身份。
    “魏王？！”秦孝公倒吸了一口凉气。
    魏惠王魏罃，当今战国第一强国魏国的君主！
    魏惠王的身影在秦孝公的梦里显得比秦孝公本人大了好几倍，屹立在那里，就像一座山。
    一座看上去秦国根本无法愉悦起来的山。
    秦孝公拔出腰间定秦剑，直指魏惠王：“你想要干什么？”
    “秦国弱邦，竟也异想天开？”
    梦中的魏惠王轻蔑地望着秦孝公：“河西都取不回，还想着要天下？”
    “可笑至极！”梦中的魏惠王最后下了论断，然后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似乎在笑秦孝公自不量力。
    “哈哈哈哈哈哈哈……”魏惠王依旧在嘲笑秦孝公，笑秦孝公的无能。
    “河西……河西。”
    秦孝公握着剑的手在发抖。
    秦国的河西之地，是被吴起取走的。吴起在魏国的时候，为魏尽取河西，并在河西设立河西郡，自任郡守。
    自此之后，秦国的河西便为魏国所夺。
    河西位处黄河西岸，秦魏边陲，此地为魏国尽数夺去，便意味着秦国东境门户大开，魏国如果想要顺着河西入侵秦国关中腹地，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此地为魏国所夺，是秦国的耻辱。
    秦孝公的父亲秦献公在位期间连年征战，就是为了夺回这块地盘——遗憾的是，秦献公辛劳一辈子，到死也没有尽数夺回河西之地。
    秦献公死去，秦孝公继位，秦孝公继位六年以来，专心变法，未曾
    河西是扎在秦孝公心头的一根刺，一根扎的很深的刺，此地一日不回归秦国，秦国的东境便无一日安宁。
    而他，绝对不允许任何敌人碰到自己心头这根刺。
    是任何敌人！
    “少废话，寡人才不怕魏国——河西，寡人迟早回取回来！”
    秦孝公举剑喝道，然后，斩下。
    魏惠王高大如山一般的身影被秦孝公手中定秦剑一剑劈成两半，震荡着消失了——连天下的幻影，也被这一斩震的消散而去。
    梦中的一切都消失了。
    与此同时，秦孝公的整个人从梦中惊醒。
    他不安地望着周围。
    夜色深沉，周围的一切都沉浸在黑暗中。
    秦孝公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全是汗水。
    冷汗。
    河西，河西……
    默默念着这两个字，秦孝公把手握的更紧。
    河西，河西，何时才能复归秦土？
    ……
    卫鞅自从爵封左庶长之后，有了实权，就另开了一座府邸处理公事，再也不用在栎阳宫里的禁室和秦孝公挤着了。
    而原来禁室所在的地方被秦孝公改建，不知道做了什么其他的用途？
    卫鞅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景监也是知道的，但是秦孝公叮嘱过他要保密，自然不会和任何人说。
    这个时候的景监正在为入宫的卫鞅引路，引他去秦孝公的书房。
    自从章华去了河西之后，景监就从卫鞅的手底下脱离，成为了栎阳宫的卫尉——虽然人成为了卫尉，统领着栎阳宫所有的郎官，景监的习惯还是没有改，依然做着以前他做郎官为秦孝公做的事情。
    定秦剑早已经于杜家被处决之后交还给秦孝公，现在景监腰间挎着的，是他原本的青光剑。
    景监看了看自己的剑，又看了看卫鞅的腰间，空无一物。但是景监相信卫鞅带了剑来——只不过那把剑，看不见罢了。
    景监如是想着，打趣地问着卫鞅：“不知道我们的左庶长，这次又为君上带来一把什么样的剑？”
    “纵横沙场之剑，可否为君上所用？”卫鞅轻声问道。
    景监笑道：“那就要看你这把剑对不对君上的胃口了——对了，昨天晚上君上做了噩梦，卫鞅兄可要小心些。”
    景监的话里，全是关切之意。
    卫鞅点头：“我知道。”
    然后他接道：“而且君上看了我这把剑，或许就顾不上去想噩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