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214章 开新天

    是年乃秦孝公六年，也就是历史上的公元前356年。
    这是秦国实行变法的第三个年头，变法进行的很平稳，在经历了杜地的波澜之后秦国境内再也没有生事——随着变法的逐渐深入，表面上看上去在战国七雄中还有些弱小的秦国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变法的成效，首先体现在军队中，因为变法执行的军功爵制对秦国影响是最大的，秦国的军队，在此次变法中被整改的最彻底。
    现在的蓝田，已经训练了不少新军，接管在蓝田君公子向手中——兵权集中在公子向这里，实际上就是掌握在秦孝公手里，秦国的军队，经过变法，已经完全化作了秦孝公如指臂使的力量。
    而此时的公子向，却不在蓝田。
    他的人奉了秦孝公的命令，在咸阳，修城池。
    修的是秦国的新都。
    但在原地根本就没有城池的影子，是一座宫殿的地基，从地基就能看出来公子向要建造的是一座很宏大的宫殿、一座比栎阳宫不知道要大上多少倍的宫殿——
    公子向这时候压根就没有想去修一座城池，他先修的是宫殿！
    工匠知道他们来这里是受了君命来修城池的，但是公子向什么都不管，让他们先修一座宫殿出来！
    起初便有工匠抗议，但是公子向硬要建宫殿、一处可以容纳群臣上朝处理政事，且比栎阳宫大得多的宫殿。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规划处一座宫殿的图纸出来给公子向看。
    公子向满意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提建造咸阳城的事情，只让他们照着这个先把宫殿造出来。
    可是工匠们还是觉得不合适。
    难道蓝田君忘掉秦孝公对他的吩咐了吗？
    他们要修建的是一座城池！是未来秦国的都城！蓝田君把这一切，都当成儿戏了吗？
    于是在这时，还有工匠对着公子向的面抗议：“凡修建一国之都城，必要计划城池的大小，再规划君王行政的宫殿该在何处、该有多大，岂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修君王的宫殿的道理？”
    对着公子向抗议的工匠犹豫了一下：“或者说，蓝田君根本就没打算修这咸阳城，只是打算修座咸阳宫？”
    看着着了急的工匠，公子向反而笑出了声：“我是奉了君上的诏令前来修咸阳城的，咱们从到咸阳，直到现在，一直在修咸阳城啊……”
    “怎么会？”工匠看着公子向有些失神——他们来到咸阳，明明一直在修宫殿，哪里有在筑城？
    “只不过，我没打算修固定的城墙。”公子向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
    工匠被公子向的这个想法惊到了：“既然要修城，怎么能不顾城墙？！”
    “未来的秦国都城，是千古未有之城，为何一定要规划固定的城墙、固定的城池？”公子向反问道。
    “那按照蓝田君的意思，这城，该怎么修？”工匠都快被公子向折磨的没好气了。
    “筑成宫殿后，规划出主干道，在宫殿周围依着地势、依着干道、按现在所需建造房屋，筑好了沿着城池边缘修一圈城墙，就是秦国的都城了！”公子向坚定地回答道，“日后如需扩建都城，也可接着城池的边缘补建，扩建的区域与城池的交界处拆掉，再重新……”
    “城池既然建好，还想着扩建？蓝田君莫非疯了！”那工匠惊诧道。
    不止他一名工匠，所有在场的工匠听了公子向的话，都觉得公子向的话……简直匪夷所思！
    议论声渐起，条条都是在指责公子向：
    “如此规划，也就是说，秦国的新都就是一座没有建好的城池？传出去何其丢人！”
    “连个正儿八经的规制都没有，想怎么建怎么建，这算是一座城池？”
    “儿戏！”
    “匪夷所思！”
    “蓝田君真是疯了……”
    “不懂筑城，请蓝田君不要对筑城之事指手画脚！”
    突然一声厉喝响起，是有工匠在指责公子向。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谁敢如此指责如今君上的兄长？
    而公子向听到之后，却不以为然：“我提醒你们，我在秦国，不大不小，好歹也是一名将军；征战沙场，攻城略地，见过的城池不比在座的诸位少。”
    “我知道要给秦国带来一座什么样的都城，你们按照我的话照做就行了——到时候都城修不好，是我担责，又不是你们。”
    公子向的话轻飘飘，但实际上却重若千钧。
    工匠们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照办，按照公子向的想法，继续构建着未来的栎阳城。
    这些墨守成规的工匠，他们内心抱怨着公子向，竟然会生出如此无稽的想法，却根本不知道公子向所要建的是多么伟大的一个咸阳城。
    一个不断扩张、不断发展、生机勃勃的咸阳城！
    ……
    在咸阳，公子向在热火朝天地规划着咸阳城，而与此同时的栎阳宫里，秦孝公站在殿前，旁边站着卫鞅。
    秦孝公的儿子太子驷有一岁了，在宫女们的牵引下学着走路；卫鞅能颁的变法法令也几乎颁布完毕，这时候正向秦孝公汇报着一切。
    秦孝公望着不远处的小驷儿牙牙说着话，笑了起来。他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听着卫鞅对他说话：
    “……君上，这一轮变法已经基本结束了。”
    “不过，秦国的变法还没有完成吧？”秦孝公疑问道。
    卫鞅对秦孝公解释着：“变法不能急于一时，需要循序渐进，等这一轮的法令与习惯深入秦人的骨髓，秦国才能推行第二轮的变法，太过急躁，反而坏事——现在秦国可以先不必变法，我们尽可以等待变法慢慢地让秦国脱胎换骨，与此同时，利用因变法而强大的秦国国力干些别的事情。”
    “别的事情？比如？”秦孝公问。卫鞅回答道：“对内，尽快建造新都城，发展秦国境内的交通，再者，巩固变法，明刑罚；对外，是该战的时候了。”
    “战？”秦孝公听闻此言，振奋起来。
    “变法以来，秦国闭关固守，几无战事——就算是有，也一直在避免大的交锋，而如今，是该战了。”
    卫鞅回答道，望向远方被宫女扶着的小太子——太子驷的路还走的不太稳，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走来……
    “哎呀。”
    宫女发出一声惊呼，她们一时间没拉好太子驷，眼看着小小的驷儿就要摔倒……
    秦孝公走上前去，稳稳的将他的驷儿抱了起来。
    他还刮了刮小驷儿的鼻子，弄得小驷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秦孝公也笑了，但是目光转回卫鞅的身上却叹了一口气：“秦国，还是个孩子啊，能打吗？”
    “总得先打，打过才知道能不能打。”卫鞅对秦孝公笑道。
    “你一个文臣，怎的比武将还自信？”秦孝公奇道。
    “卫鞅虽然最擅长变法，然而却并不是不谙阵战的人。”卫鞅看见秦孝公惊讶的神情，摇了摇头，“而且，臣听闻君上刚继位的时候，便能东克三晋、西斩豲王；在君上之前，先君献公在位的时候，与天下最强的魏国交战，更是在石门取得大捷。这说明秦国的军力在变法之前也不算差——更别提变法后了。”
    卫鞅接着说道：“边境交战，正可试变法的成效——变法之后，君上想要知道秦国的军队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只要打一仗，就能看出来。”
    “所以，打？”秦孝公问。
    “打！”
    卫鞅答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对秦孝公说道：“不过在打之前，有件事情需要君上处理。”
    秦孝公听着卫鞅的话，问道：“什么事？”
    “章蹻老将军的事儿。”
    卫鞅从袖中掏出一封简书，神色有些凝重。
    秦孝公觉得卫鞅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将怀中的太子驷放下来，交给宫女，取过卫鞅手中的简书，展开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