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鞅秦孝公》第86章 坚持就是胜利

    可是他怎么可能就在这里倒下呢！
    按理说，公孙壮此时放下来这根木头，稍微歇一歇再搬也是可以的。
    但是直觉告诉他，如果此时放下这根沉重的木头，他就再也没力气抬不起来了……
    况且，万一放下这块木头，他搬到北门的时候秦国官府不给他赏金了怎么办？
    公孙壮想到这里，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缓缓的，他控制住自己的颤动。他告诉自己，他此时不能歇，一旦这时候歇下来了，便是前功尽弃！
    “歇一歇吧！”一边的人关切的看着他，劝着。
    公孙壮听了这话，对那人笑了笑，猛的摇了摇头，然后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谢谢你们，但我真的不能歇。
    公孙壮在心里如是说着。
    人群中的秦孝公看着公孙壮这个样子，默默的笑了笑，而景监看着秦孝公莫名的笑容，不由的问道：“君上在笑什么？”
    秦孝公对景监说着：“景监你看，这个义渠人，能不能为我所用？”
    “这个义渠人？”景监问道。
    “对啊。”秦孝公答。
    景监想到先前公孙壮指着秦孝公的鼻子高喝，心里就分外不爽。
    “就他？”景监有些生气的说着。
    “我隐隐觉得，这个人，可以用啊。”秦孝公说着指向公孙壮卖力的背影，“你看这劲头……”
    “就凭这一身蛮力？”景监问道，“宫里这样的人也不缺……”
    “他够拼的啊……”秦孝公说着，“从他扛这根木头的表现来看，这真是个很较真的人，如果能收服他的人心，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景监看起来有些理解秦孝公的话了。秦孝公干脆在此时趁热打铁：
    “再说了，他是义渠人，就算他现在已经离开义渠很久了，但他一定了解很多义渠的事情——把他作为一个秦国和义渠链接进而统管西戎的桥梁，景监你看怎么样？”
    “不用多说了，景监同意君上的话。”
    景监听了秦孝公的话赶忙把他那些成见全都丢在了一边——既然这人对君上有用，景监自然就不会和他过不去了。
    可是到了这里，景监心里又疑惑起来了：“可是……该怎么用他呢？秦国现在是军功爵制，他只有建了军功，我们才好名正言顺的用他啊……”
    “不必那么麻烦。”秦孝公说着，“先推荐他做一个小职位——然后让他逐级晋升就好了……如果他真的很厉害，在军功爵制中升爵肯定会很快的。”
    景监听到这里突然笑了：“原来君上还不是认了真要用他啊。”
    “他如果要让我认真用起来，就该在新的军制中展现出那份可以为我所用的实力，不是吗？”秦孝公反问道，“连这点实力都没有，又怎么配得上我来用？”
    景监沉吟了一会儿：“有道理。”正在这对君臣考虑着依据公孙壮的义渠人身份怎么能让公孙壮在他们手中发挥价值的时候，卫鞅也在看着公孙壮。
    公孙壮后面这段路程变得颇为不顺起来，卫鞅看着他几次几乎要跌倒，却就是不肯放下肩上的木头稍微歇一歇再走。
    他随时会跌倒，但他还坚持着。
    这是公孙壮给卫鞅留下来的印象。卫鞅只是看着这个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义渠人，不紧不慢的跟着，听着周围为他加油打气的秦民的声音。
    百姓将自己的期待毫无保留的全都给了这个义渠人。各种公孙壮打气的声音不绝于耳，或许这并不是为公孙壮打气，只是想看看他卫鞅到时候会不会兑现他自己代表秦国官府做出的承诺罢了，但这终究是一种好气氛。
    看着公孙壮那略略有点踉跄但依然在前行的脚步，卫鞅什么也没说
    王典却是看不下去了，他在公孙壮身后对着公孙壮喊道：
    “公孙壮，你如果撑不住了，把木头放下来歇一歇再走，也是一样的……！”
    王典这句话可和其他秦民的话意义不一样的，这句话意味着公孙壮停下来半路歇息，也不会不算他的赏金……
    公孙壮的脚步却是丝毫没有停。而他有些沉闷的话儿却传到了王典耳朵里：
    “不要。现在歇下来，就再也搬不起来了。”
    这义渠人，还够拧的……
    王典不由的感慨道。
    渐渐的，公孙壮已经走完了大半个栎阳市。其实这段路本来就不算长，只是公孙壮身负重物，每一步的跨出都显得无比的艰难，于是这段路程便显得特别的长。
    公孙壮已经看到了栎阳市的北门，那扇门正敞开着，迎接着他的到来。
    而注视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每个人，都在等待着公孙壮将木头放下的那刻……
    可是此时，公孙壮的力气却快要用完了。
    这根木头还真的不轻，搬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公孙壮顿时觉得自己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没有人搭手搬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卫鞅望向他的目光，闪过一阵紧张。
    百姓都屏住了声音，向来喧嚣的栎阳市，变得极其安静，只剩下公孙壮单调脚步声，有些低的样子，随时可能会中断。
    真的……搬不动了。
    可是，他怎么能不扛着这根木头直到北门之下呢？
    突然，他的脑海里浮现过那个妇人的面庞。他想起来了，如果他不继续完他最后这段路程，他便不能获得那五十金，他便再也没有能报答那位妇人的机会……
    他报恩，最直截了当的方法，就是赢得这五十金，然后用这五十金来帮助妇人，怎么帮都可以……
    错过这五十金，再也找不见另外五十金了啊！公孙壮爆发出了一声低啸，原来沉下去的肩膀缓缓的重又抬了起来。
    肩上的木头不再颤抖，稳定的被公孙壮扶着，公孙壮的步子也变得稳定起来。
    人群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到处都在为公孙壮加油。这些加油声给了公孙壮更大的力量，让公孙壮更加自信了起来。
    公孙壮此时虽然知道自己是在死撑，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死撑很有用。
    此时，他的脚步已经迈到了北门之下，按理说，此时，他已经可以放下木头了。
    可是他没有，看他那阵势，竟然是要穿过北门！
    “够了。”卫鞅沉声说。
    公孙壮却是浑然没听见公孙壮的声音，还要继续向前迈步。
    “我说够了。”卫鞅见公孙壮不听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放下你肩上的……”
    卫鞅的话还没说完，便见前面的公孙壮猛的摇了摇头。
    卫鞅无奈的笑了笑，看着公孙壮穿过北门，然后回头，在北门之前停下。
    公孙壮在门外，而卫鞅、栎阳令王典和跟着来的人群则在市里——北门的另一端看着公孙壮。
    公孙壮则看着自己手中沉重的木头。
    然后，卫鞅看着公孙壮小心翼翼的将那木头从肩膀上卸下，然后，在北门前，重重的立了起来。
    立了这根木头之后，公孙壮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身体也变得虚弱起来，似乎刚刚那个举动耗光了他身上所有的力气。
    然后，他对卫鞅发问：“客卿，这样，算赏金吗？”
    卫鞅笑了：“当然算。”